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晚醒来的时候,沈暮雪已经走了,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冲刷着这里的一切。
头还是很痛,她慢慢从地面爬起来,跪到沈母的墓前,眼泪像珠子不断地涌出,她拼命用双手擦拭着沈母的照片。
“妈妈,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
她将额头抵在母亲的墓碑上泣不成声。
顾墨琛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神色沉了沉:“还没有回来吗?”
管家回:“没有呢,太太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少爷,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
“备车。”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就驶进了茫茫大雨中。
沈向晚一瘸一拐地在路上走着,这里有点偏,前后都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她只好冒着雨回去。
路上的积水渐渐多了,很快就漫到了她的脚踝处,大雨将她淋的湿哒哒的。
今天的天气真的是很怪,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晴天,这会儿又下那么大雨,加上她刚被沈暮雪欺辱了,她现在心情真的很差。
一路上只顾埋头赶路,没看到有辆车远远向她开来,在她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出来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然后从车里下来一个人,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沈向晚停下脚步,隔着雨幕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很高,穿着得体的西装更显得身长鹤立,气度不凡,雨伞下的一张脸神情冷峻,看着她的目光且清且深,还有一些她看不太懂的复杂神色。
沈向晚心里蓦地重重一跳,当下就愣在了原地。
她突然想起一年前,同样也是一个大雨天。
那晚她刚被赶出沈家,带着一身的伤走投无路,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要去哪里。
她六神无主地走在路上,还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摔在水地上,然后她看到了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双皮鞋,也是锃亮的黑色的。
她抬起头发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像在看路边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当时她觉得天似乎都亮了,却原来是他的伞为她挡住了倾泻而下的雨水。
沈向晚就这么愣愣地仰着脑袋看着他,直到他向她伸出了手来。
相似的场景又再次出现,沈向晚发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顾墨琛看着原地不动的她,终于像是耗尽了耐心,开口提醒:“还不过来?”
沈向晚不自觉绽开一个笑脸,一瘸一拐地快步朝他走去:“顾……顾先生?你怎么来了?”
大雨被隔断,伞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墨琛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身上的伤,却没有说什么,直接坐进了车里,沈向晚也跟着坐了进去。
车厢里很暖很安静,沈向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来。
紧接着一张干爽的大毛巾罩在了她头顶,传来他声线紧绷的嗓音:“擦干净,开车。”
司机小张觉得车里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个度,压的他五官都异常灵敏,他极快地瞥了一眼落汤鸡还一身伤的沈向晚,什么也不敢说地忙垂下头,又将温度调高了一点,然后发动车子。
沈向晚擦干净了湿哒哒的头发和身体,身上的体温终于回暖了。
她想谢谢顾墨琛,偏头看他时,发现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十指相扣搁在腿上,修长的腿叠着,是个标准的帝王坐。
她的视线往下移,才发现他裤管底下正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他身上也湿了,浑身都渡上一层冰冷的气息。
没有多余的毛巾了。
沈向晚紧了紧手里的毛巾,咬牙想了想还是轻轻朝他坐过去一点,将毛巾展开裹在他身上轻轻地擦起来。
顾墨琛感觉到她的动作,悠然睁开了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沈向晚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只好小声解释:“没有多余的毛巾了,顾先生身上都湿了,不擦干净会感冒的。”
一双手胡乱地擦着,眼睛不敢四处瞄,浑然不觉就擦到了他的双腿间。
顾墨琛轻吸了一口气,蓦地抓紧了她的手:“够了。”
呜呜……好凶好可怕。
沈向晚按着不敢动了,按在哪个部位也不清楚。
顾墨琛将她的手拨开,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托到眼前来,像鉴定一件工艺品一样,清绝的眼睛一丝丝划过她的脸庞。
她额头的伤口经过雨水的冲刷,已经发红发肿,脸色在车灯下异常寡白,就连双唇都毫无血色。
顾墨琛心里升起丝丝不痛快,阴沉着嗓音问:“谁干的?”
她上车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一直在等她说,她却只顾着擦身体,擦完自己给他擦,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沈向晚抿了抿唇,眼神闪躲:“……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怕他不信又补充:“雨太大了!”
她和沈家的恩怨,她不想让他知道。
自己摔的?自己摔的全身是伤?
她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有个抿嘴唇的微习惯吗?
顾墨琛轻扯了嘴角,不紧不慢地执起了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指上,复沉静地看着她:“这也是自己摔的?”
这双将来要拿手术刀的手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沈向晚垂着脑袋不说话了,空气又安静下来。
小张觉得车里的气压呈直线下降,他不怕死地从后视镜偷偷快速看了一眼,吓得方向盘差点打滑。
顾少的脸色真的好像阎罗王,比昨晚接到醉酒的太太时还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