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要开春，这几日冬日却宛如要回光返照，天于是愈发地冷了。

寒风中，凤昔颜的眼睫也仿佛要结了霜。

她并未回应柳儿的话，心中却已然改了主意。

另一边，乔莺儿双瞳剪水，樱唇扁起，端的是无辜纯良：“姐姐肯定是生我的气了，我去向她赔礼道歉……”

“不必！本将军就是太娇惯她了，才会养出她这般鲁莽叛逆的性子！”凤将军摆手，紧接着叹息道：“莺儿总是知心的，奈何你姐姐不识好人心！”

乔莺儿低着眸暗笑，面上却不表，反而是替凤昔颜说话：“姐姐也说了自己身体不好，想来是因此才影响了情绪。”

“不提她了！既然要去寻芳宴，就得给你准备几身新衣裳，绣娘应当一会儿就会上门，届时你先选自己喜欢的布料，剩下的送给你姐姐。”凤将军眉间不耐，想起凤昔颜，又是冷哼一声。

乔莺儿转动双眸，面上乖巧应了，扭头就叫人提前通知凤昔颜来选布料。

谁曾想，绣娘被请上门时，听说的是要给凤家小姐裁衣裳，结果阴差阳错，去了听竹院。

乔莺儿知道时，脸色青白，却只能一跺脚跟着去了听竹院。

乔莺儿到时，一个个装布料的楠木箱已然打开。

绣娘性情温婉，散下半边青丝，眉眼间便又平添些清媚，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上的小娘。

绣娘十指修长，指尖略过一块块布料，启口：“这最著名的自然是有四大名锦之称的云锦、宋锦、壮锦与蜀锦。”

“按说云锦专供御用，我这是没有的，只是姑娘赶得巧，上次宫中贵人正好剩下些，能做个马甲。”

“这块便是云锦，素有‘寸锦寸金’之称，因美若云霞得名，云锦用料考究，织造精细，锦纹绚丽，实属不可多得。”绣娘翻过掌心，向凤昔颜展示云锦。

凤昔颜点点头，对此并无太多执念，随口道：“既然如此，那便……”

凤昔颜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的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这云锦莺儿还从未见过呢，不知姐姐可否让给莺儿？”

乔莺儿提着裙摆，衣袂飞扬，看向凤昔颜。

“……”凤昔颜目光略过乔莺儿，觉得她属实无聊，转而问绣娘：“那旁边这块呢？”

凤昔颜随意指了一块自己看着顺眼的，与云锦的高雅不同，这块显然色调鲜明，更添了几分鲜活明艳。

“这便是蜀锦了，蜀锦胜在花型饱满，工艺精美，多是对称的纹样，明快的色调倒是也适合您这般年纪的姑娘。”绣娘面色不改，已然语音揉了蜜一般和悦。

“嗯，那就……”凤昔颜倒是不偏爱明亮的色泽，只是想快些选完。

只是天不遂人愿。

乔莺儿一只手还放在云锦的箱子旁，一双眸却已然放在蜀锦上，怯怯道：“我方才也听说了，这云锦只够做个马甲，不如剩下的衣裳便用蜀锦如何？”

这话一出，听竹院顿时一静。

一次还可以说是偶然，第二次……难免叫人多想。

绣娘看向二人，凤昔颜依旧云淡风轻，双手捧在两颊，轻轻呵了口气，乔莺儿看似语气疑问，眼底却是势在必得。

绣娘含笑：“这蜀锦虽也名贵，却还是够二位姑娘一人裁两身的，姑娘不妨选个自己喜欢的款式。”

凤昔颜深吸一口气，蹙眉略过一众名锦，选了块月白纹理的锦缎：“就用它吧。”

“姑娘好眼力！这是这两年刚流行的锦缎，粗看是素了点，上身方显精致，月白倒是与姑娘通身的气质极为搭配。”绣娘莞尔一笑。

谁料就在凤昔颜觉得能够告一段落时，乔莺儿再度开口：“方才听绣娘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块也是极好的。”

“这倒是不赶巧，这锦缎近日流行，以至于供不应求，如今只够给一位姑娘做成衣了。”绣娘微微歉然道。

凤昔颜本无心同乔莺儿争，奈何对方一而再再而三。

她抬起一对清眸，不再退让：“这块锦，我要了。”

乔莺儿莫名打了个冷颤，却紧接着甜着嗓音道：“姐姐，方才将军说了，我们若是看中了什么直接自己买，如今姐姐既然还未付钱，那就还不算数。”

乔莺儿说着，已经从解开腰间系着的荷包，颠了颠里面沉甸甸的银子，冲着凤昔颜挑了下眉。

凤昔颜愕然。

每年快要开春按说府里都要给大家添置衣裳，她还以为今日便算在里面，谁曾想，凤将军居然搞这么一出，简直是明摆着偏袒乔莺儿。

凤将军日常给乔莺儿那么多零花钱，凤昔颜却几乎只有那么点少得可怜的月钱，想要自己裁一身名贵的衣裳，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