叶敬元吃着一碟花生米,再时不时抿一小口浑酒。
花生米下酒,这年头可是大多数人待客的上等待遇,已经是难得得很。
叶敬元也只能偶尔喝上那么一两次,自然珍惜得很,连叶建斌都难得尝尝鲜。
于若曦反倒老神在在的吃着红薯吃着玉米糊糊,时不时的还往两个孩子碗里舀一勺鸡蛋羹。
鸡蛋羹里只放了少许盐,一滴油都没有放。
见两个孩子都喜欢吃鸡蛋羹,于若曦半点没客气,晚上又蒸了鸡蛋羹给两个孩子补充营养。
只是她的这番举动,自然被旁人理解为挑衅。
于若曦也很无奈,她还没那么无聊好吧?
可对方要这么认为,她也不屑于解释。
她的漠视,让莫米越发恼火,她生气地“啪”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惊得妞妞和小石头瑟缩成了鹧鸪鸟,连大气都不敢出。
尤其是妞妞,脸瞬间一白,扒饭的动作一顿,原本快要扒进嘴的鸡蛋羹一抖,便落了地。
被早早就等在桌子底下的大黄迅速吞下。
妞妞越发惊惶,眼底很快也蓄起了泪意。
下一刻,又一勺鸡蛋羹进了妞妞的碗里,于若曦招呼她,“有什么好看的?瞧你,吃饭都不认真。”
妞妞抬头,对上莫米吃人般的眼神,慌忙低下头埋头扒饭,恨不能把脸都埋进碗里。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莫米气得破口大骂,眼珠子淬了毒般一眼眼剜着妞妞:
“真当我老叶家有金山银山咧!哎哟喂,那是真不拿钱当钱。想我儿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挣俩钱容易嘛他,却被那些贪嘴的狐狸精吃了个精光。咱们连口汤都喝不上,这是一个人吃独食哪……”
莫米越骂越起劲,噼里啪啦一顿损。
奈何于若曦只顾着喂两个孩子,根本不搭腔。
气得莫米“啪”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说你呢?装聋听不见是吧?”
“妈你是在说我?”
于若曦后知后觉般左右看了看,才指着自己。
“刚才听妈说,一个人吃独食,我想着这些鸡蛋羹我一口都没沾,都给你的宝贝孙子孙女吃了,肯定不是妈你嘴里那个吃独食的。妈,你说是吧?”
是个鬼哦!
这是故意埋汰她哩!
莫米气急,张嘴又要大骂,叶敬元却重重两声咳,“瞎嚷嚷啥?端着这么大一个碗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吃了早些睡。真当这灯油不要钱哪!”
这年头还没有普及电灯电话,入夜后有钱的人家就会用灯油或蜡烛照明,穷苦的人家也会用松脂油做火把来照明。
叶敬元开了口,莫米就是再有意见,也只能闭嘴。
只是心头那口恶气一直堵在心口,让她难受得慌,连饭都吃不下。
干脆直接摔了筷子进了里屋生闷气。
被驳了面子,叶敬元脸色也不好看,“都吃,吃!”
于若曦反倒起身,舀了勺鸡蛋羹给叶老汉,笑着开口,“爸您尝尝我的厨艺,看看可还合您的胃口。”
“啊?……呃……哦。”
鸡蛋羹卖相很好,空气中浓郁的蛋香也印证了这点。
叶敬元愣了下便接受了,也难得朝妞妞露出了笑脸。
妞妞回以一个开怀的笑脸,小孩子晶亮亮的眉眼着实让人心生欢喜。
叶敬元破天荒地夹了一颗花生米进妞妞的小碗里,和蔼开口,“妞妞多吃点儿,看把孩子瘦的。”
“爷爷您也吃。”
妞妞快人快语回应,笑眯了眼夹起那粒花生米,显然十分高兴。
“嗳!”
叶敬元脆生生应下,又开始小酌起酒来。
叶建斌的眸眼难得放松。
叶青箐眼巴巴地盯着碗里所剩无几的鸡蛋羹,几次想开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于若曦只当没看见,一个鸡蛋羹分三个人吃原本就不够,她更不会拿去喂白眼狼糟蹋了好东西。
直到碗里的鸡蛋羹彻底空了,叶青箐才萎了下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糊糊,难过得默默抹泪。
可惜,她的委屈没人安慰,等吃完了晚饭,她又趁着月色溜了出去,找她的雪丽姐诉苦去了。
忙碌了一整天,于若曦烧了热水洗澡洗头。
乡下地方条件有限,买不起肥皂一类的清洁品,都是用皂角来去除污垢。
等她洗好出来,才发现两个孩子都睡着了。
小小的孩子头挨着头,蜷缩在床尾一角,瞧着小小的,又可爱。
她亲了亲妞妞的小额头,又摸了摸小石头的头,这才放下帐幔准备睡下。
偏生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叶建斌那头板寸头滴着水钻了进来。
很显然,他也是刚刚洗了澡才回来。
于若曦不由浑身一僵!
她突然记起,“她”虽然一直不让叶建斌近身。
可实际上,叶家并没有多余的空屋,二人却是一直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只不过,她一直睡床,而叶建斌则打店铺。
两人中间,被衣柜隔开。
回忆起这些,她略微松了一口气,迅速放下帐幔就钻进了帐子里。
微弱的烛光很快暗了下去,黑暗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动静,似乎是叶建斌正忙着铺床,和躺下的动静。
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进入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于若曦的耳朵里。
空气中弥漫着皂角和男性气息混合的味道,于若曦只觉得浑身都发热。
下午那无意识的触碰,让她觉得浑身如火烧,连大气都不敢出。
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不妥,明明已经躺下却再度爬起,似乎在屋里寻找着什么,让她越发睡不着。
她起身擦亮了火柴,点上灯,“你找什么?”
突然亮起的灯让叶建斌眯了下眼,衣柜不大,虽然能起到隔绝内外的作用,却没办法挡住他高大的身躯。
只一眼,就再移不开目光。
于若曦身上的衣服原本就很宽大,因为点灯的动作难免走,光,被叶建斌看了个正着。
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咳嗽一声,才压低了说话声,“没什么,只是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我再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