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从身后拍拍我的肩膀。
“好了,可以了。别跪着了,起来吧。”
“这就行了?”我有一种被捉弄了的感觉。
与此同时,裤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像我这样庸俗的人,凡事都要留几分。怎么还会为了一段情?想要奋不顾身……。”
“喂!”
我接起手机,是母亲打来的。
“妈,爸爸怎么样了?从抢救室出来了吗?”
只听见电话那头妈妈长长的叹息,声音又弱又细,抽抽噎噎。
“儿子,你爸他抢救过来了。”
“那就好。”
我悬着的心脏顿时放了下来,没想到,这个姓苏的老头儿真有两把刷子,我方才这下跪舔地了无尊严,也算是值得了。
“可是,可是……。”
母亲在电话那头依旧哽咽。
“妈,怎么了?不是已经都抢救过来了吗?”
“你爸爸,你爸爸他变成植物人了。”
“什么?”
我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完全听不清妈妈之后还说了些什么。植物人,这是什么概念?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动。送个可以喘气儿以外,他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老家伙,你骗我!”
我犹如发了疯一般,双目炙热,两眼似血一样的鲜红。
手机“咣”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的稀巴烂。
我顾不得手机,上前紧紧抓住了苏房名的衣领。
“我爸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你不是做法了吗?你个老骗子!”
“喂!臭小子,你放手啊!”
大波浪第一个冲上前去,拼命将我和他爷爷分开。这个女人的指甲又长又尖,钳制着我的两只手,像十根长钉,狠狠地嵌进我手背的皮肉里。
“你个死没良心的,我爷爷给你爸爸下的是强制牵魂术,如果不是我爷爷刚才做法,你爸他现在已经死了。”
“强制牵魂,不是魂魄已经被强势的压在身体里了吗?为什么我爸爸会成植物人?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的眼泪不争气的喷涌而出,都是这个该死的黄泉饺子馆,如果我昨天夜里没有来到这里做兼职,我爸爸的病明明已经好转了,他哪里还用遭受这么多的罪过。
“都是你们!都怪你们。”
我将自己的满腔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你们这些不人不鬼的怪物,都是你们害了我。”
“你他妈才不人不鬼!”
牛柏晔当真人如其名,脾气倔的也像一头牛。
他上前一个猛扑把我撂倒在地,“小子,我们好心好意帮你,反倒还要落你埋怨?”
只有眼镜男在旁边儿唯唯诺诺的打圆场。
“哎呀!好啦,好啦。这小王的父亲成了植物人,他心里着急也是在所难免。”
又上前把我搀扶起来,替我整理一下拉皱的衣服。
“咱们苏老爷子可是抓鬼的专家,黄泉饺子馆直通阴阳,你放心吧。只要把盯上你父亲的煞处理掉,你父亲就会好起来的。”
苏老爷子倒是丝毫没有生气,对我笃定的承诺。
“是个孝顺的孩子!在我们黄泉饺子馆惹上的麻烦,老头子就是拼出命来也会帮你解决。”
我知道自己再难过,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当前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面前的几个人才能真正的帮我的忙。
我努力深呼吸,强迫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煞,可是到底是什么煞?昨天晚上只有两个客人,我怎么会招惹上煞!”
大波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恐怕,问题出在那个纸扎少女身上!爷爷,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讲过,有一些冥纸店做纸扎人,用的是生魂纸扎。”
“生魂纸扎?”
我,牛柏晔,眼镜男纷纷疑云满面。
牛大哥率先抢问。“什么是生魂纸扎?”
苏爷爷娓娓道来。
“普通的纸扎人,不过是用彩纸扎成童男童女的形状,作为陪葬品烧给已逝的鬼魂,就如同一个傀儡,陪在鬼魂身边以解寂寞。
而生魂纸扎,是用另一个死者的毛发,衣物,加上生辰八字加以做法。这样可以将死者的灵魂封锁在纸扎人内,这是一种极其古老阴毒的法术,是以前大户人家给死者配阴婚常用的手法。”
眼镜男墨记在心里,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苏老爷子,那怎么分辨纸扎人究竟是不是用生魂制造的呢?”
“这很简单。普通的纸扎人没有三魂六魄,没有七情六欲,只不过是个傀儡。他们像木偶一样,说话没有声调,身体僵硬,面无表情。
而封锁了灵魂的生魂纸扎,纸扎人跟真人无二,有血有肉,活灵活现。”
“对,昨晚那个女人一定是被封锁了灵魂。”
我登时一拍大腿。“那个女人说话含情若水,会低眉害羞,还会和张俞调笑。她就是那个煞!”
大波浪说:“倘若真是这样,这一切都说的过去了。被封锁在纸张人类的灵魂孤寂痛苦,一个活生生的魂魄被当做礼物随意假手于人。长此以往,纸扎人里的魂魄会积聚怨气,成为恶煞。倘若他们一直困在纸扎里还好,纸张里被下了阴阳八卦封印,鬼魂的能量发散不出来,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可惜昨天夜里那女鬼的纸扎封印被烧,冤魂逃脱出来,才会就此兴风作浪。”
“可是为什么那个女鬼会盯上我?”
我百思不能其解,若是因为我伤了她的纸扎身体。其一,我并不是故意而为。其二,换一种说法,我也是变相的帮了她,帮助她的灵魂得以解脱。她为什么会盯上我呢?
大波浪撩了撩自己柔顺的长发,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行为举止,举手投足之间都媚气十足。可惜我更喜欢单纯可爱的萝莉少女,对这种风俗气息太重的女人,也只能停留在远观的层面上。
“女鬼嘛!都怨气成煞了,害人还会找理由。逮到谁算谁喽!”
大波浪说着拉起我的手,摸着刚才我的手背上被她指甲嵌进去的伤痕,几个浅浅的月牙型血痕,有一处还被刮破了皮。
她的语气略带几分心疼。
“现在的小弟弟长得可真好,细皮嫩肉的。一碰就是一道印儿。你的父亲目前没什么大碍,现在担心的该是你自己,那女鬼第一次做恶不成,怕是还会来缠着你的。”
苏老爷子大概见不惯年轻人举止轻浮,故意的猛咳了几下。
大波浪羞涩的瞥了他爷爷一眼,缓缓的撒开了我的手。
“爷爷,咱们救人救到底。不如把这小弟弟留下,直到把那煞解决了,也算不负咱苏家主先的遗志!”
苏老爷子嗔怪道:“亏你还记得咱们苏家的遗志,别忘了你的年纪,还有最后三年时间。若是再不嫁人,可就什么都晚了。”
“留下?”我不大懂得大波浪口中留下的含义。
金丝边儿眼镜男像我丢了个眼色。
“能看见我们招聘启事有阴阳眼的人不多,小王啊!就在我们店里凑合着干吧,不仅能帮你解决遇到的煞,每个月还用两万块钱到手呢!”
眼镜男的手指来回戳弄,做着数钱的姿势。
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的确十分重要,可是,在这么一个人鬼交界,古怪危险的场所。我的确还是心有几分忌惮。
大波浪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
“现在我们店里帮几天忙,等到爷爷把这个女鬼解决了,到时候是走是留,随你自己的意愿吧!”
我只好点点头,没有半分感情的说:“谢谢姐!”
不久便到了深夜,苏老爷子先回老家,眼镜男也已经下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