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岱椽别墅。
陆枭回来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
他疲惫得按着太阳穴,小憩了一会儿,又被惊醒。
很奇怪!
他又做了噩梦,还是关于夏鱼。
他竟然梦见夏鱼死了,那么真实……
拿出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
陆枭想着今天就是冷静期结束的日子,他们说好要一起办理离婚。
他不受控给夏鱼发了一条短信:“别忘了,今天办理离婚。”
夏鱼收到短信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她强撑着给陆枭回。
“对不起……我可能来不了了。”
“但是你放心,我们一定能离成……”
她死,婚姻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陆枭听着夏鱼的语音消息,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夏鱼怎么可能会死?
她不仅不舍得死,也不舍得和自己离婚。
陆枭拨打电话过去。
这些年来。
夏鱼很少接到陆枭的电话。
他从来就是言简意赅,一般都是短信,几乎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夏鱼按了接通,还没开口,就听到陆枭冷漠的话。
“夏鱼,我的忍耐有限度,当初是你说过要离婚?”
“现在要反悔,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给你钱?”
“你重新找人结婚,三个亿应该不够吧?”
夏鱼喉咙一哽。
她的耳中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临到终了,她不愿意承认没做过的事,撑着最后的力气对着电话说:
“阿枭……我嫁给你……从来就不是看重你的钱!”
“如今想离婚……也不是为了钱……”
“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想说……当初我妈和弟弟违背合约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现在我也不会为了……三个亿,和谁结婚……”
她话说的断断续续。
陆枭听到她那边风声很大,还有雨声。
“你现在在哪儿?”
夏鱼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紧紧地抱着那部手机,一遍遍地解释。
“如果……我知道我妈和弟弟做的事,我一定……一定不会选择嫁给你……”
“如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阮黛……我也不会嫁你……”
“如果我知道,我爸爸会在我婚礼当天,出车祸,我也……不会嫁给你。”
不会嫁!不会嫁!不会嫁!
陆枭从夏鱼的话语中,听出了她这些年浓烈的不甘。
也听出了她有多后悔嫁给自己……
他的喉咙忽然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你有什么资格后悔?当初不是你哭着要嫁给我的吗?”
陆枭低沉的嗓音,竟然带着一丝沙哑。
而夏鱼的声音却越来越小,陆枭都快听不清她的话了。
“夏鱼!你现在在哪儿?”
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到夏鱼那最后的一句。
“其实……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
“嘭!”
手机从夏鱼的手中坠落。
雨水打湿了它,渐渐地屏幕陷入了一片漆黑。
……
岱椽别墅。
陆枭看着挂断的电话,心里发慌。
他回拨过去,手机里传来冰冷的客服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陆枭起身,拿过外套穿上后,正要出门。
到门口的时候顿住。
夏鱼一定是在欲擒故纵!
两人都要离婚了,她做什么,与他何干?
回到卧室,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夏鱼说的那些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我知道我妈和弟弟做的事,我一定……一定不会选择嫁给你……”
“还有如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阮黛……我也不会嫁你……”
“还有如果我知道,我爸爸会在我婚礼当天,出车祸,我也……不会嫁给你。”
陆枭再次起身,不自觉来到夏鱼的房门前。
自从夏鱼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他推门进去,漆黑的一片,特别压抑。
打开灯,夏鱼的房间特别空,没有留下什么私人物品。
陆枭坐下,拉开了床头柜,里面有个小本子。
本子上,只写了一句话。
“我想真正选择离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因为她的内心早就经历过无数次挣扎,最后才下定决心。”
陆枭看着娟秀的字,冷笑:“痛苦?”
“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难道我就不痛苦?”
他把本子扔进了垃圾桶。
离开房间的时候,本子又端端正正放回了床头柜上。
离开后,他再也没睡着。
……
另一边。
冷迟也没睡好,他感觉这两天夏鱼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就是不知道哪儿不对。
同样,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他接到了张妈的电话。
“小池,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夏鱼,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冷迟坐起身:“什么梦?”
“我梦见小鱼出事了,她满身是雨来找我,说让我不要忘记接她回家。”
张妈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滚滚而落:“我害怕她是出了什么事,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
“几天前,她告诉我,让我十五号去接她。”
“我感觉很不对劲……”
冷迟听完,联想到最近的夏鱼,慌忙穿上衣服。
“您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她。”
两家离得很近。
十分钟后,冷迟赶过去,推开房门,里面异常安静。
夏鱼住的卧室,门都没有关,里面空空荡荡。
她不在。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儿?
枕头边放着两份信封,冷迟拿起打开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两份遗嘱。
一份是给他的。
“冷迟,房租我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
“你知道吗,自从来到桃洲,我就没有过什么朋友。没有再次相遇之前,我还以为我这个人太差劲,连朋友都没有。”
“还好,我又遇到了你。你让我知道,我原来并没有那么差,真的很谢谢你……你千万不要难过,我只是去见我的爸爸了,他会照顾我的。”
另一份遗嘱是给张妈。
他打开看后,发现了最后一行留给张妈的地址。
冷迟拔腿冲了出去。
从这里去西郊并不远,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可冷迟却觉得异常遥远。
他不懂,曾经在自己眼里那么亮眼,璀璨如光的人,怎么会选择走这条路。
于此同时,和他一样去往西郊的人,还有夏母。
只不过夏母是为了三个亿,来接夏鱼去结婚……
西郊墓园。
大雨磅礴。
夏鱼倒在墓碑前,大雨无情得冲刷着她的身子,她身上的长裙早已湿透,整个人形销骨立,仿佛一缕浮萍,顷刻间便会消失在世间。
冷迟冒着雨,快步朝着夏鱼跑去。
“夏鱼!!”
空气中只有风声和雨声,冷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去抱夏鱼前,才发现她身边那瓶已经空了的药瓶。
冷迟颤抖着手一把抱起夏鱼。
怎么会这么轻?!
“夏鱼,你醒醒啊!”
“你千万别睡啊!”
一边说着一边向山下跑去。
......
“夫人,到了。”司机道。
夏母向窗外望去便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此刻怀里正抱着……夏鱼。
“好你个夏鱼!”
她秀眉一蹙,撑着一把伞下车。
今天,夏母穿了一身红色喜庆的旗袍,雨水浸染了她的裙摆。
夏母一脸不耐烦的冲上去就要质问夏鱼。
正要发作,便看见夏鱼正软塌塌地靠在冷迟的怀里,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她怔在原地。
“夏鱼……”
夏母正要问发生了什么,目光落在了风吹来的药瓶上。
她快步上前,将药瓶捡起来,才看到药瓶上“安眠药”三个大字。
这一刻,夏母想起了,夏鱼前些天说过的话。
“如果我把命还给您,是不是往后您将不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欠您的生育之恩?”
夏母手中的雨伞落在了地上。
她攥紧了手中的药瓶,不敢置信地瞪着夏鱼,眼眶不知道是被雨水打湿,还是被泪浸湿。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这么做!!”
“你的命可是我给的!”
她的红唇都在颤抖。
夏天赐也坐在车上,看到母亲淋着雨站在墓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赶忙过来后,他也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他没想到,姐姐夏鱼真的会……
等回过神的时候,他有些慌:“妈,怎么办?李总的钱,我都拿去开新公司了。”
听到这话,冷迟总算明白,为什么原本开朗坚强的夏鱼会变成现在这样!
夏母掐紧了掌心,目光变得凶狠起来。
她恶狠狠地望着夏鱼,大吼着咆哮:“你为什么不嫁过去后,再死?为什么?”
冷迟再也听不下去,眼眶通红的看着母子两人。
“滚!”
“别让我说第二遍!”
夏母和夏天赐才注意到眼前气质不输陆枭的男人。
“你是谁?”夏天赐走上前,“她是我姐,你凭什么让我们滚?”
话落,他又对夏母说:“妈。刚才李总那边的人来催了,要是再不把人送过去,我们就完了。”
夏母听到这话,慢慢冷静了下来,狠心道:“把她带上车,就是死,也要让她去参加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