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暴室出来,百里长安的面色发白。
“主子?”紫嫣低唤。
百里长安立在檐下,徐徐摊开掌心,檐角的雨滴在她素白的掌心,顺着修长如玉的指尖,一点一滴的坠落,“这雨……真凉啊!”
“主子要仔细身子,这雨水凉,还是别沾染为好。”紫嫣面色担虑。
紫岚二话不说便抽了帕子,扣住百里长安的手,仔细的擦去她掌心的水渍,那动作带着一股子不悦,满满都是孩子气。
百里长安也不恼,由着她去,“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主子?”紫嫣忙道,“换做是奴婢,亦是甘愿。”
百里长安幽幽吐出一口气,瞧着站在暴室门口的祁越,“那年,也是这样的下雨天,母后让我给她倒杯水,然后把抽屉里锦盒拿给她,她摸了摸我的脑袋,当着我的面打开,吃下了盒子里的红色药丸。”
“公主?”紫嫣急了。
百里长安仿佛陷在了窸窣的雨幕里,怎么都醒不过神来。
然后,母后说要休息,让她去找父皇,可她刚进御书房,就听得奴才来报,说是皇后殁了!太医说,母后是中毒身亡,毒药装在锦盒里,就是她……递给母后的!
从那天起,她恨极了下雨。
那么冷,那么可怕的下雨天……
“主子,都过去了!”紫嫣忙劝慰,“您什么都不知情,诚然不怪您。”
百里长安冷笑,“可我恨她,那年我才五岁,她利用我年少无知……让我背负了杀母的罪名,让父皇无可奈何,想追究、想杀人泄愤都不成。她才是真的狠,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主子!”紫岚和紫嫣双双跪地。
这皇宫里的凄风冷雨,从未停歇……
祁越缓步走来,毕恭毕敬的行礼,“公主?”
“你听到了,是定王!”百里长安转身离开。
祁越在后面跟着,心里很清楚,百里长安从来不是躲避问题的人,她只会越战越勇,斗天斗地,谁都不放过。
“公主想让奴才做什么?”祁越开口。
百里长安笑了,“做什么?阿越,但凡你还是侯府世子,我倒是可以送你去死,挑起侯府与定王的争端。可现在你什么都不是,还有什么……能为我做的?”
祁越沉默。
“去御书房!”百里长安拂袖,徒留下祁越站在原地。
他抬眸,漠然瞧着那抹远去的红衣……
长公主进了御书房,不多时,便有圣旨到了护国公府。
传旨的,是皇帝身边的刘伞。
“刘公公?”赫连应只觉得手中的圣旨分外烫手,“让犬子去关州送酒,这……”
所谓的酒,不会是毒酒吧?
可这话,赫连应不敢直接问,只能试探着,给刘伞塞了点辛苦银子。
“皇上仁厚,登基之后顾念手足之情,将西域进贡的美酒赏赐定王,国公爷有什么可担心的?”刘伞掂着手中的金元宝,“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大公子去?还是二公子去?”
语罢,刘伞转身就走。
赫连应紧了紧手中的圣旨,转头瞧着众人,继而将目光落在自家夫人身上。
“夫人?”赫连应开口。
王春莹心头忐忑,昨夜出了这档子事,他们早有耳闻,“听说长公主一早进了暴室,出来之后就去了御书房。”
便是这么一会,圣旨就到了护国公府,显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会是毒酒吧?”赫连玥战战兢兢的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
“琦儿伤重,不可能去关州。”王春莹一口回绝,转身就走。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让他冒险!
赫连玥是女子,自然也不可能去,赶紧跟在母亲身后跑开,可她忘了,昨夜之事,分明是因为她而起,这祸就是她闯的。
所有人的心头都清楚,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承担此事。
圣旨落在了赫连承手中,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毕竟只是个半大小子,一下子担了圣旨,面色瞬时惨白,“爹?”
“承儿。”赫连应语重心长的开口,“你兄长受了伤,不可能去关州送酒,此事……便交给你了,你去一趟罢,爹会多派些人随你去关州。”
语罢,赫连应头也不回的离开。
雨声窸窣,赫连承望着手中的圣旨,只觉得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