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五年。
大秦帝都。
咸阳。
章台宫外。
百余位身着玄色朝服的大臣。
面带焦虑。
急的抓耳挠腮,来回踱步。
在他们面前。
一尊由青铜铸成的大鼎横立于殿外。
好似一座黑色山岳。
其内火焰升腾。
竹简燃烧的声音劈啪作响。
里面所焚烧之物。
皆是在咸阳搜罗的儒家经典。
这样的书简在鼎旁。
积成了小山。
而据此地仅不过百步的殿内。
始皇嬴政那愤怒的咆哮。
却更令人心胆皆寒。
“全天下的人!”
“都在拿移民戍边!”
“兴修长城的事来抨击朕!”
“他们不懂可你也应该懂!”
章台宫内灯火摇曳。
一向沉稳如渊海般深沉的始皇帝嬴政。
此刻被气的浑身发抖。
眉宇间那常年因服食金石仙丹所致的黑气。
也不觉更重了几分。
在他面前。
公子扶苏。
虽是声泪俱下。
但仍执拗的劝谏道:
“父皇!儿臣不懂!”
“但今天下初定。”
“我大秦重典苛赋。”
“黎民百姓以苦不堪言。”
“现今又焚烧典籍予以警世。”
“岂不闻诸生皆以孔儒为尊!”
“治世经典岂能因淳于越狂悖犯上。”
“而付之一炬?”
“若再不禁止焚书。”
“减徭薄赋。”
“我泱泱大秦岂能长治久安?!”
“望父皇三思!”
这话差点没给嬴政气死。
“你是在说朕是暴君吗?!”
“好好好!”
“既然如此!”
“那你便亲自去北方看看吧!”
“好好看看!朕为什么要兴修长城!”
嬴政大怒。
与其说怒不如说是怒其不争。
王者孤高。
嬴政并不期待谁去理解自己。
即便是六国余孽的肆意辱没。
天下儒生的唇枪舌剑。
万里长城下的累累白骨。
这些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泱泱众口。
伤不到始皇半分。
可唯独这儿子的谏言。
却比昔日那荆轲的宝剑。
还要锐利许多。
兴修长城,移民戍边。
实属为防北方匈奴之祸。
天下人不懂。
但身为储君的扶苏焉能不知?
既然他不明!
那就好好让他去北方去看看把!
眼见嬴政即将起诏。
可就在这时。
殿门口一个稚嫩的童音急道:
“阿翁!此言实属谬论!”
说话之人。
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
看起来不过七八岁。
生的白净可爱。
尤其那对乌溜溜的大眼。
狡黠中带着几分得天独厚的灵性。
这突然冒出来的小鬼头。
令殿内的嬴政扶苏皆是一愣。
然而,还不待发问。
几名恼羞成怒的甲士。
便一拥而上。
将小童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大胆小童!竟敢谎报火情!”
“强闯禁宫!”
这话一出。
扶苏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颤颤巍巍的指着殿门口。
被摁在地上的男童惊叫道:
“仙儿!你...你你!”
“都干了些什么?!”
这男童不是旁人。
正是扶苏的亲子。
小公子赢仙。
面对扶苏的责问。
赢仙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自己也不想强闯禁宫。
之所以这么做。
完全是形势所迫。
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半个时辰前。
正在章台宫外玩泥巴的小赢仙。
突然魂穿。
在得知自己身份后。
整个人起初还挺庆幸。
自己怎么说。
也穿越到了一个王公子弟的身上。
在这大秦可谓是未来有期啊!
正当他盘算着干一番大事业时。
系统的任务如期而至。
“缓和扶苏与嬴政间的矛盾。”
“成功奖励穿越指南一部。”
“反之则抹杀宿主。”
“距离扶苏谏言还有两分钟。”
“祝愿宿主旗开得胜哦~”
“诶~嘿嘿!”
“我嘿你个头!”
赢仙听了这任务后。
差点骂出声。
合着自己老子是扶苏?
就是那个因为谏言惹怒始皇。
从而被贬去上郡督军。
最后被胡亥一封狡诏害死的始皇长子?
这下乐子可大了。
先不说这倒霉系统的任务。
扶苏要真是他老爹。
那他被贬去上郡。
自己不用想也得玩完。
日后胡亥能杀了扶苏。
还能放过自己不成?
那丧心病狂的混蛋。
在杀了扶苏后。
紧接着就把自己的兄弟姐妹。
给清洗了一遍。
为了保命。
魂穿的赢仙。
不得不冒死强闯宫闱。
在左思右想之际。
赢仙对守卫在章台宫门口的甲士。
谎称殿后起火。
然后趁着这机会。
一溜烟便窜到了章台宫门口。
总算是在两分钟的倒计时结束前。
抢先叫停了自己这倒霉老爹的谏言。
此时章台宫内。
原本怒不可遏的嬴政。
在听了禁军伍长汇报完事情的经过后。
被逗的忍俊不禁。
轻笑道:
“哈哈,原来如此。”
说着只见嬴政起身。
竟然迈步向殿门口。
被甲士死死摁住的赢仙走去。
见始皇亲身上前。
甲士们无不诚惶诚恐。
手上的劲不觉更重了几分。
疼的赢仙是呲牙咧嘴。
至于跪坐在殿中的扶苏。
这时更是被老爹的举动。
惊得暗暗咋舌。
要知道。
自天下一统以来。
六国余孽作祟甚多。
刺客猖獗。
为了保证始皇的安全。
至今还无人能近王百步。
就连扶苏自己。
在面见之时也需经历一番。
极为严密的盘查搜身。
方可入章台宫觐见。
但始皇却对赢仙。
毫不设防。
这待遇可谓是古今罕有了。
此时。
始皇以迈步行至赢仙身前。
装出一副温怒的模样。
逗弄道:
“大胆孺子!”
“可知强闯禁宫。”
“以律令该受何责?”
这话一出。
先不说赢仙是怎么想的。
扶苏差点没给吓死。
当即便欲替儿子求情。
可还没等他开口。
赢仙勉力抬头。
依仗着魂穿前看过的些许文献。
不假思索的答道:
“回大父!”
“阑入殿门依秦律。”
“罪处弃市!”
所谓弃市。
跟后世的枭首差不多。
反正都是死刑的一种。
但这话。
从一个看上去只有八岁不过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着实是令嬴政有些意外。
而且赢仙虽说被缚。
但语气话音却沉稳有力。
不卑不亢。
未显丝毫胆怯。
这一点让嬴政十分欣赏。
隐约看到了几分。
当年自己的影子。
但喜欢归喜欢。
嬴政虽说知道扶苏育有一子。
名为仙。
但却因国事繁忙。
从未见过这素未谋面的皇孙。
但后者初次见面仅凭一眼。
便能称他为大父。
这不禁令他好奇。
赢仙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他大父的?
“大父?”
“尔可曾见过朕?”
“回大父。”
“仙儿未曾见过。”
“但大父之名威震四海。”
“天下谁人不知?”
听到这话。
嬴政乐得呵呵直笑。
脸上常年服用金石药丸淤积的阴沉气。
似乎都被赢仙这一句。
不咸不淡的彩虹屁给消磨了不少。
这所谓的马屁。
那也得看谁来拍。
尽管朝野上下赵高之流日日歌功颂德。
对始皇极尽阿谀谄媚之能事。
但在自己这只有八岁的好大孙面前。
还是有些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