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刷好了,项峥羽牵着儿子的手出门,准备送儿子去上学。
刚走到门口,项轶童突然往回跑,一路跑回他自己的卧室。
项峥羽刚想问他干什么,就听得儿子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妈妈,我去上学了,你也要起床啦,老师说迟到不是好孩子--”
说完,项轶童从房间里小跑出来,抬起头天真地看着项峥羽:“爸爸,妈妈哭了--”
项峥羽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想进去看看,抬起手看了看时间,来不及了,得赶紧出发,路上还要吃早餐,否则童童就真的要迟到了!
“童童太懂事了,妈妈被感动了--”项峥羽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儿说道。
项轶童点点头:“爸爸,我们走吧--”
项峥羽牵着儿子的小手下楼,心里却依然牵挂着家里的左梅。
路上吃完早餐,项峥羽直接把项轶童送到了教室门口。
班主任舒炳芬老师和往常一样,早早就站在教室门口迎接孩子们。
“舒老师好!”项轶童很乖巧地老远就喊道。
“项轶童好,项爸爸早!”舒老师强打精神笑着问好,但她突然间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地扶住了墙壁。
“舒老师,您怎么了?”项峥羽吃惊地问道,舒老师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脸色都是灰暗的,貌似一夜未睡。
“没什么--”舒炳芬马上站直身体说道,“我没事儿--”
纵然是有天大的事儿,在学生和家长面前,她也要表现得若无其事。
“您注意身体--”项峥羽关心地说道。
“爸爸再见!”项轶童已经走进教室了,回过头来不忘和爸爸说再见。
项峥羽点点头,朝童童挥了挥手:“再见,下午爸爸来接你--”
送完儿子上学,项峥羽还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左梅,昨晚又吵架左梅一定无比伤心。
开着车,他回到了家里。
上楼却发现左梅已经走了。
于是,他又赶紧开车去左梅上班的路上追赶。
他希望和左梅好好谈谈,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追了一半的路,项峥羽还是没有看到左梅。
这个时候,左梅早已上了36路公交车。
从家里到单位有四个站,有时候左梅会选择走路上班,那是心情好的时候。
昨晚再次吵架,一夜她都没怎么睡,心情特别不好。一出门刚好赶上了公交车,她毫不犹豫就上去了。
可是,等到她下车后,却发现自己放在挎包侧边的手机不见了!
这才想起来在公交车上有个男人一直紧挨着她,当时她根本没有注意防备,不曾想就遭了小偷。
这个该死的地方,公交车上这么多小偷,要是在南城市,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以前在南城的时候,经常是项峥羽开车接送她上下班。
那时候住在部队大院,离市区较远,部队每天有专车到市区送孩子上下学。但是左梅嫌那车子太闹,还总要等,于是项峥羽就经常亲自开车送她,除非他有任务要出差或者是集训,左梅才会选择坐部队的班车。
像这样挤公交车遭遇小偷的事情,这是左梅第一次遇到。
她的心情再次糟糕到了极点!也对颍州这个城市多了一份厌恶。
不行,我也要买车!
左梅咬着牙愤愤道,边走边使劲儿甩了甩手里的挎包:真后悔来到这个鬼地方!
走进办公室,坐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她的心情糟糕透了,什么都不想干。
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一位要炒股开户的中年大妈。
“小妹,我要开个户--”大妈用颍州话对她说。
左梅最不喜欢听颍州话,就像鸟语一样,根本听不懂。
“请说普通话!”左梅黑着脸说道。
大妈有点儿不高兴,用生硬的普通话又说了一遍:“小妹,我要开个户--”
颍州人喜欢叫年轻女性小妹,这是一种习惯。但左梅听来觉得很没礼貌。
左梅抬起眼皮子斜了大妈一眼,道:“资料--”
“什么东西?”大妈不明就里。
左梅用手指敲了敲贴在窗口的指示,上面注明了要开户的资料。
今年股市进入大牛市,连菜市场卖菜的大妈都想进来捞一把。眼前这位八成就是。左梅心里想,这些人迟早被淹死。
大妈看了看,说:“我没有身份证复印件,只有原件。”
“门外两百米有复印店--”左梅头也没抬地说道。
大妈看她冷淡的表情,再看看隔壁窗口的工作人员热情地帮另外一位开户者复印了身份证,马上大声嚷道:“你什么态度,这里明明可以复印,为什么不给我复印?”
左梅冷冷道:“我们没有义务提供这个服务--”
“她能你为什么就不能?”大妈不依不饶地问道。
左梅看了看隔壁的那位,抬头道:“我不提供--”
“你--叫你们经理来,我要投诉!”大妈即刻发飙道,声音提高了八度。
左梅坐着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大妈:小市民真没素质!
“我要见你们经理--这样太过分了!”大妈再次嚷道,“问问你们经理,能不能这样对待客户?你们是服务窗口,连最起码的服务态度都没有!我要报颍州电视台的民生热线,让他们来给你们曝光!什么文明单位,青年示范岗,都是假的!”
大妈大声嚷嚷着,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位置上的左梅。
就在这时,一身黑色职业装的经理凌木然从楼上下来了。
她黑着脸看了看坐在位置上的左梅,然后走向了那位大妈,好好安抚了几句,交代其他人为她好好服务,然后踩着高跟鞋来到了左梅身边--
“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凌木然说的每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向左梅。
左梅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凌木然冷漠的背影踩着细高跟儿在她跟前消失。
过了一会儿,她不得不来到了凌木然的办公室。
凌木然坐在大班椅上,背对着门口。
听到脚步声,大班椅慢慢旋转过来,左梅看到了那张拉得比马脸还要长的黑脸。
“左梅,你不想干可以直说啊!我们分分钟都欢迎你另谋高就!”凌木然再次像吐钉子一样对着左梅。
左梅咬着牙,真想即刻转身走人!老娘早就不想干了!
可是,她又不甘心,总归这是一个大公司,好不容易进来了,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于是,她忍了忍,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就可以如此对待工作?你把这儿当什么了?你休闲泄愤的地方?你无事消遣的地方?还是你纯粹是来搅局的?”
“我说了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左梅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去对客户说对不起!”凌木然站起来呵斥道,“别把你的坏心情带到工作中来!谁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像你这样,我们公司成什么了?你不是刚出门的大学生,你是一个有工作经验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
如果不是顾忌左梅是老板战友战友的妻子,凌木然绝对直接开了她!
这样的人,哪个公司愿意用她?硕士怎么了?连最起码的职业素养都没有!窗口的工作都做不好还能干什么?
“下不为例!”凌木然最后扔给她四个字。
左梅死死咬着嘴唇,没让自己把那几个字说出口。
带着无尽的委屈,她回到了一楼休息室。
等着老娘把辞职信甩你脸上吧!该死的老女人!左梅在心里骂道。
她打开休息室的电脑,看了看股市行情,大盘又是一个劲儿地飙升,她买的那支股,已经翻了两倍多!
顿时,她的心情就好多了!总算是找到点儿安慰,人生有了唯一的希望。
只要把手里的这二十万变成六十万以上,她就从股市撤离,同时从这里消失,这个鬼地方,她早就不想待了!
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她开始正常地投入工作。
项峥羽在路上没有追到左梅,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左梅在颍州孤苦伶仃,唯一的远房表姑嫁到颍州,左梅却很少和表姑联系。
想到这里,项峥羽马上打电话给左梅。
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又玩这一套!
项峥羽心里立马就来气儿了!
娘的,干什么总是关机玩儿失踪?项峥羽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抓起桌上的报纸随手翻了起来。
颍州报业集团有五报两刊再加一个颍州出版公司。
整个集团有两千多职工。
项峥羽转业本可以按照政策到海西省委或者直属机关去谋个职务,但是他选择了自主择业,他觉得这样比较划算。
一来是能够拿到一大笔的退伍补贴,还可以继续享受部队同级别军官80%的工资福利待遇,比地方上一个正处级的工资还要高;二来是自己选择的余地很大,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颍州报业集团的副总莫立群是他老爷子当年的老部下,所以他选择了到这里先试试水。
在部队干了二十多几年,突然回到地方,还真有些不适应。
首先是地位上的巨大落差。
在部队他有专车有勤务兵,是个实实在在的部门老大。
到了地方啥也不是,什么都得自己干,包括办公室的卫生都要自己做,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次是生活上的诸多不同。
住在自己购买的商品房小区,谁也不认识谁,不像住在部队大院那么亲切随意了。
最后就是妻子左梅的变化,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这女人以前虽然矫情,可没这么难伺候啊!怎么突然间变得对他如此不满呢?开始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后来是疑神疑鬼,现在是彻底和他决裂了!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堵得慌。
她这是要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