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垂下眼睑，藏在袖管下的手微微发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走到沙发椅处坐了下来，低着头，脸色难看，不发一言。

苏聆看向她，豆大的眼泪哗啦啦掉，说:“妈妈，你知道的，我不能认别人当爸爸的，我不能，我想回家，不想在这里。”

爸爸当年就是为了给她买钢琴，才一天打好几份工，才会上了那艘船。

如果不是她，爸爸也不会出事，她有罪，她这辈子都不能背叛爸爸。

郑婉猛地抬起头，十分生气:“你能不能懂点事！回去？回去哪里有钱？我们一日三餐，还有你的学费，这些钱都从哪里来？你知道以前那些男的有多抠搜吗？啊？”

苏聆哭得脸一块红一块白，嗓子都哑了。

她愿意守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房子，在那里她度过最美好的童年，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最受宠爱的。

“妈妈，要是爸爸回来了，他知道我们背叛他，他会有多难过？”

“你爸爸他死了！”郑婉咬着牙，激动得手都在抖。

“没有，没有，不是的，爸爸只是不见了，没有死！”苏聆哭着喊。

她抓着郑婉的手臂，说:“妈妈，你忘了吗？警察只是说爸爸失踪了，没有办法确定他死了，可能，可能爸爸他……”

“够了！你爸爸掉海里了，掉海里了，你真以为他能活下来了，他要是真能活，六年了，怎么还没回来？”

苏聆哭得难受:“可能爸爸是受了伤，回不来，可能……”

她语无伦次的，说不出什么，脑子里一团乱麻。

只好又重复:“妈妈，你之前不也说爸爸可能会在某一天回来吗？你忘了吗？”

郑婉依然不松口。

苏聆:“没关系，你不走，我走，你可以继续当你的阔太太。”

说着就要去收拾东西。

郑婉上前制止她，愤愤地说:“回去？你有钱吗？你知道没钱的日子有多困难吗？你知道妈妈以前周旋在各种男人之间有多痛苦吗？你考虑过吗？”

郑婉眼睛通红，咬着牙说:“对，你最爱你爸爸，可你心疼过你妈妈吗？你考虑过妈妈的处境吗？”

苏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可以，我可以打工赚钱，或者不读书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郑婉大声吼她，“你以为你不读书就能赚钱，你是不是以为钱那么好赚？你想怎样？你也想像妈妈这样，没文化没能力，出到社会处处碰壁，让人嫌弃鄙夷吗？”

“不是的，妈妈，我……”苏聆很久没见郑婉那么激动，心里很害怕。

两母女哭了好一会才慢慢停下来。

哭过后，苏聆也意识到自己太忽略妈妈了，她问:“妈妈，你喜欢上江叔叔了吗？”

“没有。”郑婉丝毫没有犹豫，十分坚定:“他是个好人，是个有钱人，我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人。”

“我懂了，那我以后有很多钱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吗？”苏聆依然不放弃那一丝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