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香软玉抱在怀里的我,有些飘忽。
感觉像在梦中一样,很熟悉。
恍惚中,女人抬了抬手。
孙大师像只提线木偶,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半空中。
他又惊又怒,疯狂吼叫谩骂,毫无大师风范。
女人一声冷哼。
声音如玉珠落盘,很清脆,很好听。
然后孙大师就像膨胀到极点的气球,爆炸了。
炸得烟消云散,没留下半点血肉。
王刚吓坏了,见势不妙准备跑路,女人又抬了抬手。
王刚如遭雷击,他满脸惊恐,张着嘴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一缕黄烟从他耳朵里钻出,火急火燎想要逃向远方。
第二声冷哼响起,黄烟也灰飞烟灭了。
我似乎听到西南方向的大山里,传来一声绝望的惨叫声。
一个成名已久的清微派玄学大师,一头修炼了千年的僵尸,都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但在血柏的面前,却撑不过一招。
不,是半招都撑不了。
我简直无法想象血柏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或许连孙大师和千年僵尸,都失算了,他们如果能预料到这个结局,怎么可能会来送死。
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我联想到了梦中的场景,脸上微微发烫。
我试探性的问她,“你是不是……”
她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捂住了我的嘴巴,声音还是依旧清脆动人,“我是,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永永远远都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满心欢喜,双手不自觉的环上了她的纤腰,就像在梦中经历过无数次那样,习惯成自然。
我的小动作她没有阻止,虽然红盖头覆脸,但我还是看到了她微微上翘的嘴角,夹杂着一丝羞涩,还有些许……期待?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我的脑袋开始眩晕,接着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
浑浑噩噩中,我做了无数个梦,都是恶梦。
梦到血柏或枯萎,或被砍,或雷劈,或火烧。
每次哭得声嘶力竭,却无济于事……
最后,我是在县医院里醒来的。
父母都在身边,一脸关切,喜极而泣。
说我已经睡了七天七夜,医生束手无策,都快要把我定性成植物人了。
幸好祖宗保佑,终于醒了过来。
我坐起身,感觉浑身腰酸背疼,但我顾不了这么多,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她的身影,联想到昏迷时做的那些梦,我顿时怅然若失。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母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说是护士给的。
粥水下肚,我精神了不少。
我爸说,他们是被一个陌生姑娘所救,包括叶嘉琪和保镖们。
姑娘当时说我没什么事,只需要休息几天就好。
我知道这姑娘一定是血柏化的人形,激动地问她在哪儿,还有血柏怎么样了。
我爸面有难色,低头抽烟。
母亲柔声说,等回村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下午,我爸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他拿的都是五块十块,甚至一块五毛的散票,满满一大袋,都给了收银员。
三人坐大巴车回到村里,当打开院门的一瞬间,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血柏真的死了。
原本的参天大树,只剩下长长一截干瘪的残骸,上边还有雷劈过的痕迹。
满院枯叶,秋风萧瑟。
我泪流满面,心如死灰。
与血柏在梦中卿卿我我这么多次,她还现身救了全家人性命,结果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树就没了……
母亲安慰我,树没了就没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还有,那位穿红衣服的姑娘,下落你就别打听了,人家长得天仙一样,从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人家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让我不要癞蛤蟆惦记天鹅肉。
我木讷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咯咯咯咯。
旺财知道我回家,特意带着两只小母鸡来迎接。
至于为什么是两只,听我爸说,其他的母鸡都被血柏砸死了。
砸得扁扁的,像拖拉机碾过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艰苦。
因为住院,家里那点积蓄都花光了,还倒欠亲戚几百块钱。
血柏没了之后,女港商叶嘉琪就撤了,所谓的度假山庄彻底流产,没了发财梦,村民们怨气更重了。
我再也没见过王刚,听说他被姐姐送到城里的精神病院去了。
被千年僵尸控魂,能留条小命就已经不错了,脑子有点不灵光,是很正常的。
三天后,血柏残骸无故消失,只剩下一截一尺来长的树枝,表面光滑,隐有异香。
我把树枝偷偷藏了起来。
这天帮家里忙完农活之后,我坐在屋檐下,手抚树枝,看着血柏曾经生长的角落发呆。
摸着摸着,树枝上突然浮现出八个小字。
江城木子胡同,元沐。
字迹娟秀,一看就出自女人之手。
江城我知道,离我们村四百多公里,是个相当繁华的城市。
听说李斯父母,就是在那里打工。
木子胡同就不用说了,至于元沐,我觉得应该是个人名。
至于男人还是女人,不好说。
血柏给我留下这根树枝,肯定是有目的的。
或许,元沐就是她的名字。
也就是说,血柏并没有真正枯死,她已经化为人形,让我去江城寻她。
对,一定是这样!
我越想越是激动,恨不得马上飞去江城。
可一想到家里的累累负债,又泄气了。
现在这经济情况,别说江城,就算去趟县城,我爸都得三思而后行。
我犹豫良久,还是硬着头皮,在晚饭桌上把想法说了出来。
我爸当场就曹操盖饭了。
然后把我一顿臭骂,很难听,母亲劝都劝不住。
我草草扒完饭,回屋生闷气。
半夜,母亲敲开了我的房门。
她给了我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边是对耳环,纯银的,很精致。
让我明天拿到镇上卖掉,钱应该够车费了。
我当时眼眶就湿了。
因为我知道,这是外婆给母亲留下的唯一首饰。
外婆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母亲笑着让我别哭,说儿子长大了,总该出去闯闯,老待在山窝窝里也不是个事。
你爸就是个老古板,一根筋,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我点点头,收好耳环。
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去江城的车费我要自己想办法,耳环是万万不能卖的。
至于什么办法,还没想到。
母亲走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看着窗外,不止一次幻想,如果血柏突然出现的话,那该多好啊。
咯咯咯咯!
后院传来旺财猥琐的声音,不用猜我都知道,这货肯定又在欺负小母鸡了。
就在这时,我的房门被推开了。
从脚步声来看,进来的是我爸。
还在生闷气的我,假装睡觉。
我爸将什么东西放在床头,就离开了。
我起身一看,是一卷包好的报纸,打开之后,里边整整齐齐地摞着一沓钱。
至少有三百块,这是今天卖谷子的钱。
我一下就哽咽了。
原来我爸不是不爱我,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或者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
第二天一早,我把耳环还给母亲,她笑着帮我收拾行李,吃完早饭后,我就出门了。
刚走出村口,旺财追了上来。
我很疑惑,这货为何不在鸡圈里待着。
它比翅画爪一番折腾,我总算明白了。
旺财想跟我一起走。
作为一只成了气候的鸡精,它不想碌碌无为地待在鸡圈里,天天只知道欺负小母鸡。
它也向往山外世界的花花绿绿,星辰大海。
我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答应了,但有个条件,它必须得待在笼子里,不然只怕连班车都上不去。
旺财点头如小鸡啄米,于是我返回家里,带上扁担和鸡笼。
一人一鸡,正式踏上了前往江城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