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其德有条理的讲述中,我已经将帐篷扎好了,并且在旁边的树枝上,挂了一盏营灯。
橘黄色的灯光,将周围照的很亮,驱散了黑夜和剥皮獐子带给人的压抑感。
我没出声,看了眼旁边的林青梅,她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走,显得很激动。
片刻后,她猛地停住脚步,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其德:“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没骗我们吧。老头,旁边姓屈的小子,是个软柿子,但我可不是,你要是敢骗我……哼。”她威胁的冷笑一声。
夸自己就得了,带上我干什么?
作为软柿子的我一言不吭,发扬沉默是金的精神,默默从装备包里摸出便携奶锅,开始煮晚饭。
我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全能男人,这世上没有女人配得上我!
沈其德坐在地上,虽然虚弱,但神情很平静,透着一股沉稳,淡淡回复道:“以我的身份,没有必要骗你们。”顿了顿,他加了一句:“我不会强人所难,你们若不愿意送我回去,我自己也可以回去。”
他一个教授,也不是倒门中人,在这件事上说谎的几率,确实不大。
林青梅思考须臾,蹲下身与沈其德平视:“沈教授,这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告诉过别人?或者,你的那些队友,就没有告诉过别人?”
若这消息有泄露出去,那所谓的回马地,恐怕已经被倒门中的各方势力,踏成马蜂窝了,哪还有我们去捡漏的。
沈其德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微微一笑:“我们有过约定,将这件事情瞒下去。”
“瞒下去?”林青梅挑了挑眉头,问:“为什么?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既没有需要宣扬的意义,也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吧?”
沈其德看了她一眼,道:“其实,中途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但这些事情,跟《山海伏宝图》的下落无关。我不愿意编谎话骗你,也不需要特意讲给你们听。但我可以告诉你,正是因为中途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们的队伍才约定,将这件事瞒下去。”
顿了顿,他接着道:“无论如何,要不要换取这个消息,你们自己决定吧。”
林青梅踌躇不决,转头看向我,见我没反应,便一脸不耐烦的叫道:“别弄你那锅了,你到是发表下意见。”
我看了看煮好的面条,问:“吃干的还是吃汤的?”
林青梅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辈子的梦想,是要做中华小当家吗?”
我白了她一眼:“你吃不吃?”
林青梅一噎,咽了口唾沫,片刻后,怂怂的说道:“吃汤的。”
于是,我们三人一人端一碗汤面,在寒夜里呼啦啦吃,吃的一身热乎乎的,身旁还各放了一块尿巾,以备不时之需,场面颇为奇特。
吃饱喝足后,我擦了擦嘴,对沈其德道:“沈教授,我答应护送你回去,但不是因为《山海伏宝图》。”
沈其德爬了些许皱纹的脸上,微微愣住,片刻后道:“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的学生。他求我救你,而我答应他了。”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看见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但有句老话,叫欺山莫欺水,欺人莫欺鬼。
我不敢骗那个学生,也不想骗他。
沈其德闻言,嘴唇一抿,眼中瞬间聚集起了热泪,片刻后,他道:“这世上真的有鬼魂吗?我不知道,但是谢谢,谢谢你小屈同 志。我、我不是个合格的老师,我没有保护好他们……来之前,我应该多做准备工作……唉!”他低下头,不肯让我们看见眼泪。
林青梅摸了摸鼻子,眼珠子在我和沈其德之间打转,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将我悄悄拉到一边,说:“咱们打个商量,我负责送他回去,你继续找虫莲,咱们争取,西瓜、芝麻都拿下。”
我道:“你这么贪心,你妈知道吗?”
林青梅道:“我妈知道了有什么关系,她还指望我干出一番事业,光宗耀祖呢。”
我觉得靠摆地摊光宗耀祖,够悬的。
再说了,在《山海伏宝图》面前,虫莲算什么?这丫分明是想把我支开,好独吞《伏宝图》的下落吧?
我刚想怼她,黑暗中,突然又是一声响。
和昨晚的爆炸声一模一样,只是声音更大,也更清晰。
沈其德受惊般的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也就是三道沟的方向。
如果没有剥皮獐子那段插曲,按照计划,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三道沟了,现如今,距离三道沟的入口,还有一段距离。
林青梅见沈其德那副模样,便摆了摆手,说:“别大惊小怪了,你也不用去考察,我就可以告诉你是为什么。”说完,便将虫莲的来龙去脉、功效、以及目前在‘倒门’暗市的行情,给沈其德科普了一番。
然而,沈其德并不买账,依然紧皱着眉头。
林青梅说完,他沉声道:“不对,这与前晚、昨晚的声音,都不一样。”
林青梅绞着自己的马尾,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爆炸声,我怎么没听……”话没说完,黑暗中,又传来一声响。
这次不是爆炸声,而是一个人的大叫声!
我和林青梅尚且没反应过来,沈其德却是一拍大腿,激动道:“是眼镜、是眼镜!他还活着!”
眼镜?他是谁?沈其德的队友?
不等我开口问,沈其德立刻抓住我的手,激动道:“是我的另一个学生,他和小书是我两年前开始带的。小书死了,他还活着,刚才是他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估计是知道我比林青梅好说话,沈其德之前的沉稳消失了,拽着我的手,一脸着急和恳求:“小屈同 志啊,我的学生他还活着,他肯定遇上什么事了。我不回去了,救他,要去救他呀!”
别看他刚才和我们谈判时一派沉稳,但现在涉及到自己的学生,沈其德一下子失了方寸,整个人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沉稳,只是一个担心后辈,急的失去方寸的老者而已。
饶是林青梅,这时也看的于心不忍,挥手说:“行了行了,有这功夫哭,赶紧收拾东西吧,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去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说完,我们三人赶紧收拾起还没住过的帐篷,迅速整齐了装备。
我在前,拎着之前洞里捡到的强光手电,照明开道,林青梅和沈其德紧随其后,三人口鼻上裹着尿巾,在黑暗中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