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在黑一离开前吩咐过,除了带走那个囚犯之外的事要一并隐匿踪迹,否则此番便是要打草惊蛇了。
“想法不错,既然叶公子如此自信,我们正在此处静候佳音吧。”
周玄端起茶抿了一口。
心底却在盘算着,一会见到黑一之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实际上,黑一也并没有让周玄失望,他回来的时候带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在城南牢房中,毛遂自荐说能派上用场的阶下囚,另外两个,则是叶成云派去蛰伏于地牢中监视那个狱卒的属下。
两方的人马方一碰面。
被黑一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两人,顿时如蛆虫一样扭动起来,不断对着叶成云的方向挣扎。
后者面临惊讶,不可置信的望着黑一。
“兄台,你为何把他们抓来了?”
看着这两人的反应,黑一大约也猜到自己是做错了事,硬着头皮回答道:“我这不是看他们两个精神气太好了,公子给我的命令是抓回可疑之人,故此就把他们带来了。”
周玄闻言眯了眯眼眸。“这么说来,倒是本公子的错了。”
“不不!属下绝无此意!”
黑一听到那话,眉头狠狠一跳,恨不能回到了方才抽自己一巴掌。
“呵呵……大人做事雷厉风行,徐某佩服。”
那个自称姓徐的监下囚撑着身体,慢慢的站了起来,背脊如尺子般笔直,众人都听见自他身上发出来,清晰的骨头摩擦的声音。
看样子,这人不仅仅是长久不说话,在监狱的时候连动作都甚少因此才有现在这般仿佛将零件一个个重新安回去的动作。
他浑身上下都一片漆黑,头发如乱草一般披散着,即便站起来的身形还算高大整个人只剩了一副骨头架,似乎风一吹过来就会倒。
唯独他那双眸,此时比地牢见他时锐利更甚!散发着森森寒光。
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一般。
“徐某人?无名之辈本公子可不敢用啊。”周玄双手环胸开口道。
那人闻言也不再绕弯子,报上了自己名号。
“徐啸阎,”言罢又顿了一下:“这个名字叶大人应该知道?”
叶成云的确知道。
而且就听到这名字的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的握紧了自己的佩剑。
“公子小心,此人乃是一年前在苏州榜上的头号通缉犯!”
“叶大人,何必这样争锋相对?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囚犯。”
徐啸阎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
将自己身边两个拿利器架住他脖子的人视作无物。
“一口一个通缉犯,叶大人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查查经过那处的商队究竟是如何被我一个人尽数杀害,同时运走了货物毁尸灭迹?”
“胡扯,通缉犯的话能信么?”黑一咬咬牙。
“你在牢房故意引起我们公子的注意,究竟是想做什么!”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徐啸阎毫无畏惧的抬头笔直望向了周玄:“我可以帮上公子的忙,无论什么都可以。”
黑一注意到他的动作,赶忙挡在了他和周玄中间隔断视线,周玄却不以为意。
“无碍,”周玄笑了笑,转而文叶成云:“今日抓了不少流寇,巡抚那边应当也差人手,正好让他去帮忙。”
叶成云动作一顿,话虽如此,陛下向来不理朝政,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仿佛能看出他的想法,周玄在心底冷哼一声。
那些的确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只要翻翻过以前的卷宗就能知道。
“大人,他毕竟戴罪在身,让他担任审讯一事恐怕不妥。”叶成云还是不放心一个通缉在案的逃犯。
周玄却笑着反问,“这话你听着可耳熟?”
一句话,顿时让叶成云想起朝堂上的事。他一时无言。
“方才他也说了,苏州商贸盛行,商队货物失窃也是常有的事,但他若真的能有一人覆灭整个商队的本事,如何会变成通缉犯呢?”
这……
叶成云愣住了。
他也一时关心则乱,生怕周玄出了什么岔子,竟不曾往这方面想。
徐啸阎姿态散漫地站着,仿佛他们商量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但他望向周玄的目光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欣赏。
看来,自己这回找的人要明事理得多啊。
等到周玄拍板,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到自己身上时,他才懒懒地开口。“看样子诸位是商量好了?”
叶成云拧着眉头,对徐啸阎的态度还是多有不满。
“你如何觉得自己能担任此责?”
虽然周玄已经下令,叶成云自知不能阻止徐啸阎,但有关这件事的答案,他必须查明!
“这个啊……那当然是看不下去了啊。”
徐啸阎故意把声音拖长,在叶成云略显不耐的目光中缓缓地道出了后面半句。
“原以为京都会稍微生活的舒服些,却没想到这天子脚下反而愈发混乱,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若不是亲眼见到,我还真不敢相信如今的王朝你就是这般衰落的景象。”
这话令在场的几人都喉咙一紧。
不因为其他,徐啸阎是不知道,但是他们都清楚,如今在身边这个笑的一脸淡然的青年,就是当今圣上!
在皇上面前说一个国家衰落不堪,那不纯粹是嫌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呆太安稳了吗?!
“住嘴,谁准你私下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叶成云开口呵斥,但是徐啸阎偏偏比他想象中还要无畏。
“呵,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他转头望向周玄:“那位大人,我知道,您身份不凡,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跟着您没错?”
周玄面上的笑容不变,淡淡开口反问道:“你如何判断的?”
“那还不简单。”
徐啸阎冷笑一声,似乎对他问出这个问题十分不屑。
“自然是因为大人你手中的玉佩!”
“此物看似普通,实则是上好的羊脂雪玉,如此贵重之物,绝不是普通人能佩戴的。”
“如此宝玉以及难得,却不曾有匠人雕琢成精细模样,除却权贵之人为掩人耳目而特制之外,再无第二种可能!”
说到这里,他忽而又得意起来。
“价值不菲的美玉,再如何普通的外表,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而且,一般人怎有能力随便就让一个囚犯去当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