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开两人的上衣，肚子上都绑了个正正方方的小盒子。
助理惊叫，下意识地要去保护厉烨霆。
厉烨霆将他挥开，抬起腿，就要往垫子那边走，姜苒两人已经落地，借着惯性，弹了好几下，沈禾痛哭流涕地趴在那里望着他。
厉烨霆过去扶起她，温柔地将她拥进怀中，“没事了，没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倒了哪里。
姜苒肚子特别痛，小脸煞白，满头都是冷汗，她倒吸了口冷气，觉得痛得更加厉害了，意识不清地伸手试图往旁边抓去，“厉烨霆……”
“我要按了，我要按了！”
门外绑匪的声音盖过了她的低吟。
绑匪这次学聪明了，只将手里的东西在车窗那边展示了下，“要不想你们老板跟这样一块一命呜呼，就赶紧滚开。”
涉及厉烨霆，不得不重视。
围攻的保镖们再不甘心也只能憋屈地退开。
直到吉普车驶离森林，他们正要去追，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从仓库那边传来。
再次陷入黑暗时。
姜苒唯一的印象，就是，厉烨霆毅然决然地转身将沈禾护在身下的焦急模样。
那时，她是什么表情呢？
应该是苦笑吧？
姜苒靠坐着床头，扭头看向窗外发呆。
那炸弹里不是火药，而是少量的药，并不致命，为数不多受到影响的就是她们几个离得比较近的人，其中，她的情况最严重。
“姜小姐，”护士拿着病历本走进来，见她醒了，跟着松了口气，“还好醒了，我差点认为你要昏睡过去。”
姜苒醒过来时，入目的就是一片白。
没等回过神来，就有人推着她去做各式检查，总算清醒了过来，这才知道，原来，“炸弹”爆炸之后，沈禾就被吓晕了过去。
厉烨霆连忙抱着人离开。
他一走，其他人也跟着跑了，最后只留下助理，艰辛地将她拖到最近的医院，交了钱，便不见了踪影。
可真够薄情的。
姜苒垂眸苦笑，突然觉得自己蛮可怜。
那可是她的丈夫。
“姜小姐你还好吧？”护士见她表情不太对，一边给她吊糖一边担心地问，“孕妇可不能有太多心事，对孩子不好。”
孕妇？
姜苒愣住了，茫然地眨了眨眼，抬头，“什么？”
护士说，“你现在月份还浅，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就你现在这个身体情况，恐怕孩子早就没了，回头，哪怕出了院你也得好好养身体。”
姜苒陡然坐直了，难以置信，“我怀孕了？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也太突然了，是不是检查错了？也许是我昨天吃了蛋黄……”
她不敢相信，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见状，护士也不好再说什么，将手里的病历本交给她，里面夹着b超的片子。
月份还很小，甚至不到一个月，连胚胎都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但看到下面的诊断结果，姜苒哪怕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接受她怀孕了这个事实。她痛苦地抱住脑袋。
“姜小姐，你还好吗？”见她好似受到沉重打击的样子，护士担心地询问。
姜苒抹了把脸，抬起头，“我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一觉醒来肚子里突然多了个孩子而已。
她只觉得讽刺，苦笑着摸了下自己的小腹，还没到一个月什么都摸不出来，平坦的一如往常，就在这里，多了条小小的生命。
并不被期待的生命。
想到厉烨霆当时冲进来义无反顾救走了沈禾，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姜苒就心疼得厉害。
她闭了闭眼，抬头看向正要离开的护士，坚决地说，“这个孩子，可以打掉吗？”
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该投胎在自己肚子里，哪怕来到世上，也不过跟着她吃苦而已。
护士顿了下，点头，“当然可以。”
快刀斩乱麻。
为了不对这个未成形的胚胎产生太多感情，姜苒直接预约了当天下午的流产，动手术之前，需要再次做个检查。
这家医院不打，只有两层。
妇产科独占一层，人很多，把走廊挤得满当当的，或是挺着大肚子，或是满脸温柔地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
无一例外，她们都在期待新生命的到来。
姜苒独身一人拿着体检单，穿着宽大的病服，坐在角落里，整个人显得异常单薄，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你也是来产检的？宝宝几个月了？”
一位挺着六七个月大肚子的孕妇在丈夫的搀扶下，艰难地在她旁边落座，大约母性光环使然，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光。
姜苒愣了下，下意识地学着她的动作摸了下小腹。
孕妇顺着视线看了过去，“还没显怀呢？没到三个月吧？这肚子长得可快了，一眨眼就跟吹气球似的，也不知道我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丈夫在旁边接了句，“男女我都喜欢。”
闻言，孕妇美滋滋地乐了。
见他们这般幸福，姜苒脸色变得越发苍白，搭在座椅上的双手紧紧地攥着。
“小姐，你还好吗？”她满额头都是冷汗，孕妇担心地询问。
姜苒觉得小腹一阵又一阵地抽痛，她咬着牙摇头，正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背过身接通。
痛得实在太厉害，眼前一片恍惚，疏忽之下没看清来电备注，她直接接通，“喂。”
“姜苒，你这个死丫头，没事跑什么跑？！”
是姜大海。
听到他的声音，姜苒情绪激动，气得浑身都哆嗦，“姜大海，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你把自己过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作践我？！我也是个人！”
她太痛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尖锐。
当出声的那刻，走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姜苒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要是不想要我，你当初为什么不掐死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哪怕要点脸，早早地把她弄死多好。
这样她也不至于像条狗似地卑微地苟活在这世上。
“我怎么不想要你了？我要是不疼你，你能长这么大吗？真当你小时候吃的那些喝的那些是大风刮来的，那都是老子一分一毛赚回来的！”姜大海不以为然，肆无忌惮厚着脸皮耍无赖，“你是我女儿，父债女还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老子把你生得这么漂亮，讨点福利怎么了？”
“那多好赚钱的买卖，你把腿一张，钱不就来了，到时候我把赌债一还，再来个逆水翻盘，难道还不是你们母女两个吃香的喝辣的跟着享福？”
姜苒知道他不要脸，但但万万没想到他能这么厚颜无耻。
那都说得是什么话？
什么叫腿一张钱就来了！
她崩溃地顺着墙滑下，捂着脸就像破损的风笛似的，从喉咙挤出一声悲鸣，“姜大海，你怎么不去死？！你赶紧去死好不好？！去死啊！”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对她这么不公？！
既然不想让她好过，又何必让她来到这个世上？给她一个这样的爹，就是为了让她更加痛苦不堪嘛？
姜大海似乎被她的癫狂给吓住了，一时没有出声。
姜苒抽泣了下，粗鲁地用手背抹去眼泪，“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帮你的，自己欠的钱自己去还，我妈已经跟你离婚了，我没有那个义务去帮你。”
说完，她就要挂电话。
姜大海有所察觉，匆匆喊道，“不许挂！小苒，宝贝女儿，再帮爸爸最后一次，爸爸发誓，这次之后我绝对不赌了！”
又是这招。
姜苒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连冷笑都屑于，“你赌不赌都和我没关系，你敢再来招我，我就报警，再让警察把你抓进去。”
聚众赌博，能拘留几天她就能清净几天。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好声好气地跟你说，你不听是不是？好，好得很，既然这样，那老子也没必要心软，你不愿意去，就让你妈去好了，虽然人老珠黄了些，但难保有人就喜欢玩那种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
“她那种货色临死了还能爽一把，也不亏！”
姜大海直接撕破了最后一张脸，恶劣地威胁警告。
姜苒猛然挺直脊背，不敢置信地质问，“姜大海，你疯了？！”
“对，老子就是疯了，黄泉路上还能有个垫背的，老子高兴！”姜大海发疯似地大笑两声，“等着吧，到时候老子大人有大量送一份最高清的给你。”
“姜大海，你就是个魔鬼，魔鬼！”姜苒站起身来，脖子侧边的青筋暴起，用最大的恶意去诅咒，“你以后一定会下地狱！”
姜大海根本不在乎，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到冰冷的机械声，姜苒傻了，“喂，姜大海，姜大海？”
不可能。
他不至于这么恶毒，那可是他老婆，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老婆！
不，不应该对他抱有期望，就那种人，连得了狂犬病的狗都不如，他怎么可能会心软，姜苒哪怕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罪大恶极的事上，他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三十七号，姜苒。”
护士开始叫号。
姜苒双眼通红地往诊室看了眼，最终，一咬牙扭头就跑。
再快点，再快点。
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