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给司机发了个消息说晚上不用来接,接着便进了悬壶一馆的后院,开始她日复一日的煎药工作。
沈倾娴熟地将小炉子架起来,添至最大火,然后将药包放进了炉子里。
高温下,一锅药慢慢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响。
等到差不多时候,沈倾最准备将药放凉分装好,谁知这时,眼前一道阴影投下,紧接着药炉被人一脚踹翻!
砰地一声,煎好的药倾泄而下,还有溅起来的几滴落在沈倾的手背上,一下就烫红了。
沈倾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得意的老脸。
正是前几天沈倾在悬壶一馆门口看见孟老时,那个吼她最后却被她绊了一跤摔倒的中年男人。
那天结下的梁子,他选择今天报复回来了。
中年男人名叫郭堂,是医馆里某一位大师的助手,有两把刷子,但不多。
喜欢整天围着孟老转,既谄媚又有野心,本事不大,却想要孟老收他做徒弟。
沈倾站起身,淡淡道,“捡起来。”
郭堂不为所动,还一脚踩上了已经熄灭的炉子,整个踩变形后,愈发得意:“小丫头,就凭你还想跟我斗!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识相的劝你乖乖给我道歉,再把我的鞋子擦干净,我就勉为其难放过你。否则……你别想在凉州城混下去!”
旁边几个炉子的员工面面相觑,下意识离沈倾远了点,免得自己被殃及。
与此同时,孟老也来了医馆,远远就看见这一幕,顿时脸色一沉。
他正想出面为沈倾解围,就见沈倾的手动了动,两根细细的银针飞了出去。
只听一声惨叫,前一秒还洋洋得意的郭堂下一秒就栽倒在地。
叫声堪比过年的猪。
等到教训给够了,沈倾才上前将两针银针收了回来,还是那句话,“捡起来。”
但听在郭堂耳朵里,这就话就自动变成了:捡起来,饶你不死。
从来没吃过这种亏的郭堂眼里一片凶光,他捡起地上的砂锅就准备朝着沈倾砸去!
也就在这时,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住手!”
回头一看,是被人簇拥而来的孟老。
孟老脸色黑沉,不怒自威。
郭堂立刻解释,“孟老,是这丫头先动的手,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她,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孟老点点头,一副准许的样子。
郭堂心中一喜,刚想继续动手,就听孟老再次补充了句,“哦忘了说,她是我外孙女儿,亲的。”
郭堂一个急刹。
“外、外孙女?”
掉下来的砂锅差点砸了他自己的脚!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一整个震惊住!
孟老对着沈倾招手,“丫头,来,跟外公一起去出诊。”
沈倾刚刚飞出的那两针,孟老看得真切,这要是没点医术是绝对做不到的,尤其还是在对方移动的情况下正中对方痛穴!
可当他再次问起沈倾是哪里学的医术时,沈倾的回答还和宴会那次一样。
“自己跟着医书学的。”
“那书呢?”
“被人丢进火了烧了。”
“……”
听着就不像真话!
孟老叹了口气,想着她不说就不说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沈倾真的有这个天赋,他也愿意好好培养。
就这样,沈倾跟着孟老一起出诊。
但基本上都是让她多看多学。
一天下来,沈倾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孟老不愧是国医大师,一身医术深厚又出神入化叫人惊叹!
只是……在施针和针灸术这一块,步骤复杂。
比如孟老三针才能解决的问题,沈倾只需要一针就够了,甚至效果还会更好。
当沈倾提出她想亲自试试的时候,跟随孟老而来的一行人差点开骂,但鉴于沈倾的身份,骂声转了个弯,变得委婉多了。
“年轻人不要心高气傲,凡事要讲究循序渐进。”
“等你再学个十年八年,才有资格亲自为人施针!”
就连孟老也说,“有这个心很好,等你以后学到几分本事,不怕没有这个机会。”
沈倾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出诊的单子还剩最后一个。
地址在凉州城寸土寸金的庄园里。
沈倾打量了四周一眼,发现这庄园里处处都有隐蔽式的摄像头,除此外,一个保镖和佣人都没看见,只有一个年纪挺大的管家在前面领路。
在踏进庄园后,管家道,“我家主人不见外人,所以除了孟老外,只能带一个助手,其他人可以在一楼休息。”
孟老就带了沈倾一个。
在管家的带领下,孟老和沈倾来到了主人家的卧室,里面很大,黑灰色极简的布置,干净又冷寂。
管家弯着腰,对着里头的人恭恭敬敬道,“主人,医馆的孟老来了。”
沈倾同时看了过去。
卧室里,被拉开的窗帘有阳光洒落,床上坐着的那人迎着光,狭长的眼眸深邃黝黑,瞳孔里泛着冷意,薄唇微抿毫无血色,满身令人心惊的压迫感却不减半分。
这人竟然是……司御寒!
沈倾心里一个咯噔,恨不得调头就走。
司御寒也没想到跟着孟老一起来的竟然是沈倾,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你,过来。”
沈倾假装自己没听见。
反正他又没有点名道姓。
孟老走上前,准备给司御寒把脉,却被司御寒避开,点名道,“让你那个小助手来看。”
孟老皱了皱眉,解释道,“我这小助手医术不精,未免误诊,还是老夫亲自来吧。”
眼看司御寒的耐心一点点消失,沈倾只能走上前,半蹲在床边,伸出手指搭上了司御寒的手腕。
外伤倒是不严重,但……伤他的东西上肯定有毒。
沈倾如实道,“你中毒了。毒素现在还没进入肺腑,需要施针引流配合划开伤口将毒素导出来。”
司御寒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沈倾从医药箱里拿出消过毒的刀,又摊开一层银针。
准备动手之前,孟老在一旁指导先点哪些穴位再用药敷的方式导出毒素。
沈倾没听。
她一刀直接划开了司御寒肩上原本缝合好的伤口,然后几根银针从她手里飞了出去,分布在他的伤口周围。
一大股黑血争先恐后地涌出。
这个过程必然是痛的,可司御寒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好了。”
沈倾收回银针时看了司御寒一眼,毒素导了伤口也缝合好了,想来这位睚眦必报的大佬不会再计较她那天不小心看到的东西吧?
沈倾可不想再和司御寒有什么交集,于是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孟老,“走吧。”
一直到离开这座庄园,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沈倾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沈倾不知道的是,在庄园二楼的窗前,司御寒注视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
小丫头离开之前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扯平了。
敢跟他讨价还价。
“呵,胆子倒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