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未来大清帝国的开国重臣。
出生于辽东沈阳卫的汉人,天命三年,后金攻克沈阳,随其兄范文采一起归顺了努尔哈赤。
其后随努尔哈赤攻取辽阳,西平等地,虽然此时只有二十五岁,但已然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
见到努尔哈赤发问,范文程上前几步,拱手说道:
“四贝勒所言极是,此事不可用急,臣以为当先安定蒙古各部,然后结盟高丽,至于皮岛毛文龙......”
说到这里,他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又抬头说道:
“当从大明内部治之为上!”
“此话何解?”
努尔哈赤紧盯着范文程,有些急切的问道。
范文程顿了顿,解释道:
“皮岛与我后金隔海相望,约为八十里,我方将士不善海战,武力自不能及,据臣所知,此贼虽然桀骜不驯,但却对大明死忠,故金银美人无法动其心志,臣以为,只能令大明对其心生嫌隙,方能解此难题。”
“你的意思是反间之计?”
努尔哈赤吃惊道。
范文程点点头,接着说道:“天启帝痴迷木工手艺,阉人魏忠贤独揽大权,不妨从此人下手,定当有所回报。”
“魏忠贤?”
努尔哈赤迟疑问道:“你可了解此人?”
范文程略微有些得意,嗤笑道:“大汉可知昔年的王振?”
努尔哈赤点头:“土木堡之变,天下皆引为笑谈,本汗岂有不知。”
“那便是了。”
范文程再次点头,“以臣看来,魏忠贤恃宠而骄,贪恋权势,欺上瞒下,于王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有此人为内应,大明迟早必亡。”
看着范文程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努尔哈赤有些疑惑,问道:
“范先生足不出户,怎可如此了解此人。”
听闻此话,范文程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指着皇太极恭维道:
“此乃四贝勒之功。”
听到这话,努尔哈赤更是吃惊,他盯着皇太极,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皇太极急忙冲着努尔哈赤再次行礼说道:
“父汗,儿臣按照范先生的建议,设立了粘杆处,专门用以收集情报,所以对大明的了解甚为清楚。”
“粘杆处?”
努尔哈赤想了想,拍着额头笑道:“难道就是你以前说过的粘杆人?”
皇太极再次点头:“粘杆处类似于大明的锦衣卫,一年前我已经将我们的粘杆人遍布大明各地,所以凡是大明的消息,皆能快速的传至盛京。”
听到这话,努尔哈赤看向皇太极的眼中不禁充满了赞赏。
在他的眼中,自己这个儿子不仅眉清目秀,而且举止端庄,更重要的是皇太极识字,而且还过目不忘,七岁便已经替自己主持家政,把家里日常事务,钱财收支管理的井井有条,根本就不用努尔哈赤为此而烦心。
所以在努尔哈赤的心里,皇太极无疑是几个儿子中最受他器重的那一个。
见到努尔哈赤看向皇太极的眼神,大贝勒代善不由得冷哼一声,不屑说道:
“什么收集情报,无非是那些偷鸡摸狗的小道罢了。”
一旁的阿济格闻言,也是叫道:“打仗还不是要靠将士们奋不顾死,就靠那些小道消息难道也能取得胜利?”
三贝勒莽古尔泰此刻也不甘落下,站出来不阴不阳的说道:
“大明的锦衣卫素有恶名,上至百官,下至百姓皆对其怨声载道,皇太极设立粘杆处极为不妥,莫非是想让我大金朝纲也如大明那般污秽不堪,又或者是你以为父汗也如天启一般的昏庸?”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整个大政殿里一片嘈杂,众人纷纷议论。
范文程低头不语,这种情况下,他是打死也不会出头发表任何意见的。
在场众人谁都知道,几大贝勒之间素来不睦,皆是你看不起我,我看你不顺眼,争吵也是常事,可那毕竟都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头,傻子才会这么干!
所以尽管大殿里一片嗡嗡嗡的嘈杂议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努尔哈赤心中苦笑,他清了清嗓子,摆手说道:
“此事勿需再议,着皇太极负责粘杆处之事,散了吧!”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众人皆是退出了大政殿。
“阿济格,多尔衮如何了?”
努尔哈赤叫住了阿济格。
阿济格转身笑道:“回父汗,这小子皮实,伤口还未好完,便又带着多铎跑出去玩耍了。”
努尔哈赤闻言哈哈大笑,一边走一边说道:
“走吧,去永福宫看看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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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肃宁府。
魏忠贤猛然间打了几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嘀咕道:
“这又是哪个龟儿子在念叨老子了?”
广宁之战,明军大败,这个消息让整个大明朝廷震动,天启皇帝在大发了一阵雷霆之后,便又去捣鼓他那木匠活了。
魏忠贤有些头疼,他拍着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
“陛下啊,您要是再这么玩下去,这大明可就要被你玩完了啊!”
他是真的有些无奈,外界传闻他九千岁恃宠而骄,可谁又能理解他内心真正的苦楚?
后金努尔哈赤的势力日渐壮大,从刚开始的小打小闹到如今的大规模进犯,已经成为了大明的心头之患。
大明内部时不时的爆发点农民起义,东林党那帮兔崽子干啥啥不行,就知道争权夺利,再加上这些年天灾不断,整个大明看起来像个巨人,实则已经是无比虚弱了。
他魏忠贤说白了就是个阉人,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要让他来挑起这幅担子,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是众人眼中的九千岁。
皇帝可以罢工,他却不能!
所以他只能坚持,只能尽可能的做出一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尽管有些事情不是真的正确,但他还是要做。
“孙承宗!”
魏忠贤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位相貌奇伟,须如长戟的男人来。
日间早朝,有人再次提出让孙承宗出任兵部尚书,主持辽东防务,这件事情早在去年便由御史方震儒提出过,当时朝中大臣们皆认为此人通晓兵事,随即附议。
可此人却是个标准的东林党人,魏忠贤自然不肯,于是撺掇天启皇帝以不忍其离开讲席为由不予同意。
如今旧事重提,魏忠贤不得不再次仔细权衡起来。
片刻之后,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跺了跺脚,低声喃喃道:
“要脸有个屁用!”
说完这话,魏忠贤匆匆走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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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孙承宗正坐在家里喝茶,他是礼部右侍郎,又是天启皇帝的老师,日子本来颇为清闲,却不料今日朝会之上,有人旧事重提,提议让他出任兵部尚书,主持辽东防务,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谁都知道如今的大明朝廷之上,魏忠贤与东林党人势同水火,在这种情况之下,魏忠贤又怎么可能让他出任如此重要的位置?
“可是如果不让我去,那陛下又能派谁去呢?”
他在脑海里想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九千岁魏忠贤前来拜访。
“魏忠贤?”
孙承宗吃惊道:“他来找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