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一白骤然捏紧了手机。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觉得嗓子干涩的很,居然连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那一瞬间,周遭所有的声音仿佛都离她而去,只剩下了那个女声。
“喂,你还在吗?”
电话那端疑惑的询问,人声经过电流的改变,还能听出来一把娇软的好嗓子。
光听这声音也知道,它的主人该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鹿一白终于开了口,却是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边好一会儿才回答她:“我……”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男人含糊的声音:“谁呀?”
说话的人是周怀幸。
那小姑娘的声音就更娇了:“我也不知道,哥哥,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吧。”
那声哥哥叫的亲密又甜,可鹿一白知道,周怀幸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
电话没有挂断,鹿一白凌迟似的听着那边殷勤备至,偶尔还有周怀幸的应答声。
不知是不是睡觉的缘故,他声音模糊又遥远。
对方半天才想起来她,又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怀幸哥说吗?我可以帮你转告。”
语气亲密的很,话里的口气也很熟稔。
只是那声音很低,像是怕吵醒人似的。
陆一白摇了摇头,想起来电话那边看不到,又改为张口回答:“没事,不用了。”
服务生过来送饭菜的时候,鹿一白还在包厢里发呆,电话早就挂断了。
她手里还紧紧的捏着手机,只是一双眼睛放空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鹿小姐,您的饭菜已经打包好了。”
鹿一白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都认识她。
见她神情恍惚,那服务生又关切的问了一句:“鹿小姐,你没事儿吧?”
鹿一白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接过饭菜,道了声谢:“我没事儿,谢谢。”
上车后,鹿一白把打包好的饭盒递给了司机:“辛苦你了,送我回家吧。”
她平常也会帮司机顺便带一份饭,但是今天显然迷糊了,把两份都给了司机。
司机以为她给错了,憨厚的笑着提醒她:“鹿小姐您给多了,这一份是小周总的。”
鹿一白却没回应司机,司机从后视镜里见她脸色不对劲儿,又迟疑的问她:“鹿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还好吗?”
她脸色苍白,还能无意识勾勒出一抹笑,摇了摇头,声音温柔:“没事,多谢关心。”
她机械式的回了这么一句话,等司机再说什么,她又不肯出声了。
司机见状,也不敢再说话,只是扭过头去专心开车。
才拐过一道街去,就听鹿一白开口:“掉头,去芙蓉园。”
她神情恍惚,也认得这路是去周怀幸的别墅。
但今天晚上不能去。
要是今晚上她只听到了那个女声,鹿一白可能还会去周怀幸的住宅看一看,兴许是自己误会了呢?
可刚刚在电话里,她清楚的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周怀幸说话的语气不一样,带着熟稔与纵容。
那是鹿一白从未听过的口气。
也让她终于想起来,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不清不楚。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质问周怀幸。
毕竟,谁不知道小周总身边养了一个金丝雀,不过是他的小情人。
不是爱人。
是情人。
而作为一个情人,她今天晚上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乖乖的回属于自己的地盘,给周怀幸和那位小姐腾地方。
她想得明白,脑子也清楚的很,但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昭示着她心里的矛盾和酸涩。
司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明白过来,这恐怕是跟小周总吵架了。
只是这小年轻也太爱闹矛盾了,刚还欢欢喜喜的给他买饭呢,这一转眼,不但饭丢给自己了,连他的住处都不去了。
“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矛盾,回去说开就好了,小周总这人虽然脾气坏了点儿,但心地不坏。而且都这么晚了,鹿小姐,要不然还是回家去吧。”
司机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鹿一白恍惚了一会儿,才回了他一句:“赵叔,我有点累了。”
这就是不想沟通的意思了。
司机见状,唉了一声,也不敢再说话,讪讪笑着,往芙蓉园开去。
鹿一白下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胃里的绞痛提醒着她,是晚上没吃东西的缘故。
但她现在什么胃口都没有,回头嘱咐赵叔开车慢一点,见车走了,自己才裹紧了衣服往家走去。
芙蓉园是她自己买的房子,闹中取静的好地段,只是面积不算大。
当初周怀幸嫌弃她这房子小,第一次过去的时候还不满的问她:“钱不够了跟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吝啬。”
鹿一白那时候只是笑说这是她的一个小窝,还装腔作势的警告他:“小周总没事儿可不要过来,这是我的私人住宅,当心我告你强闯民宅。”
话虽这么说,但后来鹿一白也没有住过几回。
她一心都在周怀幸身上,而他更多的是在市郊的别墅,有时候忙得很,就近公司旁边也有一套大平层供他住。
鹿一白但凡是过去陪他,基本上都是这两个地方。
除了工作,她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耗在了周怀幸身上,属于她自己的私人时间并不多。
今天晚上,明显是属于她的私人时间。
但鹿一白没有想到,周怀幸连这点儿脸面都没有给她留。
门被打开的一瞬,玄关衣架上挂的外套先入了她的眼。
那不是她的。
地上还扔了一双高跟鞋,歪歪的摆在那,昭示着主人进门脱的时候有多心急。
而那双鞋……
那也不是她的。
鹿一白捏着钥匙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如坠冰窟。
像是验证她的猜想,有人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孩,看年纪二十五六岁,她显然是才洗完澡,脸上还带着水汽,头发也没干,这会儿正拿着毛巾擦头。
而她手里的毛巾,是鹿一白的。
那女孩吓了一跳,擦头发的手僵住,站在原地,警惕的问她:“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