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麻脚麻的情况在十分钟之后缓解,我踉跄的爬起来坐在床上,骂了九叔几百遍。
这老家伙像是个收破烂的,什么鬼东西都往家里拿,这次我要是因为这破竹简挂了,我定然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又骂了几遍才逐渐气消,再想起那个梦,还是真实的让人胆寒。
九叔归期不定,但是通常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九叔不会出事了吧?
现在只能等他回来再做打算了。
只是那鬼东西却不能再放在这里了。
我拖着摔得乌青的腿简单的洗漱,然后用一个牛皮小包将那用羊皮卷包裹着的竹简装上,关了书店直奔英国的渣打银行。
这年头,北平的私营银行都不安全。
在把这烫手的山芋扔进渣打银行保险柜里之后,我长吁了一口气。
刚想回去开门营业,结果转头就碰到了坐在黄包车里,翘着二郎腿的王慕白正眯缝着那双绿豆眼看着我似笑非笑。
这家伙虽然不靠谱,却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
王慕白那争气的爹,是我们当地最大报社的老板,王慕白的外公是海市码头的大鳄,据说王慕白出生的时候,他外公高兴的大手一挥,给这小子打了一个黄金的婴儿床,可见富贵。
只是这人生有得必有失。
王慕白生下来就有哮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曾阴差阳错救过他一次,故此成为了至交。
见我出了银行门口,王慕白嘿嘿贼笑:“哎呦,杨开,又来存老婆本啊?这次是给你还是给你九叔啊?你说你们杨家一门就两个人,结果两个光棍!可怜又可叹啊!”
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懒得搭理他,扭身想走。
王慕白却腿脚利落的下了车,嬉皮笑脸的冲着我扑过来。
“你真是开不起玩笑,拉着一张脸干嘛?别生气,本少爷为了报你昨夜馄饨之恩,请你吃西餐!”
“我不吃了,我还要回去开门营业。”
王慕白死皮赖脸的拽着我:“啧,你这白脸狼,真生气啊?这样吧,为了安抚你受伤的心灵,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闻怎么样?一手消息,绝对热乎的!”
我懒得搭理他。
王慕白口中的消息,不是王二姐偷了刘三嫂的男人,就是东街口的小妹画了什么颜色的胭脂,毫无新意。
见我要走,王慕白急了,鬼头鬼脑的拉着我故作神秘的说到:
“我前两天看到一个报纸,说昆仑山发生雪崩,死了好多人,现在还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呢,而且这事牵扯很大,据说上面都派了人下来调查,并且将刚发布的报纸,全部强行收了回去,你要不要听细节?”
我翻了个白眼,停住脚步看他:“昆仑山发生雪崩很奇怪么?发生雪崩有人员伤亡也不奇怪啊,所以,你口中的细节,我不感兴趣。”
“你呀!这要是不给你点猛料,你小子还真是小瞧人啊!”
王慕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招停了一辆黄包车,拉着我上了车一甩手就是一块大洋:“奋斗日报。”
黄包车老哥笑的满脸褶子,嗬了一句:好嘞。
脚步飞快的朝着王慕白家的报社飞奔而去。
进了报社,里面的工作人员井然有序,发报机滴滴滴的声音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一个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看到王慕白,一脸讨好的凑过来夸张出声。
“哎呦,少爷,您怎么来这了?这里乱糟糟的,可别扰了您哎。”
“哪来那么多废话,去办公室,把昨天传来的消息拿进来,去威尔斯西餐厅要两份牛排,再来点小点心,本少爷还空着肚子呢。”
金丝边眼镜听到王慕白要昨天发回来的消息,脸上漏出为难的神色:“少爷,这个消息现在还没出版呢,正常情况下是不能外露的,不然一旦走漏了消息,那......”
“老金,你在我家干了十几年了吧?怎么,干够了?那你早说啊,等我回去告诉我爹,你要退休回家养老了!”
王慕白话音还未落,这个被称做老金的中年男人已经挥手叫人了。
“去,把昨天传回来的消息拿过来,对,还有那张照片,再去给少爷要两份西餐!”
没一会,老金笑容满面的送过来两份西餐,还有一瓶洋酒,以及刚才王慕白要的所为机密的文件。
王慕白得意洋洋的将那文件袋递给我,自己则是去切牛排。
我本来并不感兴趣,可是王慕白这样折腾一番,我若是还不看,这小子肯定和我急,于是我本着敷衍的态度打开了这个文件袋。
结果这一看,就改变了我整个人生......
文件包裹的很仔细,可是里面只有一张纸和一张黑白照片。
纸上洋洋洒洒几百字,大概就是昆仑山发生不明原因的雪崩,导致人员伤亡严重。
除了当地的搜救队已经开始派人寻找,还有一伙洋鬼子也在现场找人,据说那伙洋鬼子情绪激动,还打了几架,情况恶劣。
大概就是现场的一些情况,也没什么吸引人的,直到我看到了纸张的末尾处写着这么一句话:此次探寻搜救过程中,发现不明冰川,冰川内出现冻尸。
服装设备均为当代产物,无法确定冰冻时间以及人物身份,请酌情刊登。
我一愣,有些不明白。
冰川里面出现了现代的尸体?
这不太现实吧?
我虽然是学建筑的,可是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一块冰川的形成那要几百甚至上千年,冰冻上人,那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冰冻上一个如今时代的人,那就是在开玩笑!
我正想抬头好好嘲讽一下王慕白,一抬头就看到王慕白一脸得意,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努了努嘴:“看照片!”
我低头,拿起文件袋里的黑白照片,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只见在那坚固且敦厚的冰层深处确实冰冻着一个人。
那人被封在冰层里的姿势十分的诡异,扭头似乎在朝着身后看,脚步略有些慌张,腰上别着一个登山镐,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手里拿着一个相机,似奔走状。
身上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毛呢大衣,脑袋上带着报童帽。
这确实是一如今最常见的打扮。
可是一个他们同时代的人,他是怎么出现在了一块需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形成的冰川里面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再仔细的去看,我忽然看到,那照片里的人的眼睛,居然是透过冰川看过来的!
那侧了一半的脸,露出的那一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血红色的眼珠带着阴毒和冰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而就在这时,我似乎看到那人的嘴角动了动,随即我的脑海里轰然又响起了昨天夜里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入昆仑之境,得以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