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人,即使没有在一起,即使在关系上已无瓜葛,可在心里总有一个属于他的位置。他就是你身体上的一根血管、一个毒瘤,他疼你就疼,他好你就好。牵扯的不仅仅是心,甚至是生命。可人人都有后知后觉的毛病,当她明白他是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时,自己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季文慧的婚礼如期举行,西式婚礼,搞得挺气派。宾客来了不少,很多社会名流,市里的高层人物。
这样的阵势,季家父母还是头一次见,有点懵。典礼举行之前,季文慧交代妈妈,不要多说话,省得闹出什么笑话。季母闭着嘴巴一个劲儿地点头。
红地毯上,季文慧被父亲牵着手,慢慢地走了过去,将她的手交到了李忠的手上,“孩子,我把文慧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地对她。”
“爸,您放心吧。”
季文慧勉强冲着他挤出了一丝笑意,心里一点儿也不开心,浑身麻木。她想起了电影里的场景,一个男人冲进教堂,把心爱的女人从婚礼上抢走。她多想这一幕也能在她的婚礼上上演,她甚至心急火燎地盼望张雅威能冲进来。
牧师的声音再次提醒她,“你愿意嫁给李忠先生吗?请回答。”季文慧的走神,让婚礼现场起了一片小小的波澜。季文慧回过神来,看看李忠又看看牧师,勉为其难地说,“我愿意……”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季文慧心里却失落得不行。
整个婚礼上,季文慧都失魂落魄,总是朝远处望去,可却没有前夫的身影,她开始后悔没给他一张请柬,假如给了的话,也许他真的会把她追回去。
“这消息封锁得真够好的,他咋一点风也没听到?”季文慧端着红酒,自己嘟哝着。
“文慧,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她挽着现任丈夫的胳膊,端着红酒到处给人敬酒,季家父母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跟宾客道谢。这场婚礼办得有模有样,给季家人脸上争了不少光,季家亲戚都觉得季文慧这次没选错人,而且捡了一个大便宜,二婚,找了个没结过婚的男人,还是个市里有名气的大律师,每天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群……季文慧的同事更夸张,暗地里不少在哭天抹泪,埋怨季文慧这个离婚妇女抢了她们心目中的结婚对象,有的说得更难听,凭什么季文慧这盘被过了一次开水的水煮菜,能端上这么大的席面啊?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对于种种羡慕嫉妒恨,她的同事们总结出,不是季文慧魅力太大,而是李忠好这口。
整个婚礼,季文慧都踩着一双十厘米高的细长高跟鞋,穿着温婉的拖地礼服,每见到人都要强颜欢笑,累得她浑身酸痛。好不容易把所有宾客都应付完了,她吵着要提前回家,李忠绷着脸对她义正词严地说,“你这个时候回家,不是拆我的台吗?怎么也得等宾客全走了吧?”
“我太累了,脚趾头都磨出泡来了。”
“那也得撑着!今天来的可都是上流人士,你可不能给我丢脸!”
“唉?我没听错吧?这婚礼还没举行完呢?你就跟我这么说话了?你这脸变得太快了吧?”
“你是我的妻子,有义务维护我的颜面。文慧,好文慧了,你就迁就我这一次吧?回家我给你做足底按摩!”
“切!”她不情不愿地揉揉脚踝,端起一杯红酒,挽着他的胳膊,“这些客人什么时候走啊,累死我了。”
“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会儿,宝贝儿!”
又过了一个小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很多客人都纷纷跟这对新人道喜告辞,很快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季文慧坐在凳子上,一个劲儿地揉脚,拿着盘子走到餐盘前面,找寻一些食物。“我说这客人真够能吃的啊?这什么都没有了啊?”
“哈哈,你们那帮女同事没少吃哦?我看他们一直在餐盘前转悠。”
“嗯,一帮小市民,不跟他们计较。我吃完咱们就回家啊,这地方美是美,可是这风吹得我后背直发凉。我说在室内办吧,你看看这东西丢了一地,多不环保啊?”
“哈哈,到时候我们走了,自然有人收拾的,你就别操心了。”
将岳父岳母送回家,他俩就开着车回家了。季文慧倚在车座位上睡着了,到家的时候,李忠将她抱上楼,轻轻地放在床上。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吵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季文慧。她揉揉眼睛问,“谁啊?”
李忠躲躲闪闪的,对她笑了一下就去外面接电话了,他在阳台上对着手机嘀咕着,“你有事儿吗?今天我结婚,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文慧倚在卧室门上,“谁啊?”
“好,好!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带着文件过去吧,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好朋友呢?”李忠故意将嗓门放大了喊。
挂了电话,他笑嘻嘻地说,“文慧,我得出去一下。”
“今天你还有公务?”
“本来是没有的,这是个朋友的案子,我接了。现在案情发生了点变化,挺棘手的。”
“哦……要不,你去?”
“可以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以,我先去睡一会儿,反正很累。”
李忠开心地吻了她一下,“我太太真善解人意,那我先去了,大概两个小时后回来。”
季文慧朝卧室走去,打了个哈欠,“没关系,你去吧。”
他穿上鞋子,匆匆出门。季文慧没有多想,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李忠走得太匆忙,手机又忘在家里的阳台上,季文慧刚睡着,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太粗心了,又没带手机。”
她生气地走到阳台上拿起丈夫的手机接了起来,还没等她出声,那边一个女人就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李忠,你快来吧,俺割腕了!再不来你就看不见俺了!”
季文慧对这个声音是有印象的,上次的电话好像也是她打来的。她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着“桂香”。还是上次那个女人。
“喂?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那女人听见是季文慧的声音,赶紧挂了电话,季文慧想打回去问个究竟,那边却关机了。她皱着眉头,翻看着丈夫的通话记录,发现之前的那个电话,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同学打来的,而是这个叫桂香的女人,而且这不是他今天跟她的第一次通话了,凌晨的时候也有一次。
这事儿简直太蹊跷了,为什么频频会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给他打电话?他刚刚明明是接了这个女人的电话,为什么要骗她是去谈案情?难道他有事情瞒着她?这一串串问号堵在她的心上,让她不能呼吸。她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内容。
她想起刚刚那个女人在电话里说的话,她割脉了!这简直太可怕了!她是为他割的脉吗?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越想越害怕,觉得李忠肯定有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瞒着她,她想到了割脉,又看了看表,现在他应该到那女人那了,或许他会带她去医院。市里的大医院就这么几家,她决定挨家去找,也许能碰见他们。
她飞奔出门,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
“哪个医院?”
“最近的大医院!”
就这样,季文慧打着车每到一家医院,都跑过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接受一个割脉的女人。
找到第三家的时候,医院大厅的值班人员告诉她,刚刚好像是有一个割脉的女人被送进去了,正在抢救中。
“在哪儿?”
“急诊室!”
“急诊室在哪儿?”
“二楼,左转!”
她跑到二楼,果然在长廊里看到了两手是血的丈夫,他正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表情很痛苦。
季文慧缓缓地走过去,走到他面前,他抬头撞见了她诧异不安的脸庞,“文慧?你怎么来了?”
“怎么回事儿?”
“我……是我的一个老乡,你坐下听我说!”
他开始拽她的胳膊,她甩开他的手,愤怒地大叫着,“你还想骗我吗?刚刚有个女人给你打电话,说让你快去看她,她割脉了!”
“文慧,她真的只是我的一个老乡,来这里投奔我了!你听我跟你解释!”
“好啊,那等你安顿好了你的老乡之后,再来跟我解释吧!我回家了!你最好带着钥匙呢,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她转身飞奔下楼,他本来是想追上去拦住她的,没想到医生却叫住了他,“病人家属,你来一下!”
“什么事?”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大量输血,现在血库告急,ab型的血已经不够用了,你的血型是什么?”
“ab型。”
“那太好了,病人也是ab型,你赶紧去采血室采血吧,情况很紧急!”
“啊?可是……”李忠站在长廊中间欲言又止,看看另一端,季文慧早已经没了人影儿。
“可是什么可是?你到底是不是病人家属?”
“是,我是,我马上就去抽血。”
季文慧一进门鞋子围巾满天飞,气得脸都绿了,她一头栽在床上,前思后想,怎么都觉得这个女人和他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割脉!想想都觉得可怕!这个男人果然很会隐藏自己,她所了解的他,都是那些皮毛事儿,他的背景、出身,还有过去,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有一个穿着不太体面的哥哥,在他的律师事务所里帮他处理一些琐事。他们的婚礼上,除了这个哥哥作为他的家人代表,她没有看见他其他的亲人。
她顿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她觉得这婚结得太草率了,简直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她的丈夫已成事实,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再说。
她给他的大哥打电话,让他马上来家里。
她大哥很费解,“怎么,你们刚结婚就吵架了?”
“您来吧,我有些事情要问问清楚!”
“不好吧,李忠呢?”
“在医院!您赶紧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您!”
李忠的大哥一听说弟弟在医院,吓得都要尿裤子了,连家乡话都吓出来了,“俺马上来,马上来!”
季文慧冷笑,哼,这哥俩儿都挺会装的嘛。
很快,她家的门铃就响了,季文慧透过猫眼看去,是李忠的大哥。她给他打开门,脸上都要结霜了。大哥一进门,连鞋都没换,就各屋乱窜,“李忠呢?我兄弟呢?”
“没告诉你吗?他在医院!”
李忠的大哥居然瘫软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哎呦,李忠到底怎么啦?生了什么病?我该怎么跟俺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季文慧简直大跌眼镜,“大哥,您起来!他没事儿,是别人住院了!”
“啊?你怎么不说清楚呢?”大哥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眼泪,“俺刚才太丢人了。我说弟媳妇儿,你这么晚了叫俺来干吗?”
她翻了翻白眼,“大哥,我觉得您以前不这么说话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哦,这是我的家乡话。”语调马上就改了过来。
季文慧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您坐下,我问您点事儿。”
“什么事?”大哥顺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您知道一个叫‘桂香’的女人吗?”
一听到桂香这个名字,李忠大哥瞬间的忐忑让季文慧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认识啊?怎么了?”他双手开始在自己的大腿上来回搓,季文慧用一种杀尽天下谎言的可怕眼神盯着他,“弟媳妇儿,你这大半夜的把我叫来,就是问这个吗?你看你这眼神,怪瘆人的……”
“大哥,您跟我说实话,您真不认识这个女人吗?”
“我想想啊?桂香、桂香……好像有点印象,是李忠那律师事务所门口流动早点摊儿的大姐吗?”
季文慧有点不耐烦了,“别装了,您认识!”
“到底是谁嘛?弟媳妇儿,要不你告诉我?”
“就在一个小时前,这个叫桂香的女人把李忠叫走了,他的手机忘在阳台上了,这个桂香又来了电话,是我接的……”
李忠大哥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睁大眼睛,“什么?你接的?”
季文慧倒是冷静,抱着膝盖问他,“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到底咋了?”
“哼,她在电话里说,李忠,你快来吧,我割腕了……”
“什么!”李忠大哥再次瘫软在沙发上,捂着脑门长叹一声,“唉!俺就知道这臭小子这么搞会出事儿的!怎么样,果然出大事儿了吧?桂香啊,俺们一家子都对不起你……”
季文慧一听这话肯定有内幕,就着他大哥这阵儿情绪不稳定,她继续咄咄逼人地问了下去,“你们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还是不光彩的事儿?你说!”
李忠的大哥用一种特别无望和愧疚的眼神望着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文慧,你听我解释,其实桂香她……”李忠大哥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李忠打来的,他在电话里焦急地说,“哥,你赶紧来惠民医院帮我顶一会儿,我得回家跟文慧解释一下!桂香割脉了,哎呀,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都怪你把我的地址告诉了她!”
“桂香的事儿俺知道啦,俺马上就去医院!”
李忠大哥从季文慧家冲出去,季文慧在他身后大叫着,“哎!你别走啊,把话给我说清楚……”
半个小时后,李忠终于带着满身的血渍回家了,一进门,他就将沾满了血渍的衣服换了下来,丢进了垃圾桶里。又冲着季文慧嬉皮笑脸地说,“你说我这老乡,想不开就割腕,简直对自己太不负责了。”
季文慧始终都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表演。他顺势坐在她的身边,抱着她的肩膀关切地问,“小慧,还生气呢?我承认,今天是我错了。我这个人就是心肠太好,我哥把我的地址告诉老家乡下那些不入流的人不是第一次了,乡里的人你不知道,十年也出不了一个有本事的人,出了一个,就想着法子想沾上点光。这不,这桂香姐来投奔我,希望我能在这儿给她找个工作!她男人死了,还有个念初中的孩子得供养,这是愁得没办法了,才想到走这条路,真傻啊……”
她转过头去看看他,面无表情,脸色铁青,“是吗?李忠!你作为老乡,不应该啊?对了,今天咱们大婚,既然你这老乡在这儿呢,干吗不把她请来吃喜酒?偏偏就是这么巧,她怎么就在咱们结婚的这天割腕呢?不会是怪你没请她吃喜酒吧?”
“你这个小调皮鬼,就你机灵,当然不是啦!哈哈,行啦,咱们不谈论这些了。家里有吃的吗?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我还真饿了。”
他故意岔开话题,朝厨房走去,在冰箱里乱翻着。季文慧再也受不了他这样装模作样地做戏了,她冲着厨房的方向丢了一个靠背垫,站在沙发上大叫起来,“说!那个女人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今儿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合法妻子,对于你的一切,我有知情权!”
“小姑奶奶,别叫了行吗?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是我的一个老乡!”
“放屁!刚刚我把你哥叫来,一提到这个叫桂香的女人,他哭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说你们一家都对不起人家!假如她和你是老乡,那和你哥也是老乡了?那她割了腕怎么不告诉你哥?偏偏要在咱们结婚的当天用割腕这事儿来恶心你?李忠,你真当我是二百五呢?我就这么好糊弄?别装了,你最好快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
李忠嘴皮很硬,“你别太过分了,我和那女人没关系!”
“我过分?我过分……”季文慧站在沙发上来回踱步,抓着头发,她感觉自己体内的一股无名火到处乱窜,马上就把她气炸了。她指着他的鼻子狂呼,“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什么呀?真是不可理喻。”李忠不愧是市里有名的大律师,面对妻子的质疑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行,我忘了你是干吗的了,把黑的说成白的是你的本事,你不说是吗?我走,我走行了吧!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来找我!”
她开始换鞋子,拎着包就往外走,他站在门口拦她,“文慧,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吗呀?”
“你躲开!我必须自己静一静,想一想我们这段感情,还有没有必要进行下去!”
她使尽浑身力气,推开了挡在门前的他,一出门,撞见对门张雅威的同事。小两口正伏在门上偷听,看见季文慧尴尬得不行,“嘿,嫂子!嫂子这么晚了,你干吗去?”
“别叫我嫂子,我现在已经不是了。”
张雅威的同事拉着她的胳膊,“对、对!但是就算走,也不该是你走啊?这房子可是你的!”
她抱着胳膊,理了理蓬乱的头发,眼珠直转悠,“对啊?这是我家,这房子是张雅威的,凭什么我走啊?季文慧瞥了他一眼,“谢谢你提醒啊!”转身又进了门。
她进来,他蔫头耷脑的正坐在沙发上发愁,看见她来了,他顿时笑脸盈盈,“文慧,你回来了?”
她抱着胳膊,笑盈盈地看着他,“是啊,我回来了。”
“你想明白就好了,你就不要跟我闹了。”
“是啊,我回来了,不闹了,你赶紧走吧!”
“我上哪儿去啊?”
“我想了想,这房子是我的,我走不合适,还是你走合适。”她拎着他的公文包,丢在他的怀里,“赶紧地,别让我拿笤帚赶着你走,那样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你别这样好吗?我真的和那个女人没关系。”
“好了,打住!你什么时候愿意交代了,什么时候来找我,对了,家里的钥匙给我,你想找我的话,就给我打手机,要是你真的能把你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给我解释清楚的话,我就把钥匙还给你,当然,你也可以把那个女人叫来给你作证,我不会把她撵出去的。”
李忠站在她面前,一副不屑的样子,“季文慧,你非要在新婚夜将我赶出去吗?你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
“我劝你还是自己走,别逼我动怒。”她都不屑看他,抱着肩倚在门上。
李忠拿着公文包朝门口走去,临走的时候在她的面前停顿了一下,“哼!走就走!”
她狠狠地将门关上,像从自己的房间里扫除了一件垃圾似的痛快无比。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最近太倒霉了,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不靠谱儿的事儿都被她撞上了。面对自己的窘境,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她不敢回娘家,她怕妈妈知道这事儿,会搭上自己的老命。她更不能去找张雅威,那样的话就太丢人了,不光是丢人,还会让张雅威从此看不起她。
女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她嫁了一个男人,可她却不愿意去相信他,因为他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
她坐在地板上哭,面巾纸用了两盒,对门张雅威的同事来敲门,她打开门,让他进来坐。
“嫂子,你好点了吧?”
季文慧用纸巾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我没事儿。”
“你再婚,告诉我雅威哥了吗?”
“没……你千万别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看我的笑话。”
“我现在也看不见他了,你不知道吗?他的工作丢了,公司里有人为难他。现在他带着那个秋叶子去丽江散心了。”
“什么?他工作丢了?”
“是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她眼神发愣,双腿发软。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心想,没了工作又没了房子,他今后该怎么生活呢?难道还真指望那个秋叶子来照顾他一辈子吗?怪不得她结婚,他一点也不知道,原来他是去丽江散心了。
不过这一切也可以解释了,他那天之后没有对她说复合的话,肯定和他失业有关系。他肯定是因为不想自己跟他受苦,才这么做的。
“嫂子,嫂子你没事儿吧?”
她回过神来,“啊,没事儿。他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应该是没打算吧,他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还能有什么打算呢?我今天来,一是想告诉你他失业的这事儿,第二就是想跟你说说我住的这房子。”
“你的房子怎么了?不是张雅威转给你的吗?”
“是啊,当初我雅威哥挺仗义的,知道我没分到单位的房,就低价转给了我这房子。但是现在我们公司运营出现了问题,很多员工都想着跳槽了。我老婆的姑妈在国外生活,在国外开了一家小广告公司,现在正缺人手,邀请我们过去。我就想,这房子,我留着也没用了,你看我雅威哥现在也没地儿住,要不然你把这房子给他拿下来。虽然说你们不是夫妻了,但是情分还在嘛,而且我雅威哥当初卖这房子,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
“是啊,他跟我说,是怕你住着尴尬,想给你和那个律师留点私人空间。”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房子转得那么果断。”
“你放心,我不会赚你钱的,当初雅威哥二十万转给我的,你要是转的话,就给我十九万,那一万,权当我们的房租吧。”
季文慧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好,这房子就转给我吧。给我你的账号,我明天就去银行转二十万给你。至于你说的那房租,我是不会扣的,你和雅威关系那么好,就算让你们白住,也是可以的。”
“文慧姐,我发现你太善良了。我雅威哥没抓住你,是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儿。那就这样,回头我把卡号给你拿过来。”
送走了前夫的同事,季文慧跑到阳台上自己喝酒,一瓶葡萄酒,一滴都没剩。最近她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团糟,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该留下的人却没留住。眼泪哭干了,心也碎了。
她很后悔自己在张雅威面前没有主动一点,要是她能放下尊严和面子,主动向他求和的话,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复婚了。她终于明白,两个真心想在一起的人,无所谓谁在谁面前折了面子,那些徒有虚名的脸面问题,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幸福就像抓在手里的沙,可我们不应该把它抓在手里,而是应该找个容器将它装起来,小心收藏。而这个容器,就是我们的包容心。
当她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时候,为时已晚,她已嫁作他人妇,而他已经带着另一个女孩儿奔走天涯。她想,不管张雅威爱不爱秋叶子,他都不肯把她丢下,即便那不是爱,也是难以割舍的感情。所以,她已经不是他的谁,她连秋叶子都不如。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落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她不就是在他落难的时候,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吗?她甚至都没发现他的落魄,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问过,心里想的,都是她的那些小九九,她还在生气他为什么没主动跟她求和。她的小肚鸡肠让她觉得自己在前夫面前太渺小了,小得像蚂蚁一样。
她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躺在地板上闭着眼睛睡了起来,她现在只想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她是被电话的铃声叫醒的,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阳光打在她的身体上,刺得她眼睛睁不开。
她从地板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慢吞吞地去接电话,一接起来,就听见老妈在一端笑呵呵地问她:“新媳妇儿,还没起呢?”
“妈……一会儿我就回家。”
“别别别,别回来!”
“怎么?你们不要我了?”说着说着,季文慧就要哭了,委屈萦绕心头,恨不得马上就扎进妈妈的怀里。
“闺女,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妈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只是觉得,你们刚新婚,正是黏的时候,我把你叫回来,姑爷会有意见的。没有不想让你回来的意思啊!”
“嗯,嗯,妈,我知道。那我先不回去了,等过几天,我再回去看您。”
“好好,我这傻闺女,到时候别忘了让李忠也来,再忙也得来。我给你们包饺子吃,三鲜馅的!”
“好,挂吧……”
这时候的季文慧理智大于冲动,吸取前一次的教训,现在绝对不是让他们知道李忠这事儿的时候,等她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们。她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看李忠的态度,实在不行就拿出老把戏,去找个私人侦探调查一下,一切就都明白了。
门铃响了起来,是前夫的同事,将一张写着他的卡号的纸条递给季文慧,“嫂子,这是我的卡号。还有产权证,我和雅威哥是私下交易,单位不允许的。所以产权证上还是他的名字。为了不必要的纠纷,我哥给我拟了份合同,也在这儿呢。”
“好,我现在就去银行给你转账,你进来坐会儿?”
“不了,我去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准备搬家了。”
“好吧,我转好了就告诉你。”
季文慧将产权证和合同丢在了茶几上,蹬上鞋子,拎起包包,就去了银行。
账转好了,她给前夫的同事发了条信息,让他注意查收。那边却回了一个,“钱已收到,另,我刚刚看见你丈夫回家了。”
季文慧惊讶之余,冷笑一声,这个李忠,心思真重,居然配了备用钥匙。他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她不知道?
她回家的时候,门没有锁。她推开门进屋,李忠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张雅威的房产证和合同仔细地看着。看见妻子回来了,他也没主动说话。季文慧也不理他,走到他面前,夺过他手里的合同和产权证,进了卧室。
没想到张雅威这么落魄,现在要靠女人才能拿回房子。“文慧,你拿回这房子,不是给张雅威的吧?”
她朝门口瞥了一眼,没说话。
“其实就算是也没关系,不就是替前夫赎回房子吗?我还是能理解的,毕竟他现在过得那么落魄,你看在眼里也不好受。我已经在大元那儿订了一套复式房了,定金都交了,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搬走了,他是不是我们的对门儿无所谓。”
她换了衣服,从卧室里跑出来,对他伸手说,“把钥匙拿来。你居然敢配备用钥匙!”
“这是什么话?咱俩结婚了,这就是我家啊。难道还要限制我的出入权吗?”
“这话要是在前几天说还行,可是昨天发生的一切,已经扼杀了你出入这房子的权利。把钥匙给我。”
“别闹了,宝贝儿,给你这一把,我还有无数把。你能不能别对我这样?我们既然结婚了,就好好的不行吗?”
她抱着胳膊冷笑,“我也这么想过。可是你不把桂香那个女人的事情讲清楚,就休想让我原谅你。”
“我不是说了吗?她只是我的老乡。”
“我不信。你听说过老乡为了老乡割脉自杀的吗?更何况,她当时那语气,分明就跟和你是一家人的语气一样。”
“我怎么会和那个乡下女人是一家人呢?我和你才是一家。”
他将她从面前揽了过来,她踉跄一下,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想吻她,却被她拒绝了,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你想想吧,我要休息一下。”
他厚着脸皮跟着她,刚进卧室,就从身后死死地抱住她,一边喘着粗气,双手还不停地乱摸,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跟她咬耳朵,“昨天的洞房花烛夜都给搅了,现在给你补上,你不介意吧?”
季文慧用力挣脱,“臭不要脸的,谁要跟你洞房啊?躲我远点!”
“文慧,你这措辞用得也太低俗了?别闹了,我都等不急了。”
他气势逼人,一个熊抱将她按在了床上,死死地按着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季文慧觉得胃里一阵泛酸,瞳孔睁得老大,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警告他,“你、滚、开!”
他被她的这眼神震慑了,可他依旧没有离开她的身体,闭上眼睛继续在她的身上活动着,他吻她的嘴巴,她就紧紧地闭上,他亲吻她的脖子,她就来回扭动,面对他的热情她极其不配合。没过几分钟,他就被她的这种抗拒弄得一点兴趣都没有了,看看她痛苦的表情,他终于肯停下来,翻身躺在了一边。
季文慧狼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白了他一眼大骂,“流氓!”
他终于被她的这蔑视弄得大发雷霆,从床上蹦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大叫,“我是流氓?难道你就不是贱人吗?你没有背着我去和前夫睡觉吗?没结婚之前,你没跟我睡觉吗?装什么清纯啊?你又不是小姑娘,都被人玩了好几年了。我肯接收你,你就阿弥陀佛吧!”
“什么?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疯了吗?”她浑身颤抖着。
“我怎么不能跟你这么说话?我就是那软柿子,都任你捏了。可是你却还是不依不饶,还要想把我榨成汁!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想被你捏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季文慧都要被他气晕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吵,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什么结果,他死都不肯交代和那个叫桂香的女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就算把他撵出去,他照样可以进来。
她不想吵了,她吵累了。
“好,你不走,我走!”
季文慧拎着包往楼下奔去,双手不停地抹着脸上的眼泪。她觉得这是她近五年来,最糟糕的遭遇了,天下的女人没有比她更惨的了。还爱着前夫,却和别的男人结了婚,刚结婚就被新婚丈夫从自己的家里挤兑了出来,为了不让爸妈担心,不能回娘家,想投奔前夫,他却没在这个城市……
她在冰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刚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忘记穿外套了。街上很冷,冷得她浑身哆嗦。她在想,自己该去哪儿呢?难不成就在这大街上一直溜达下去?可是她想不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只有先投身酒店,再做打算了。
她在一家快捷酒店开了房,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她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要不要给前夫发个信息,告诉他她现在的状况,她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帮她一把?于是她打开手机,一条接着一条的短讯飞了进来,大概有二十多条,大都是来电提醒,从她出门后一直打到现在,还有李忠发来的信息:
“文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是混蛋。”
“我求求你,回来吧,万事好商量。”
“文慧,文慧,文慧!好文慧!我是混蛋,我是混蛋行吗?”
“我爱你,真的爱你。我不想失去你。”
最后一条写道,“你回来吧,我把桂香的事情跟你交代清楚。”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手机,想了半天,还是蹬上鞋出了门。
季文慧拖着脚步上楼,打开家门,看见李忠和他的大哥正坐在沙发上对峙。大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桂香都这样了,你却把她丢给我不管了。”
“哥,我现在这情况怎么管?你又不是不知道!”
“呦,我回来得正是时候,那我就坐在一旁也听听吧,顺便给你们哥俩儿评评理。”季文慧跑到厨房拿了个凳子来,坐在他俩中间。
李忠的大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文慧,我家李忠对不起你。你说……”
“大哥,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医院吧。桂香姐的医药费,我会先垫上的,你告诉她,先不要着急还,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钱我拿也没关系的。”
大哥用一种蔑视的眼神歪着头打量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你自己媳妇儿住院,钱不该你出吗?现在还站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忘了当初你在那个穷地方窝着的时候,是谁卖了房子卖了地供你出来上学的?”
“哥!你说胡话呢!”
季文慧倒显得冷静,翘着二郎腿抱着肩膀冷漠地看着他,这结果一点也不出乎她的预料,换句话说,她早就猜出那个叫桂香的女人与他的关系了。
“李忠,你这名字叫得好听,可是怎么那么没良心呢?你别打断大哥的话,让他把话说完。”季文慧这话说得冷静。
大哥的情绪很激动,一脸懊悔地冲着她说,“其实桂香是我弟弟老家的媳妇儿,当初他高中毕业之后,家里没钱供他上学,就让他辍学了,因为家里拮据,我爸就给他找了个年轻的寡妇当媳妇儿,这寡妇的前夫给她留下了不少财产。在我们村子里算是有钱的了。村里的婚礼就是举行个仪式,当初他也没到结婚的年龄,就没领结婚证。他俩‘结婚’后,日子过得还算幸福,可我这个弟弟从小就学习好,要强,本来当初是考上了大学的,可就是因为家里没钱,上不起。桂香就拿出了她所有的积蓄,供他继续上学,为了供他大学四年的费用,她连家里的宅子、地全卖了。一个女人,又是农村人,能有什么挣钱的渠道?我弟弟大学毕业后,就当了个律师,慢慢名气大了起来,也有了点钱。可是他却因为虚荣,不愿意认桂香这个媳妇儿了,只是每年让我拿些钱回去。桂香惦记他,前些日子就从农村来这儿探望他了,没想到,她来了,正赶上你们要结婚。她知道了,心里苦,但又不愿意得罪李忠,只能忍气吞声地把这事儿默认了。这不,一时想不开,才有了割腕这事儿……”
“哥!别说了!文慧,你听我解释,我对那个乡下女人没感情的,她大我那么多,我是不会理她的,她对我有恩,大不了我给她点赡养费……”
季文慧气炸了,气得浑身哆嗦,气得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看,眼里全是仇视和鄙视,她恨不得把这个男人千刀万剐!是的,千刀万剐!
她兀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冲进厨房,抄起一把菜刀挥舞着朝李忠冲了过去,“你这个骗子!我说你怎么愿意娶我这个离过婚的女人呢?合着你也是被人过了一道的水煮菜啊?现在前妻找上门来了,这要是传出去,让我还有脸在这儿生活吗……”
大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文慧,文慧,大哥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也别动刀啊,太危险了,这太危险了!”然后大哥借机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菜刀,丢在了地上,“别闹了,杀了他你还得偿命,不值得,犯不着!你是个好女人,你今后的路还很长!”
季文慧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竟然遇见了你这样的骗子!我要离婚,马上离!”
李忠一直藏在大哥的身后,像个缩头乌龟,眼神唯唯诺诺,一副心虚的样子。
“文慧,别闹了,我和桂香没有合法手续的,只有你才是我的合法妻子。我们万事好商量,只要你肯原谅我,你就是想买两处房产我也给你买!只是求求你千万别闹了,也别把这事儿传扬出去,要不然,我在这儿真的没法混了……”
“你就是给我买八处房产,我也不跟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季文慧站起来,跑进卧室,将所有李忠的东西都从自己的家里丢了出去,“滚,你给我滚!我这儿不收没良心的人!”
“我求求你了行吗?别闹了!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只是别闹了,事情已经成这样了,我能怎么办?”
对门儿张雅威的同事闻声跑了出来,像看一出舞台剧一样看着他和他大哥被季文慧从家里推了出来,季文慧砰地将门关上反锁。
张雅威的同事抿着嘴巴笑得很含蓄,还不忘挖苦了他一番,“李律师,这是怎么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要不要我去帮您说说情啊?”
李忠收拾着被妻子丢了一地的东西,突然就来了气,用脚使劲踹了一下地上的衣服,冲着张雅威的同事“哼”了一声,扬长而去。李忠的大哥唉声叹气地帮着他收拾东西,嘴里嘟哝着,“都怪我,不该对文慧说实话。现在算是把人得罪了……”
跟季文慧比起来,张雅威在丽江的生活,过得倒悠闲。小住了几天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这个地方了,为了节省开支,多住几天,他每天就坐在客栈院子里的藤椅上,蹭老板的茶喝。很快,就和这客栈里的人都熟了。
一个叫小雨的男生,就是第一天对着秋叶子露出灿烂微笑的男生。总是跟在秋叶子的身后,对她的招待分外热情。叶子的表现倒很平淡,刻意和小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小雨,对叶子有好感。在张雅威那里得知了她不是他的女友之后,小雨在面对叶子的时候,表现得更加亢奋了。他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跟张雅威套近乎,希望能从他那里套出一些关于秋叶子的信息,张雅威只字不提秋叶子以前的经历,只是提醒他,这个女孩儿,你伤不起,也不能伤。
“我不会伤害她的,只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因为我看她的眼神,好像并不快乐。”
“那你想给她快乐?”
“假如我能的话,我愿意给她快乐。可是我觉得她好像很喜欢你?”
戴着墨镜的张雅威笑了笑,坐在藤制摇椅上深深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笑着对他说,“年轻人,你想得太多了。可是我想的比你还多,就短短这么几天,你就对我信誓旦旦地说要给她快乐?你做得到吗?”
小雨被张雅威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也不敢保证能给她快乐,他只知道,他以前追女孩儿的时候,情况比这简单多了,直接过去问问那女孩儿交不交朋友,愿意的话,大家就相处相处,不愿意的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反正来这里的都是匆匆过客,大家一生也许就只有这一次见面的机会。
吸引他的,是秋叶子的与众不同,她的眼神中写着忧伤和不安,他觉得她的身上有很多故事,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叫做哥哥的男人,这个男人看上去阅历很深,他好像在有意地疏远她,又在不经意中保护她……这些种种,模糊了小雨的眼睛,让他更加想了解这个女孩儿。只是他还不确定,他到底是想知道她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还是真的喜欢她。
小雨转身的时候,张雅威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只能告诉你,她受过伤害,很重很重的伤害。所以,请你离她远一些。”
这话不是违心的,他现在在她的生活中,完全充当了一个大哥的角色,经过重重叠叠的事情,他已经不把秋叶子当外人了。
小雨没说话,眼神里有若有所思的东西,他朝楼上秋叶子的房间看了看,又开始去工作了。
傍晚的时候,秋叶子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客栈的吧台上,跟小雨搭讪,“喂,给我一杯水,我渴了。”
小雨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的房间里不是有水?”
“喝完了啊。喂,你带我出去转转吧,来了好几天了,我还没怎么转呢。”
“你让我给你当导游啊?”
“是啊,我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以付给你薪水啊,一天多少钱,你说?”
“切,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样吧,带你出去转可以,但是有一条件。”
秋叶子眼睛转了转,“什么条件?”
“嗯……我的条件就是,你得把我当朋友,很好的朋友。”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那还不容易,走吧,朋友!我们去哪?”
“就沿着小镇走呗,这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还认识很多乐队的朋友,他们都是大城市来旅游之后,就自愿留在这里的。”
“好啊!我最喜欢音乐了。你呢?你也是大城市来的吗?”
“当然,我是上海人……”
两个人一唱一和地走出了客栈,聊得很开心。小雨带着她去了夜间的酒吧,介绍她认识了鼓手大张、贝斯小贝,还有架子鼓手乐呵。他跟她说,这里的人大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本名,为的就是忘记城市里的一切,从这里有个全新的开始。
“这我能理解,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很让你伤心吗?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小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秋叶子一听这个,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你干吗对我的过去那么感兴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神经病!”
说完,她转身跑了起来。跑得那么快,一边跑,还一边抹眼泪。小雨在她的身后追着她跑,“站住,你不认识回去的路,别跑了!”
可是秋叶子就是不肯停下来,一个劲儿不停地往前跑!小雨使劲儿跑了几步,才追上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干吗?疯了吗?”
秋叶子已经泪流满面,用手抠着他的胳膊说,“你干吗要问我的过去?你是好奇吗?是不是想剥开我,你好看笑话?你这个坏人!哥哥说得对,我不该信任你!你是骗子,你只想看我的笑话。”
秋叶子的指甲陷进了小雨的肉里,都流出了血,可是他却没有挣脱开。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我不管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可我知道,你能走到这个地方,就说明你已经走出来了,起码你愿意走出来。这是个让人放松的地方,这里能让你忘却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假如你以前的经历,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甚至影响了你的一生,那你为什么不找个能让你忘却烦恼的地方生活呢?你看这里,那么美、那么安静,人们在这里生活得那么忘我和快乐。难道你能说来这里的人,不是经历过创伤的吗?也许这些人比你受到的伤害更大,可是他们选择了忘却那段过去,既然别人能做到,我想你也能做到!勇敢一点,你能走出来的!况且,况且……”
秋叶子被他说得安静了下来,抹抹眼泪,“况且什么?”
“况且,在这里,你也许能遇见那个人……”
“哪个人?”
“喜欢你的那个人啊!对你一见钟情的那个人!”
“一见钟情?我不相信。就算有人对我一见钟情,他也不会接受我的过去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在乎过去的事情的!我就不是那种人啊!”
“你不会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对我一见钟情的人吧?”
“呃……不可以吗?”
小雨正视着她的眼睛,她被他盯着看了很长时间,脸红得像个苹果。
“看着我的眼睛,我要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对你一见钟情的人!”
秋叶子感觉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都要跳出来了。她不敢开口说话,她怕拒绝了他之后,以后就再也不会遇到这样幸福的感觉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面对一个男生的时候,有心跳、幸福的感觉。这感觉,就连张雅威都没给过她。
“你说话啊?”
秋叶子猛地推开他的手,跑进了夜色之中,“我回客栈了!”
“你不认识路啊!”
“谁说我不认识,你以为我那么笨呢……”
她在风中和夜色中奔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客栈,张雅威正坐在客栈的大厅里和客栈老板聊天,秋叶子没理他,径直跑上了楼。客栈的老板很好奇,“咦?你妹妹怎么了?平时不都是黏在你的身后吗?今天怎么单独行动了?”
小雨随之跑了进来,叉着腰喘着粗气。一进门就被老板训了一顿,“小雨,你又跑去哪了?刚刚来了好几拨登记的客人,你简直让我无语了。”
“对不起,对不起老板。我出去见了个朋友。”
张雅威朝老板挥挥手,“别训他了,我知道他去干吗了。”
“干吗了?”
“泡妞。”
他朝院子里的二楼瞥了一眼,坏坏地笑了。他回到客房,敲了敲对面的门,秋叶子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只是透过缝隙问他,“哥哥,有事儿吗?”
“没事儿啊,想找你聊聊。”
“这么晚了,我困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我睡了。”
说完,砰地将门关上。他木讷地站在门口,摇着头笑,“当真了啊?那我可有盼头了。”
夜深人静,张雅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满满地装的都是前妻。他在想,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和那个律师定婚期了吗?或者,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了?想到这儿,他拿起手机,坐在床上自言自语,要是这样的话,我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不对,就算他俩还好着,我作为朋友打个电话,也没错啊?
在感情问题上,他实在是个很纠结的男人,拿着手机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十多圈,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鼓起勇气,给前妻打个电话。
季文慧手机吱吱响起来,她正坐在阳台上喝酒,眼睛肿得跟金鱼似的。她以为是李忠打来的,不经意地看了一下,却发现是张雅威。她拿着手机纠结了老半天,接还是不接,她再三考虑,还是不想接,想到张雅威正在丽江逍遥自在,她却在这里受着无名气,心里就觉得委屈。咬着牙将手机从阳台上丢了下去,他这边成了一片忙音。
“怎么不接?可能是正和那律师在一起呢?我太不识趣了。”
他想躺下睡,手机又响了,他兴奋地看看手机,却不是季文慧打来的。而是季文慧的对门儿他的同事小张。
“喂,小张,有事儿吗?”
“威哥,我想了一晚上了,还是决定把这个事儿告诉你。这个……”
“什么事儿?不会是文慧出事儿了吧?”这居然是他的第一反应,警觉地从床上蹦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嫂子,啊,不!文慧姐,她现在正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摔东西,我和我媳妇儿敲了半天门,就是敲不开。”
“什么?她怎么了?你知道吗?”
“我觉得你要是在丽江玩够了,可以回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怕说了你伤心。”
“哎呀,你快说!”
“文慧姐前两天和那个李忠结婚了。”
“啊?什么……”
“不过看现在这情形,好像又快离了。那个李忠,好像在乡下有个老婆,就在他们新婚第一天以死要挟他,被文慧姐发现了。这不,她已经连人带物把那个律师扔出去了。现在正伤心着呢。我明天就要移民了,我在这儿的话还能帮你看着点儿,我走了,你最好赶紧回来!文慧姐对你够意思,你回来就全明白了。”
他皱着眉头,目光呆呆地看着前方,“好了,挂吧,我知道了……”
他又拿起手机,咨询有没有尽快飞回去的机票,最早的航班也是明天早晨的。他决定明天早晨就打道回府。
他打秋叶子的手机,告诉她明天早晨要回去,秋叶子揉着眼睛问他,“为什么啊?不是说多玩几天吗?”
“你文慧姐出事儿了,我必须回去!”
“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不跟你解释了,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的话,你就在这儿多住几天。要是想跟我回去的话,就赶紧收拾东西。”
“不,我要跟你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俩拖着箱子从楼上下来,匆匆跟客栈的老板道别,秋叶子的突然告辞让小雨很惊讶,也很失落,他问她,“为什么要走?是因为我吗?”
“不是,哥哥的前妻出事儿了,他必须要回去。”
“那你可以留下来啊?”
“不行,我必须要跟着哥哥。”
“那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
“给我你的手机号吧,可以的话。”
她犹豫了半天,在便笺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转身走出了客栈。她没有问小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因为她知道,在这种地方的偶遇,就像过眼云烟,飘远了就淡了。根本不能当真。上一刻他对她依依不舍,下一刻便可以将他们昨天晚上的对白丢在脑后。总之,可以和丽江的男孩儿发生艳遇,却不能认真,只有张雅威,才是摆在她面前的幸福。她要在此刻抓住他,不能因一时的心动,而失去一个对她比对自己亲人还好的男人。
此刻,秋叶子头脑清醒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回程的航班起飞了,秋叶子在丽江留下了一段没有下文的心动。只是从踏上回程飞机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怀念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男孩儿了。他的笑容从她的心头掠过,她就会浅浅地笑一下。
张雅威一下飞机,就让秋叶子先自己回家,自己径直奔向季文慧家。他心里火烧火燎的,恨不能马上就能看见前妻,把事情弄个明白。
出租车在路上跑着,他一直催司机,“快点,快点!”
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季文慧打来的,“喂。文慧吗?”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你在哪呢?我现在需要你。”
“我马上就到你那了,你等着我啊!”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电梯没开,他就跑着上楼,累得气喘吁吁的,终于按响了她家的门铃,她光着脚跑着去开门,看见他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你回来了?”
“小张给我打的电话,到底怎么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昏天黑地的。
“你可回来了,我真后悔,我肠子都悔青了!李忠那孙子,真他妈是个孙子,简直就是个伪君子、骗子……”
“好了好了,别着急,我们进去说吧。”
他让季文慧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你看看你,怎么这样了?遇见什么事儿也不能虐待你自己啊?你喝了多少酒啊?怎么到处都是酒瓶子啊?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他只要一站在她的面前,她的心顿时就踏实了。他的关怀,让她倍感温暖,她现在看东西已经不是灰蒙蒙的一片了,有张雅威的地方,总能泛出那么点儿色彩来。这只能说明,前夫在她的生命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人,即使没有在一起,即使在关系上已无瓜葛,可是在心里总有一个位置是属于他的,他就是你身体上的一根血管、一个毒瘤,他疼你就疼,他好你就好。牵扯的不仅仅是心,甚至是生命。可人人都有后知后觉的毛病,当她明白他是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时,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她喝了水,吃了他给她做的汤面,浑身都暖和了。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敢看他的眼睛,她怕他质疑,怕他开口会问她为什么。所以她决定在他开口之前先开口。
她看着他,“你怨我吗?没有通知你,我就结婚了。”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搓着手说,“不怨,我尊重你的决定。可是你现在的婚姻,让我担心,所以你如果需要我帮助的话,我一定义不容辞,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她冷笑,“哼,朋友。对啊,我们还是朋友。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躺在沙发上,身体蜷缩在一起。他本来是想过去抱住她的,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不管他们之间爱与不爱,他又有多爱她,他都不能侵犯一个有夫之妇,所以必须与她拉开距离,他把拥抱变成一个拍肩膀的动作,“别这样,你要是真的爱他的话,就和他静下心来谈谈。”
这答案季文慧一点也不满意,她想听到的是他大声地告诉她,“离开他,回到我的身边来,我会好好地保护你,然后再也不分开了……”可是他没说,他的冷静,掩盖了他内心的真正想法,所以她有些失望。
“你走吧……”
“什么?”
“我说,你走吧!”季文慧大叫了一声。
“要不,我通知爸妈吧?你这样,我走了也不放心。”
“不要告诉他们!你还嫌咱俩离婚的时候,我妈遭的罪还不够吗?你走吧,滚!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滚!”
他皱着眉头看着她,心里很难受,一是看她这个状态很担心,再有他真的不想走。可她的逐客令下得这么绝情,现在又是别人的妻子,他不走的话,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说三道四,对她不利。
“那好吧,我走了!你记得要吃饭啊,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你这么折磨自己,是对你自己不负责!”
她捂着耳朵,显得很不耐烦,“你怎么还不滚?想让我用扫帚赶你出去吗?”
“我滚,我滚……”
他出门轻轻地把门带上,他想去对门小张家托付一下,可是对门的门上却贴着一张房主已移民的字条。他是真的放心不下季文慧,于是就在她的门口席地而坐,探听着里面的情况。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他还能冲进去制止她。
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他累得不行,就坐在地上抱着大腿睡着了……一个女人拍着他的肩膀,“大哥,大哥。”
他醒过来,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穿得土里土气的女人,“你是谁啊?”
“这是季文慧家吗?”
“是啊,你谁啊?”
“哦……我是李忠的老乡,就是她丈夫……”
张雅威拍拍屁股站起来,仔细打量着她,“你是那孙子在乡下的媳妇儿吧?”
女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你是谁啊?”
“我?我……我是季文慧的大哥!我说你们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儿啊?以为季文慧是软柿子呢?让你们随便捏?我家文慧在家里都没人敢欺负的,你们这样太欺负人了……”
季文慧的门开了,倚在门上打量着前夫,“你怎么没走呢?”
“我……我担心你呗。”她白了他一眼,用下巴指了指那女人,“你进来吧。”
张雅威摸着脑袋也想跟进去,却被她拦在外面了,“谁让你进来了?赶紧回家吧!”
他在她的耳朵边小声嘀咕,“我必须进去啊,你看这女人,五大三粗的,你俩真吵起来,你不是她的对手啊……”
“说什么呢你?我们都是受伤的女人,不会彼此伤害的!”门砰地一下关上了,把他的鼻子撞得生疼。
他摸着鼻子,龇牙咧嘴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是一场谈判,是的,用谈判来形容最合适不过。只是这女人却一直处于被动的角色,她是来求情的,而不是抢夺。她们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季文慧冷漠地说,“你就是那个桂香吧?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求求你,别再跟李忠闹了,让他回家吧,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不好,打扰了你们的生活……”
季文慧显得很惊讶,“难道你不恨他吗?居然还替他来求情?”
桂香紧张得,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裤子,“恨……可是,就像他说的,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感情,所以,我不该强迫他跟我在一起。再说,以现在李忠的地位和身份,我也不能拖他后腿,他是不会和我在一起的。”
“肯定是他去找过你了吧?看你那天割腕后的语气,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
“那天是我做得不对,我求求你了,你就原谅他吧。”说着,桂香居然跪在了她的面前,“只要你肯原谅他,我愿意回乡下,从此再也不和他联系了。其实我就是为了钱,他给我一些赡养费,我就会放过他的,我就是个贪财的女人……”她一边说,眼泪一边啪嗒啪嗒的掉,委屈的样子,让季文慧看了都难受。
季文慧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大姐,你这是干吗呀?实话告诉你吧,那个男人,我不要了。”
“那怎么行?这次我来的目的,就是想撮合你们重归于好!你不要因为我,而改变对他的印象。”
季文慧翘着二郎腿,眼神里都是冷淡,“哼,我本来就看不上他。我俩之间,没什么感情,就像一个普通朋友。是我,是我再婚之前,没有把事情考虑清楚,所以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妹妹,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和他真的不可能了,我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他。只有你这样漂亮大方还有工作的女人,才配得上他。”桂香的表情变得暗淡了许多,“我比他大五岁呢,那时候他家穷,他和我结婚的时候,才十九,我们没有领结婚证,也没举行过啥仪式。所以,这样的婚姻,在你们大城市根本就不算数的……”
季文慧坐在她的身边,抱着她的肩膀,“大姐,你是因为太爱他了,才来求我的对吗?是因为他去找你闹了,你才来的对不对。”她看着她的手腕,还缠着白色的纱布,用手轻轻地抹了下那手腕,“你真是个傻女人,他这么对你,你还这样替他说话。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他之间真的不可能了,不管他有多少钱,在社会上有多么高的地位,我都瞧不上。我只想找个能一心一意对我好,对我家人好的男人。可是李忠给不了我这些。”
“怎么给不了?他给得了,给得了!”
“哼,我能指望一个背着结发妻子,去和别的女人结婚的男人吗?今天他会这么对你,明天,我就是你的下场!你为供他上学,付出了那么多,他现在都不肯认你,这样的人,连狗都不如……”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他做再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不会怪他。”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你能容忍一个男人对你忘恩负义,可我却不能容忍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实不相瞒,你看见刚刚门口的那个男人了吗?他是我前夫,我心里还想着他,他心里也有我。其实这些,在结婚前,李忠心里也明白。我想,他之所以愿意和我结婚,可能也是因为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你要问他有多爱我,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你心里还装着你的前夫?”
“是,就像你心里还装着他一样。说白了,我们都是被男人伤了的女人,所以,我不想因为这个和你反目成仇,至于你和李忠能不能在一起我不管,反正我是铁定了要和他散。我希望咱俩不要成为仇人,作为女人,我相信你也能理解。”
“这……”桂香低着头,很为难的样子。
……
桂香临出门的时候,季文慧还不忘记提醒她,“别忘了告诉他,让他尽快来跟我办离婚手续,他是律师,相信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能最后求你一件事儿吗?”
“你说吧。”
“能不能暂时不要和你的前夫在一起?我是说暂时,你立刻就和前夫和好的话,那样他会伤心的,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失败……”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保留一个男人的面子。”
桂香点点头,走了。出门的时候差点撞到正往里探望的张雅威,张雅威焦急地问她,“你没把我妹妹怎么样吧?”桂香理都没理他,就奔下楼去。
他刚想去拍门,门一下子开了,季文慧倚在门上,头发蓬松,样子像个孤魂野鬼,“你进来吧,陪我喝点。”
“哦……”
她坐在阳台上,打开一瓶啤酒,仰头喝了起来。他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打开一瓶酒,陪着她一起喝,他们都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内心平静得如一池清水。喝着喝着,季文慧转头看看他,突然冒出一句,“你还愿意跟我一块儿过吗?”她心里想,要是他说愿意的话,那么她就还跟他一块儿过,要是他犹豫超过十秒的话,那么她就放弃这段感情。
“啊?那个……什么?你……”
季文慧心中默默地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你刚刚说什么?”
季文慧冲着他笑笑,回过头去,继续喝酒,“没什么,喝吧。”
“哦……”
张雅威没敢再问,闷头喝起酒来。其实他刚刚是想回答,愿意。可是他却不愿意对着一个别人的妻子说出来。他只是想等她和李忠的关系撇清了之后,再担当起照顾季文慧的责任,可是他却忘记了,现在她正处在人生的低谷,在需要来自他的温暖的时候,他却不愿意给她,季文慧除了伤心,还是伤心。难道还指望她第二次低三下四地去讨好一个没有勇气的男人吗?
假如他要是知道,这关子一卖,就卖掉了他俩的幸福,相信他一定会立马说出那两字儿的。
胆怯的男人,在爱情面前,总是缺乏那么一点儿勇气,往往退后一步,就错过了一生的幸福。这种遗憾的事儿,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只能说那些像张雅威这样的男人简直愚蠢,他们根本意识不到,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愿意同情在感情上没有担当的男子,悲哀的是,他们还活在自己的意念中,觉得他的唯唯诺诺情有可原,其实没有一件错事,是可以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