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江最是机灵,规规矩矩地举手道。
“大人,我要举报……”
周捕头喝道:“闭嘴,举报?明天过堂的时候,慢慢举报吧!”
他这种长期办案子的人,当然清楚。
但凡开赌坊的,就算是偏僻地方,如泸水河这样的几百人村子。
照样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哪有多少无辜的呢?
上面没人罩着,一帮青皮成得了啥事儿?
不过,有些事,他懒得管而已!
沈麟住进单人牢房,可不是因为读书人身份才受到优待的。
他是举报人啊!
还不惜自污名声,跑进赌坊卧底去了呢!
不到半个时辰,柳楚儿和三叔已经跑了过来。
周捕头则是亲自把沈麟送出大牢,临别时,他意有所指地拍拍沈麟的肩膀。
“读书人就是会算计啊,泸水河村,这次彻底干净了!”
“你小子,功劳立大喽!”
这话有点夸张了。
沈麟可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希望,减少些阻力和麻烦罢了。
“捕头大人,言重了,言重了啊!”
“不管如何,都多谢捕头大人,秉公执法!”
恰在此时,两个老头匆匆跑了过来。
一位高冠博带,颇具斯文的老人急色问道:“周捕头,那……那沈麟,可在牢里?”
听到自己的名字。
沈麟搭眼看去,却一眼就认出跟着这老人身边一人,不就是自己的启蒙老师田文青么?
“哎哎,我在这儿呢!田老头,你咋来了呢?”
田文青急得不行,看沈麟已经被放出来了,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臭小子,叫一声老师,有那么难么?”
“老头子连夜赶来救你呀,不知好歹!”
“快快快,这位是县里的教谕,李乘风李大人,赶紧过来拜见!”
“没有他的面子,你可出不来!”
沈麟一愣,怎么是教谕大人的面子呢?
这面子,是咱自己赚来的好不好?
可有些事儿,人多嘴杂,他也不好明说。
没看到,周捕头都含笑不语,就跟承认了似的?
不过既然是教谕当面,作为读书人,沈麟还是要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的!
“多谢李大人相救,学生沈麟有礼啦!”
李乘风倒是和蔼可亲,笑盈盈地扶起沈麟。
“你家道中落,误交损友误入歧途,幸而迷途知返。”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好孩子,你托田夫子转交的黑板石灰笔……”
“黑板粉笔……”
沈麟连忙纠正道,他也明白了。
为啥清贵的一县教谕,会跑到大牢救人来了?
虽说读书人一向看不起其他行业,但也分什么东西。
他们鄙视印刷术么?
看不起计时的沙漏么?指引方向的司南么?
“学生只是……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李乘风老头,抚摸着一把青髯大笑道。
“好,粉笔,这名儿形象!”
“沈麟啊,你这黑板、粉笔的发明,了不起啊!”
“你知道能为大周,节约多少纸张笔墨吗?”
“你知道,整个大周,有多少贫寒子弟,因为你这发明而上得起学,读得起书么?”
“假以时日,我大周多出万千士子,都是你沈麟今日之功呐!”
老头,你这么夸我,我会脸红的!
不要上升到天花板的高度,好不好?
我身子还比较虚弱,受不得捧啊!
“李大人,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沈麟提醒道:“反正,学生也出来了!”
李乘风笑道:“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个小滑头!”
“走走走,老夫今儿高兴,当浮一大白啊!”
“回锦绣楼,那边今晚有个诗会闹到天亮呢!老夫就是被田老头从诗会上硬拉来滴!”
锦绣楼?
沈麟的前身,垂涎这地方久矣!
不过,因为囊中羞涩,望楼兴叹的机会都没几次。
听说那地方不但有美酒佳肴,还有身轻体柔的美人儿谈情鼓瑟助兴。
实际上,就是安定县,乃至澶州都颇有名气的青楼!
“相公!”
柳楚儿还没跟沈麟说几句话呢,这出了牢房就要分开?
沈麟连忙告了声罪,跑过来先找周捕头。
“周大人,那些人里,有个孤儿叫沈小四。是我安排打配合的。您看,可否从轻发落?”
周捕头原本可以借机要些好处的。
但看到这小子,如此受教谕大人的礼遇,当即哈哈一笑。
“小事一桩,我一会儿单独问问。那孩子,一看就是个老实的!”
沈麟拱手致谢,回头又对柳楚儿二人道。
“你们辛苦了!”
“这大半夜的,来回走也不安全。三叔,拜托你在县城开两间客房,住一晚再回去!”
柳楚儿心疼道:“相公,住客栈?好贵的!”
沈忠和也劝道:“大侄子,麟哥儿,开一间房给楚儿就好。叔我在大堂坐一坐,天就亮了!”
沈麟低声道:“说什么话呢?跟着我,还怕没钱花?咱们不乱花钱;但该花的,也不该吝啬!”
“三叔,照看好楚儿!”
“人家堂堂教谕亲自来救我,不管是否起作用。这份心,咱还得去感谢感谢!”
柳楚儿连忙塞过来一个钱袋。“……这十两银子,你拿去打点。放心,住客栈的钱,我这里还有!”
家有贤妻,少操多少心啊!
一边连住一回客栈的钱都心疼。
一边掏银子让自家相公去花差花差,却眼都不带眨的!
这就是穿越福利!
沈麟陪着两老头,登上路边停放的一辆碧油车。
车夫挥动鞭子,直奔锦绣楼而去!
马车上,田文青和沈麟坐在一排,抽空拐了一胳膊。
“小子,今儿月圆之夜,咱安定县的才子佳人,几乎都到齐了。”
“北地人文荟萃。等会儿去了,少不得诗词比拼,你可得小心了!”
“啊?”
沈麟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小生怕怕哦!
穿越前,我只是个高级技工罢了!
就说死鬼前身吧,好像也没啥才学拿得出手吧?
“要不?我……我只是去吃饭喝酒,行不行?”
“呵呵!”对面的李乘风老头,很不厚道地笑了。
“本教谕中途离席,接了个年轻人过去,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沈麟理直气壮地道。
“这个……这个尺有所长,人有所短嘛!”
“学生对一些奇技方面比较感兴趣,呃,武器装备也颇有研究!”
“就是在诗词一道,九窍通了一窍而已!”
李乘风倒不迂腐,当即笑道。
“什么叫奇技?只要于国于民于军有大用,精通之人都堪称一世之杰!”
“区区诗词,当不在话下,贤侄过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