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常厌都躲在房间里。
她不想出去面对那些讨厌她的人,也不想见到祁洺。然而有些东西,却如同附骨之疽,是无论如何也甩不开、躲不掉的。
房间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常厌捂住耳朵,佣人却推开了房门,轻蔑地道:“大少奶奶,您的父母来找您了。”
常厌茫然地看向门口,吐出两个久违的字:“爸?妈?”
人还没到,门外先传来了一个嘹亮的带着口音的女声:“厌厌!爸妈来看你了!”
紧跟着,两个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土气的中年男女走了进来,两人看起来风尘仆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兴奋。
“祁家真不愧是北宁市的大家族,真是气派啊!”常父一进房间就冲向了展示柜上的花瓶,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这瓶子,能卖不少钱吧?”
常母嗔怪地拍了常父一下:“别丢人现眼,忘记正事了吗!”
佣人用嫌恶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个人,最后看向常厌,阴阳怪气道:“大少奶奶,您和父母叙旧,我们就不打扰了。”
常厌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心中发凉,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父母……
常父却丝毫没有察觉常厌苍白的脸色,他走到床边,一把握住常厌的手:“女儿啊,爸爸好想你啊!”
“他们祁家是不是对你不好?”常母眼里流露出几分心疼,她摸了摸常厌的脸,又道,“你瘦了好多,气色也不好,你没有吃苦吧?”
常厌鼻子一酸,一颗心被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母爱温暖着,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强忍着哭腔:“我没事,我在祁家过得挺好的。”
常母紧张的神色立即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过得不好……”
常父立即接过常母的话:“厌厌啊,既然你过得好,就拿些钱给爸爸吧。我跟你妈手里都没钱花了,为了来北宁看你,我们把最后一点积蓄也花完了。”
常厌的心瞬时又冷了下来,刚显露一点端倪的母爱,仿佛镜花水月一样烟消云散。
她还以为自己出嫁之后,父母会改改爱财如命的性子。现在看来,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难怪他们会关心自己,是怕自己在祁家过得不好,他们就拿不到钱了吧?
常母看到常厌脸上的苦笑,以为她不愿意,于是握着常厌的手循循善诱道:“厌厌啊,我跟你爸养你这么大,你拿点钱孝敬我们也是应该的。”
“你吃了我那么多饭,如今攀上高枝了就想不管爸妈了?”常父垮下脸,声音隐约带着些恼怒。
常厌手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无奈地问:“爸妈,我结婚时的彩礼钱这么快就花光了吗?我记得祁洺给了你们一百万。”
常母的神情有些慌张,吞吞吐吐地道:“现在物价这么贵,一百万不经用的!你也快出嫁一年了,总之,就是花完了……”
那可是一百万,在容城那样的小城市,足够普通人好几十年衣食无忧了。
常厌下意识地意识到不对劲,她还想追问,常父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问这么多干什么!我们是你的亲爸妈,给点钱你都不愿意?常厌,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不是。”常厌张开嘴解释,“爸,我不是不愿意给,我实在也没什么钱……”
常母一把拉住常父,用眼神示意让自己来,随后对常厌苦口婆心地道:“厌厌啊,你都嫁进祁家这么久了,肚子怎么也不争气?要是能给祁洺生个大胖小子,还愁没钱花?”
房门外,听说常家父母来了的祁洺停住脚步,将准备推开门的手收了回来。
这个女人……果然是为了钱才打掉了他们的女儿!
房内,常厌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从小就拿这对视财如命的父母毫无办法,本来以为嫁进祁家至少可以摆脱他们,可是他们甚至要追到这里来折磨她。
常父看见女儿一直缄口不言,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口中道:“你不愿意给钱,我就去找祁洺!”
常母目光复杂地看了常厌一眼,随后也跟着常父走了。
两人一路走到祁家大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祁洺,常父像见到了肥羊的饿狼一样,双眼放光地走了过去,口气十分亲热:“祁洺,好久不见了!”
祁洺冷冷地看了常父一眼,对于常厌的父母,他也只有厌恶。
只有这么爱钱的家庭,才能养出常厌那么虚荣的女儿。
“祁洺啊,岳父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常父仿佛没看到祁洺脸上的嫌恶,伸出手想要拉他。
祁洺的保镖立即拦住了常父,祁洺的脸色也彻底垮了下来,站起身便要离去。
常父挣脱不了保镖,只得大喊道:“祁洺女婿!我们女儿嫁进祁家这么久,你睡了她半年多,连一点钱都不愿意给吗!”
常母也跟着一起喊道,她的嗓门又大又亮,喊得整个祁家几乎都能听见:“祁洺!厌厌的模样也还算标志!我们养她到这么大,就算拿去卖也不止你给的那点彩礼钱!你难道想给一次钱,就睡她一辈子吗!”
从房间追出来的常厌,听到父母亲口说出这些腌臜粗俗的话,眼前一黑,险些要站不稳。
她一直清楚,父母嫌她是个女孩子,对她没有一点关爱,所以才为她取名常厌。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在父母眼里真的就只是一件随意买卖的商品,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竟都变成了谈价的筹码。
祁洺停下原本要离去的脚步,他眉头紧紧皱起,正打算发怒时,一个轻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祁洺哥哥,我来拜访伯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