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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剑作歌辞 第25章 死斗

大伙儿登时大惊失色,错愕不已。他们全神贯注于擂台上的打斗,却没有去关注这周遭是否被人围困,当耶律摩柯说到之时,许多箭镞枪矢也露出了苗头来。穆云平听闻蒙古人在此周围埋伏了重兵,那障物之后伸将出来的刀枪剑戟不胜枚数,他心想今日难免要拼死一战了,便从树梢上一跃而下,来到了人群之中,准备殊死一搏。耶律摩柯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史家三兄弟都立于其后,兴奋不已。白玉道长训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果然不假。今日老道舍了性命,也绝不受你这豺狼虎豹的要挟。”然后他诚挚地看了一眼于志宁,说:“于掌门,可敢与老道先杀一阵吗?”

于志宁心中犹豫再三,白玉道长一人赴岳阳派,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而自己身后则是上百人的岳阳派的子弟。要是一经交手,那便自取忘派之祸,但是自己作为岳阳派的掌门,需得谨记岳阳派的祖训:誓不与蒙古鞑子共存!今日自己为持心中道义,举派共赴黄泉,那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白玉道长见于志宁犹豫不决,并没有催促,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关乎在场四五百人的生死。耶律摩柯道:“刚刚于掌门枪法精湛,心机颇深,小王可是佩服得紧啊!如果于志宁愿意效力于朝廷,小王保举于掌门为岳州知州如何?”

于志宁脸上阴沉,怒喝一声说:“我呸!老子作为堂堂汉人,怎么可以为了这些而背上千古骂名?”众人见于志宁破口大骂,心知耶律摩柯此计当是不成了。于志宁恨意难消地仇视着史家三兄弟,说:“史家三狗不知廉耻,丢尽祖上脸面!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三只狗!”然后举起长枪,呼呼舞向史家三兄弟。耶律摩柯登时大怒,自己好言相劝,却不想这个于志宁冥顽不化,不识抬举,他紫金鞭呼得真气纵横斜飞,不可一世。白玉道长挺剑而出,于身受些伤的耶律摩柯战到一处。看着那些举弓不射的蒙古鞑子,穆云平心中十分诧异,场上都已经打得难舍难分,这些人为什么不射箭呢?真是奇也怪哉。

突然他听到一阵噼里啪啦之声,众人抬头望去,都不禁“噗嗤”一声笑将出来。原来蒙古人统一中原而久疏战阵,弓箭都被虫蛀坏了,众兵士这一拉之下,那些弓弩全都崩坏。众人大喜,各自从腰间把兵器拉出来,向那些蒙古鞑子们杀了过去。穆云平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因此习成了潇洒不拘的心性,即便到了此刻,他也不将自己生死放置于心上,他全然抽出自己的溪云剑,然后脚上生风,举剑向那些蒙古士兵杀了过去。抬剑之间,他一连将“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临何壮哉”、“将军临八荒”、“烜赫耀英材”、“剑舞若流电”、“随风萦且回”这八招使了个遍,或直取其势,或巧妙绝伦,每一招都有其独特的妙用。待这八招使尽,已经有八个蒙古士兵应声倒地。擦拭一下长剑上的血渍,穆云平提剑再入敌阵,呼呼擦擦之间,其身法灵活多变,斜跑三步即回步直行,直行五步又倒退两步,让那些想要阻杀他的蒙古鞑子们都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旁与蒙古士兵苦苦周旋的唐暻總抬掌相抗见他剑法如此高超,与刚刚自己比试之时的气势不只强大了一倍。他一边运掌拍飞一个蒙古鞑子,心中气道:“可恶,他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里,适才更是未曾展示其剑术的十之七八。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剑术大家?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而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穆云平剑招的古怪之处。白玉道长和受伤的耶律摩柯对掌,自然稳占上风,他随意瞥了一眼一个剑术超群的晚辈,但看了之后脸上浮现诧异之色,不由得“咦”了一声,他看到的人正是穆云平了。白玉道长本来以为这个不知名的小子剑术能在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已经难能可贵,但是细想他剑招中的诸般奥妙,要是内力跟上,剑术纯熟些,那自己也破不开其招式。现在只能单凭经验、出剑速度和内功修为来取胜。却不知道这身法灵活多变,不拘俗套的小子是何派弟子,剑术如此之高,当真罕见之至。

白玉道长作为名震江湖的武学泰斗,各派的武功路数他都略有涉猎,即是没有看到那也是听过的,但是现下自己却看不透这小子来自何门何派?实在汗颜之极。他心中道:“这小子使的剑法实在是神秘莫测,江湖上的剑术名家我都识得,但是这剑术老道还是生平仅此一见,也猜不出他师承何人,难道是魔教宿老们的弟子么?”白玉道长不能揣测出穆云平,只能将之归就于魔教不出世的宿老们名下。毕竟正教中的宿老剑招自己也有所耳闻,决计不是如此使剑的,所以只能想到魔教宿老们了。

耶律摩柯见白玉道长略有分心,出其不意地使了招“落神指”,直戳白玉道长的心窝,白玉道长反应极快,他撤掌而归,并变掌为指,将真气注入手指中,回了耶律摩柯一指“抱元归一”指。真气在空中“噗嗤”一下爆裂,白玉道长毕竟内功比耶律摩柯强得多,加之耶律摩柯刚刚被于志宁一枪贯穿左手“曲池穴”,并划出了一尺来长的伤口,所以他自不是白玉道长的对手,这一指之下,被白玉道长震得全身筋骨剧烈摇晃,血液成倒流的趋势;本人更是被震退出去几丈远。史通典叫了声“摩柯王爷”便挺剑来救,又和白玉道长战到一处。

耶律摩柯见自己带来的五千蒙古军虽然弓弩全废了,但是作战还算得上勇猛,稳稳地把控了全局。只要时间一长,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此刻他也看到了穆云平的所在处,心中也是疑惑不解,这人看似年纪不大,但是剑法却高得离谱,那一招一式,饶是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破解之法。他对史通考说到:“通考师傅,请你去料理那小子吧!”他虽然想不出破解之法,但是胜在内功高,要取那小子性命也是不怎么困难,他预想着史通考也应该能收拾了这小子。史通考“嗯”的应了声,回收自己钢钩,疾步驰向剑法呼呼生风的穆云平。史通考没有注意到穆云平的剑招,知道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自己举手投足之间必定可以结果了他的性命,便随意挥钩刺他背心。口中道:“小子受死!”

穆云平一听这个声音,便知是史家三通之一来了,自己不敢大意,不及回身应敌便连忙挥剑经头顶而过,在身后划了一个椭圆剑弧。史通考心道:“小子好狗屎运!随意一剑便指了老子的膻中、天池、乳中诸穴位,这样一来,老子决计要回援自身的了。”他当下还不知道穆云平剑术了得,只道他走了狗屎运而已。史通考收回钢钩至半途,抬钩猛击,荡开了穆云平的长剑。史通考毕竟内力胜穆云平太多,这一击之下,震得他握剑的手臂疼痛不已。穆云平心道:“史通考虽然心智不全,但是武功和内力都不是我可以比拟的,要想胜他,只能靠出奇招了。”

想到这节,穆云平运剑在自己胸前架起一个架势,然后小心注意史通考是如何出招的。只见史通考吐了一口唾沫,嘿嘿一笑道:“好家伙!看你如何挡我’黑虎掏心’这招?”说完随身翻转,钢钩虚晃几下,钩尖到处连将起来便形成一个虎形。穆云平心中不敢再怠慢,提剑狂舞,剑光忽闪忽闪,恰似九天威雷,二人向前进招。史通考持钩由上向下直劈,穆云平闪过然后挺剑斜刺其腋下,史通考暗道不好,他没想到刚刚这小子决计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是剑术本来就高明到了极致。他立刻将铁钩由左向右急使,穆云平知道他必定回钩斜挡,他不待剑招用老,便借势去斩史通考的左肩,史通考刚刚自救腋下,现在看到这个小子又攻自己左臂,其出剑速度快如闪电,实在是不可思议。饶是自己大哥史通典,似乎也达不到这样随心所欲地使剑,而这小子却不但可以,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将出来,当真匪夷所思。

他急忙斜劈一掌,正好打在了穆云平的剑背上,让其扭曲了进攻路线,从而没有斩到他的左臂,穆云平被他这一掌震得退出去三步。只见史通考大气粗喘,定了定神,道:“好小子,剑法不错,就是我大哥史通典都未必能达不到这样的程度。要不是老夫内功高你太多,这只左臂岂不叫你一剑卸了下来?”穆云平不屑冷笑,向人群中不自觉地瞅了一眼,一个翠绿色的身影登时吸引住了穆云平的眼球。

那个身影曼妙绝伦,躯体窈窕多姿,发髻高耸,面若梨花。正如曹子建诗云:“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虽然过去了六年之久,但是穆云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那人不是段秀芙复是何人?段秀芙看到有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此人武功极好,适才一手古怪的剑法逼得那史通考只能回剑自防;却不知他何以如此看着自己?穆云平笑了笑,儿时的戏言犹在耳畔:“你们都是天仙下凡,做个丫鬟实在太可惜了,做娘子吧!”想到这些,穆云平又是会心一笑。段秀芙依旧没有认出穆云平来,只道这人只怕得了失心疯了。看着现在的段秀芙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楚楚动人,小家碧玉,深得江南气韵的精髓。穆云平多年得见故人,心中说不出的高兴。此刻段秀芙已经眉头微蹙,似有不悦,但凡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盯着看,任谁都不会高兴的。史通考见这个浑小子不搭话就算了,其神情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更加恼火,铁钩一横,再次抓向穆云平。段秀芙见穆云平没有意识到大敌已至,心中焦急,虽然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让人不悦,但是终究是一起对抗蒙古人的同袍,看在这点“袍泽之情”的份上,她娇喝道:“小心!”

穆云平这才意识史通考铁钩将至,他连忙纨剑上挑,使的竟然是“裴旻十八剑”中的第九招“登高望天山”,瞬间剑气纵横,如同雨雪霏霏,立时挡住了史通考的攻势,更是一剑贯穿了史通考的右臂,他的右臂握着铁钩从膀子上掉了下来。穆云平看着满地打滚的史通考心中有喜、有惧,还有有不忍。喜是因为自己六年之后再见段秀芙,心中高兴,而这“裴旻十八”自己练习第九剑时日不多,现在在情急之下一下子行云流水般使将出来,也值得喜。惧怕是因为自己六年来第一次将一个武林高手斩下其臂膀,让其痛不欲生;如此情景,倒不如一剑杀了他来得干脆。不忍是因为史通考叫声惨烈。这时史通典脱离了与白玉道长的战斗,一下子冲到了史通考跟前,点了他几处穴道,史通考血流这才止住,疼痛感也减轻了些。史通考连忙将自己的断臂捡了起来,心知已经无法接上,便狠了狠心,将自己那右臂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穆云平见他吃自己的手臂,那血淋淋的场面,活生生的手臂,再加上是人的肢体,这如何下咽?看一眼穆云平都要恶心一次,更是干呕不止。史通典急忙阻止道:“三弟……”还没有等史通典说,史通考张开满是血水的嘴巴,他胡须上尽是鲜血顺流:“大哥,父精母血,不可弃也!”

众人一怔,旋即想起了这个典故来:三国时期,曹魏有位将军叫夏侯惇,夏侯惇在一次战斗中眼睛被敌人射了一箭,为了不耽搁战事,夏侯惇直接拔出箭矢,却不想把自己眼球都拔出来了,夏侯惇道:“父精母血,不可弃也!”随后便把那眼珠子吃了。

没想到史通考也知道这个典故,所以在知道自己这条手臂接不上的情况下近似疯狂地啃噬自己的那条断臂。听到弟弟如此说,史通典犹豫了一下,便也和史通考啃噬那条血淋淋的右臂起来。吃了一会儿,不忘割下一块丢给史通志。看着三人嘴里血肉模糊,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恶心之感顿生。吃完弟弟史通考的右臂之后,史通典起身怒吼道:“三弟,你断臂之仇大哥一定给你报了!”说罢!长剑轻扬,却要来斩穆云平的右臂。

穆云平本来对这三兄弟吃手臂的场景给震慑住了,现在史通典举剑来攻,他由于心中生了怯意,出剑速度也就慢了下来。不过看到段秀芙眼神氤氲似云中月,飘渺如雾中星,心头就没来由的开心。待要史通典长剑及身,一声“嗡嗡”巨响,居然有一把长剑格挡住了史通典不可阻挡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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