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徐蓁蓁叫的车等在了村口。
她带着外婆蒋兰英和徐小妹回了南城。
蒋兰英患的是冠心病,乡间医院的医生建议去大医院做心脏搭桥手术,这种病耽误不得,到了南城,徐蓁蓁让司机开车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她前些天预约好了,医生看过病例后就安排了住院。
单人病房,旁边支了个小床,徐蓁蓁请了位护工,方便照顾。
蒋兰英是个农村人,平时小毛小病的都是等自己好,基本没去过医院,更不要提南城这里的大医院。
她看着宽敞的病房,手足无措:“蓁蓁,这地方很贵吧?”
徐蓁蓁铺好了床,扶着外婆到床上躺着:“您别想那么多,只要病能治好,花多少钱都值得。”
蒋兰英叹气:“外婆年纪大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我意思是要花很多钱的话,那咱们就别治了,反正……”
“外婆,”徐蓁蓁坐在床边,“我不喜欢听您说这样的话。”
蒋兰英看着她:“可是这……”
她想说,家里没什么钱,以后徐小妹还要上学,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能省则省。
然而一抬眼,就对上了徐蓁蓁那双精致的桃花眼。
她是标准的开扇形双眼皮,睫毛纤长自然,眼角稍稍往下压,显得无辜又乖巧。
蒋兰英很宠她,这副模样更是顶不住。
“好好好,都听你安排。”
这个外孙女什么都好,偏偏上天不公,要她受这么多苦。
“这就对了,您啊,要健健康康的看着徐小妹读大学,大学毕业,然后看着她恋爱,结婚,生……”
话没说完,徐蓁蓁看了眼身边,愣住。
徐小妹不见了!
……
蒋兰英住的心血管内科在十一楼,往上一层是儿科病房。
走出病房,徐小妹莫名其妙的走进电梯,又莫名其妙的上到十二层,电梯门开的刹那,她看到了儿科病房专门为小孩设立的儿童乐园,眼神就挪不开了。
有滑滑梯、跷跷板、跳跳床……
都是她喜欢的。
儿童乐园里有不少小朋友。
徐小妹迈开小短腿一摇一晃的跑过去,才跑了两步,突然“吧嗒”一声,口袋里的糖掉了。
圆形的糖果“骨碌骨碌”的往旁边滚,她立刻转了方向去追糖果。
糖果停在了一排长椅下面。
徐小妹蹲下,把糖捡了起来,刚抬头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坐在长椅上。
小男孩盯着她手里的糖:“这个脏了。”
徐小妹站起来:“外面有纸,剥掉就能吃。”
小男孩眨眨眼:“爸爸说,掉地上的就脏了。”
徐小妹蹭了下糖纸:“妈妈说,能吃就不要浪费。”
小男孩不说话了,他的眼神又回到了徐小妹手里的糖果上,这种花花绿绿的糖纸他没见过,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徐小妹!”
声音从后面传来。
徐小妹下意识的转身,看到徐蓁蓁,她露出开心的笑,丝毫没有觉察到妈妈快要急哭了的表情。
徐蓁蓁穿越人群,快速跑到女儿跟前一把将她搂进怀。
在寻找的过程中,她脑子里闪过一万种可能,每一种都让她心惊胆战。
“为什么不听话跑出来?你知不知道妈妈到处找你?”
徐小妹垂下脑袋:“对不起。”
她认错可快了。
“跟我回去,”徐蓁蓁起身,牵住徐小妹的手,“太婆婆还在病房里等着。”
此时,两道软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妈妈……”
“阿姨。”
徐蓁蓁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大概他也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让人倍感亲切。
她问:“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徐小妹歪着脑袋想了想。
说过话,算朋友吗?
“阿姨,”小男孩说话了,“她手里的糖掉在地上了,不能吃了。”
原来是这个。
徐蓁蓁轻轻的拍了下徐小妹的脑袋:“妈妈是怎么教你跟新朋友打招呼的?”
在乡下的幼儿园,没什么孩子愿意跟她做朋友。
他们都说她没有爸爸,是个野孩子,还骂妈妈是坏女人,说最多的小胖,她还跟他打过架。
徐小妹在原地僵了半天,直到徐蓁蓁再催了一次,才有反应。
她从兜里摸出另一颗糖果,递过去:“你好,我是徐小妹,这个送给你,没有掉地上。”
小男孩犹豫两秒,接了:“谢谢,我是季小鱼。”
徐蓁蓁惦记蒋兰英,于是拉了拉徐小妹:“我们要回去了,跟这个小朋友说拜拜。”
徐小妹挥挥手:“拜拜。”
母女二人转身离开的同时,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缓慢推动轮椅的声音。
男人坐在轮椅上,由佣人推着,从远而近。
几缕细碎的刘海搭在额前,却不遮眉眼,他皮肤很白,很干净,一双标准的瑞凤眼,笑起来眼尾弯起,温柔又多情。
轮椅靠近。
“季小鱼?”
四岁的季小鱼手里捏着糖果,愣愣的望着儿童乐园的方向。
刚刚那个女孩和她的妈妈就是往那里去的。
季小鱼撇着嘴,他没有妈妈,没体会过妈妈牵着抱着是什么感觉。
“季小鱼!”男人语气重了些,他看到了孩子手里的糖,眉心皱起来,“谁给你的?”
糟了。
爸爸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季小鱼把糖塞进兜里:“捡的。”
季槿辰扫了他一眼,没再计较,只说道:“出院手续办好了,走吧。”
季小鱼跳下长椅,一向不爱撒娇的他突然张开手:“爸爸,抱。”
佣人自觉上前。
而季小鱼却趴到轮椅前:“爸爸,要你抱。”
季槿辰教育:“男孩子要学会独立,自己走。”
可是他的病才刚好。
季小鱼原地憋了会儿。
好吧。
于是,小小的身子跟在轮椅旁边,垂着脑袋慢慢的走。
这时,有手机铃声响起。
季槿辰接了。
“辰少,我收到消息,春眠的作者就在南城。”
“能否联系到本人?”
对方支吾:“这……恐怕有点难度。”
“没关系,”季槿辰不紧不慢,语气温和有礼,“不管花多少钱,务必找到他,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