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琉璃,倒是大夫人身边的徐嬷嬷着急忙慌的小跑进来,刚进屋门便道:“二小姐,快随老奴去前厅接旨。宫里来旨意了......”
温玉瑶记得,温玉沁生辰那日,宫里旨意,大伯父从按察司衙门从五品给事被提拔为从四品副史,当时大伯父觉得是女儿带来的福祉,对这个女儿更加器重,府中总是举办各种宴会,大堂姐出尽风头。那会自己母亲已经过世,自己寄养在大夫人膝下,看着他们一家人阖家欢乐,自己真是可笑。
徐嬷嬷见温玉瑶有些发愣,忙又靠近一步道:“二小姐,快啊!大夫人等着了。”
温玉瑶点点头,刚站起身,就听到院中喧哗,忙走到门口,看见锦绣已经扶着穿戴整齐的二夫人出了正屋,平时几个后院伺候的丫头嬷嬷也恭敬地跟在宋氏身后。
“娘,你真的可以去吗?”温玉瑶担忧的走到二夫人宋氏身旁,轻轻握住宋氏僵冷的手。
宋氏温柔道:“能去,这是天大的事情,我身体很好,别让前头的人久等。”
扶着宋氏慢慢走进花园,女眷都在花园中,而男宾却在前厅,就连温府大房那平日里只在内院活跃的几个妾室也在不远处角落中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女眷们看见宋氏带着温玉瑶进来,一时间花园中的夫人小姐都侧目看向这边。
“听说了吗?这就是那个不祥的二小姐吧?”
“传言她命硬,克父母呢!”
“真的吗?我看着二夫人的样子,不像是重病的样子啊。”
“我瞧着二小姐仪态很好,应该二夫人认真管教,不似大小姐说的那样粗鄙呢......”
“装样子谁不会呢?一会说不定就露馅了......”
几个夫人小姐在一旁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不小,正清晰的传到了温玉瑶耳中。
温玉瑶忽然就是一抖。前世自己痛失生母,也是在这一天,被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强迫从屋里拽出来,看到这群人时,大家眼底都是讥讽,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失贞的小姐如何在众人面前失态。而自己也不负众望,被一番羞辱之后,回到屋里,几次寻死未果,慢慢变得木讷。
忽然温玉瑶感觉一双手紧紧握住自己,她一愣,就听见宋氏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看见宋氏温柔的笑,温玉瑶方觉如梦初醒,现在的一切,才是她要保护的......至于外人,那才是最不用在意的。
思及此,她也露出笑容道:“母亲,我只是没想到今天府里来了那么多客人。”
宋氏轻轻摇头,明显不信,随后她沉下脸,目光扫过还在窃窃私语的那群夫人小姐。神情忽而变得肃穆,眼神凌厉,吓得那群人顿时噤声,温玉瑶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一时有些错愕。
一向与宋氏交好的吏部侍郎唐雪松的夫人柳氏在不远处与大夫人正在说着什么,看见宋氏后,她连忙招了招手,还有走了过来,拉起宋氏的手笑道:“好妹妹,你都多久没出来了,拜帖发了也见不到你,你可是忘了我?”
柳氏身形丰满,但唇红齿白,眼波流转,年轻时也是个容貌俏丽的女子。柳氏自幼便一直与宋氏交好,只是后来温二爷过世后,宋氏便一直闭门不出,两个人便渐渐少了见面。温玉瑶清楚的记得,前世宋氏过世时,柳氏亲自来吊唁,在灵前几次哭的背过气去,还是大夫人让嬷嬷将她扶去休息。后来温玉瑶出阁后,柳氏的丈夫离开京都任职,她还几次让家奴给温玉瑶送来银两和锦缎,才让她在怀孕的那段时间里艰难存活。
看到柳氏,温玉瑶甜甜一笑,屈膝行礼:“唐夫人万福。”
柳氏似乎刚刚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轻轻咳嗽一声,声音拔高了一度。
“玉瑶啊,你就是性子太软,总是被人欺负。若是一味忍让,不做争辩,白白让人欺负。世人皆是趋利避害的,总觉得伤害别人,都是法不责众。”说着她忽然抬眼看向众人。
“可是朗朗乾坤,谁有真的能问心无愧!”
这可真是吏部侍郎夫人该说的话,众人皆惊,一时间花园中鸦雀无声,温玉瑶心中都忍不住暗暗称赞。
看到不远处早已面色煞白,脸上皮肉微微抽搐的大夫人,宋氏连忙打圆场。
“柳姐姐,别说了。自从寡居之后,府中一直善待我与玉瑶,流言蜚语随他去吧。既然爱传,关上门,就随便他们说去,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
柳氏轻哼一声,忽然温和道:“不说这些了,你身子好些了吗?我听闻玉瑶还去庵堂祈福了一些日子,当真孝顺。”
宋氏点点头,欣慰的看向一旁的女儿,笑着道:“是啊,这些年,全靠玉瑶承欢膝下。我病着,她比谁都着急,就算是去庵堂祈福,抄录佛经,都是刺破手指,用血亲书。现在我能好的那么快,也是玉瑶每日侍奉汤药,她尚且年幼,每每想到,我都觉得能做她的母亲,才是我的福气。”
这些话虽然轻飘飘的,但是一字一句都轻轻落在在场众人耳中,顿时众人表情各异,有人鄙视,有人羡慕,有人敬佩......
大夫人见众人神色已变,正准备走向前来说上几句,这是外院有家仆小跑进来,边跑边道:“老爷,夫人,宫里的旨意来了......”
主家与宾客等的就是这一刻,男宾也从前厅走来,以大房老爷温正荣为首,众人皆纷纷跪下。
老夫人也由肖嬷嬷搀扶着从前厅的偏房走了出来,由大夫人亲自取了软垫放在地上后,跪在温正荣右侧的软垫上。大夫人则跪在左边,温玉瑶与宋氏在第二排,一众宾客皆按照身份,依次后排,一时间环佩叮当......
在看到有宫人服制身影走进来时,温玉瑶悄悄环顾四周,就连乔氏和温玉蔷都在角落中跪着,却全没有发现温玉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