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舅又作势要用脚给老张做思想教育工作,老张迫于无奈,只得按马舅的吩咐照办。
马舅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对我们说:“等下是这样子的,如果你们送上去之后,还是先敲门,门如果还是不开的话,小许你必须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解开绑在纸人身上那一头,把枕头直接挂在门上。然后你们就可以撤下来了。我们拍拍屁股就走,什么事都结了。”
“那要是如果门开了呢?”老张颤巍巍的问出了我心底同样存在的疑惑。
“唉……”马舅深深叹了口气,“门开了你们就不用管了,随着事态自然发展就行了,你们不用担心,有它在,你们死不了的。”说着他指了指老张身前绑着的纸人。
“我再多说一句吧,”马舅多打量了那座筒子楼两眼,说:“这个袜厂的宿舍,是不是里头横着几个宽扁的小跨院,最中间一个还有一个小小的天井?”
我点点头,马舅说:“明显和一般的筒子楼不一样,知道为什么吗?老夫说与你们听,此处公馆年头不短,真数起来,当时兴建的时候,还是民国时期,给某路军阀的林副帅建的公馆。后来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才整修成了袜厂的宿舍。”
我实在弄不明白马舅忽然这时候说这个干什么,问:“马舅你忽然说这个干啥?”
马舅满不在乎的说:“还能有啥,老宅嘛,阴气重,有鬼是正常的。”
有鬼还正常?
别看老张平时大大咧咧的,今天真遇到这种不干净的事情,才看出特别胆小,他说:“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说完就想解下草绳,马舅一把按住他的手,说:“有老夫亲自出马,在这里帮你们坐镇,你们还害怕出事?”
老张狐疑的说:“马舅,你不一起上去?”
“杀鸡焉用牛刀?我告诉你们吧:现在的事态,我打个不成熟的比方:充其量就是有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作势要朝咱们丢石头,咱没必要直接就把核武器给端出来瞄准它脑袋,是不是,还不至于的嘛,你们去就行了,我帮你们坐镇。最后提醒一句,你们虽然是两个人上去的,但进门之后,外甥你千万不能再说话。此事千万切记!!”说罢示意我们上楼,他靠着花坛边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来。
我和老张对望一眼,心想来都来了,现在还有马舅在这守着,于是我自己给自己壮胆,说:“不过就是送个外卖,哪有那么多神神道道的。”
老张若有所思的说:“万一进去把我的魂给吓飞了……”
我一把拉住还想说的老张,断然打断他说:“行了,你今天乌鸦嘴特别灵,别往下说了。”
他可怜巴巴的望着马舅:“我要是一喊,舅你要赶快救我啊……”
这地方阴冷得很,我不想和他们继续磨叽,只想快点了事回去睡觉。拉着老张就往里走。
白天的时候,那楼道就格外昏暗,此刻夜深,望过去全然黑洞洞的,如同噬人的魔窟。
我们俩进门之前,就首先拿出了手机,打开闪光灯。老张走头里,我紧跟着殿后。老张的手机闪光灯尤其给力,照得3米外清晰可见。我的手机背面虽然4个摄像头,但闪光灯显然不如他的透亮。
这会儿他的自信来了,得意的说:“牛逼吧,我这是双闪,夜空中照亮你的美。”
我催促道:“行了走吧,别照出个女鬼……”原本心态逐渐平缓的老张,听了我的话明显身子僵住,我意识到自己乌鸦嘴失言,连忙说:“咱们速去速回,出来再夸你的手机。”
老张头耷拉下来,显然被我浇灭了兴致,叹了口气,走入门洞。
走入漆黑的楼道,四周那的黑暗,仿佛是能吃掉我们周围光亮的怪兽。
原本在外面有光亮的地方,我们的手机都能照出很远,但在这漆黑的楼道里,却只能照出去一两米。
楼道里,四周围漆黑如墨。
仿佛这里的黑暗,并不仅仅因为缺乏光线,而是有另一种东西把光隔绝在外,譬如一种类似于黑色雾气的存在。
我紧紧跟着老张,和他一前一后的走着,他原本大踏步的脚步,走入这黑暗之中后,逐渐的缓了下来。
很多人都认可,人类是怕黑的。
但黑其实又不可怕。我们现在所害怕的,是来自于黑暗中的未知。
我手心发汗,四周的黑暗让我心生胆怯,这诡谲的黑暗中,会不会藏有什么我们认知之外的事物,如同打量猎物一般,已经在暗处紧盯着我们?
可如果我手电乱照,直接照到了那些东西,是不是更可怕?
我纠结于乱照与不乱照,此刻还是当个埋着头的鸵鸟,不去正视未知较为妥当。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低声喊:“老张,别乱晃手电……”
老张明显嗓子鼓动了一下,没有回头的问:“许老板,你是不是听过什么照亮光的忌讳?”
我安慰道:“别把这辈子听过的吓人恐怖故事都想起来。我们只是来送外卖,不是来探险的,周围有什么我们不用管,送完就走。照好脚下的路。”
“你说的对……”老张被我的观点表示赞同,他原地停住,手机的光晃到一边说:“是这个楼梯口上去吗?”
我回头张望,这似乎没走多远,回头已经一片漆黑,按理说楼道外面比这里头亮,应该有光才对。
我感觉我们来时的路仿佛被黑暗吞噬了。
我不敢说出我的担心,回忆白天来的经历,似乎楼梯确实就在楼道口不远,壮着胆子说:“应该就是这,上吧。”
于是还是老张在前,我在后,两人在脚底踩着楼板发出的嘎吱嘎吱的楼板异响中,上了这个古旧的砖木结构的楼梯。
上了楼梯后,我们无言无语,只想快点送到,快点离开。
但是就这么走着,来来回回好几个楼道拐弯……不对啊?
这栋老房子总共只有二楼啊,怎么还没到?
老张似乎也同时意识到了这点,停下脚步,问道:“许老板,我们上了几层了……你确定我们是去二楼吗?”
我不敢相信一进来就碰上最坏的情况,鼓动老张说:“可能是我们太紧张了,造成了错觉。我们再走走试试。”
我们就继续走着,这一走只怕又走了五分钟,楼梯依然没有到达尽头的迹象。
我和老张都没有说话,踏着吱呀作响的楼板,只能闷头继续走,但我已经能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