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苗盼雨下了四道命令,几路人马分头准备,却不是同时行动的。
先说凌海天。凌海天是侦察兵出身,有一定的武术功底。当他接到命令去了解马桩子的情况,得知牛铁柱的老婆、女儿和马桩子一家人都被摆蕴菲弄到天首市公安局招待所保护起来了,在那里要想接近并且顺利地除掉他们是很困难的。但是苗盼雨的命令必须执行,他曾经与天首市公安局副局长周大海联系过,让周大海想办法帮助他接近或者混进公安局招待所作案。周大海现在已经成为苗盼雨豢养的鹰犬,也在为苗盼雨卖命。他接到凌海天的电话之后,先以检查工作为名到天首市公安局招待所去了一次,可是在那里根本没有发现马桩子等人的踪影,他侧面问了一下,谁也不知道马桩子等人的下落。
马桩子等人的转移是王步凡和李宜民商量之后安排的。滨海别墅查处行动结束以后,王步凡忽然想起田秀苗和万驭峰没有地方住,滨海别墅现在已经成了河东干部群众议论的焦点,如果让他们在那里继续住下去就容易暴露身份,再说,摆蕴菲调查领导干部的煤矿入股问题和“7·14”银行抢劫案也需要人手。那么让田秀苗和万驭峰住在哪里合适呢?王步凡想到了温优兰和天首市市委招待所。温优兰现在是天首市市委招待所所长,那里相对要比公安局招待所安全一些,因为温优兰现在是刘颂明的老婆,公安局的人一般是不敢到那里去的。他为此和摆蕴菲通了一次电话,摆蕴菲认为马桩子等人在公安局招待所不够安全,需要转移,至于原因她没有多说。
为了安排田秀苗和万驭峰的住宿问题,王步凡约见了一次温优兰,见面地点就在市委招待所的客房里。
王步凡是个比较细心的人,与温优兰见面的地点他考虑了很多,原因还得从在天野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说起,那个时候王步凡刚刚调到天野市委当政法委书记,没有安排住房,就住在天道宾馆,温优兰是那里的服务员。温优兰对王步凡的饮食起居照顾得很好,王步凡很感激她,还为她办过事情。他们两个人之间是清白的,友情却十分深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达到无话不谈,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托付给对方的地步,温优兰还为反腐倡廉出过力。因此在天野的时候就有人说他们之间的闲话,后来温优兰嫁给刘颂明,又调到天首市来工作,两个人再没见过面,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他们之间的绯闻也没有人再提及了。现在王步凡要去见温优兰,他仍然心存顾虑,觉得让温优兰来他的办公室显然不太合适,到温优兰的办公室去也不合适,约到其他地方更不合适,一旦遇到熟人就会让人们旧事重提,浮想联翩。他现在是搞纪检的,并不领导温优兰,再说纪检干部到那里去又比较敏感,何况温优兰又是天首市委书记刘颂明的老婆。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到招待所的客房里和温优兰谈话比较合适。
天首市市委招待所距天首市委办公大楼有一千多米,招待所在老城区,天首市委在新城区,两个地方正好是老区和新区的交会处。王步凡来约见温优兰,连叶羡阳他也想瞒着,一是怕自己的车太显眼,二是怕叶羡阳觉得他和温优兰真的有什么关系,现在仍然藕断丝连。他现在已经是省纪委副书记了,在市民眼里已经是个不小的官,觉得在省委门口坐出租车很显眼,容易引起别人的丰富想象。另外,通过一系列的事情,特别是闻过喜采访李宜民和摆蕴菲的时候,李宜民为了让王步凡更多地了解天首市的情况,故意让他到场旁听。听了摆蕴菲对天首市近期发生的恶性案件的分析,他觉得天首市的黑恶势力可能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也许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黑恶势力的关注和监控之下,因此他的行动也需要隐蔽。他在电话上已经通知了万驭峰和田秀苗要用出租车去接他们。这时他想起同学夏侯知,用他的车比出租车更合适,就改变了坐出租车的主意。他给夏侯知打了个电话,也不管他忙不忙,命令似的让夏侯知先到自己的别墅里去接万驭峰和田秀苗,然后来省委门口接他,再到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去。然后在电话上通知万驭峰和田秀苗做好准备,夏侯知将开车去接他们。
夏侯知把田秀苗和万驭峰接到省委门口,看不见王步凡,电话一联系,王步凡说他在地下停车场等候,夏侯知就笑他这个纪委书记像个地下工作者,他不想多解释。夏侯知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王步凡上了车,听见两个年轻人几乎同时叫了“王书记好!”他先让夏侯知开车直奔天首市市委招待所,然后才回过头来看两个年轻人,田秀苗长得很秀气,他记得自己看过一部电视剧叫《深度打击》,那里边有个叫闵捷的女孩子,身份和小田一样,小田长得很像那个演员,田秀苗向他微笑了下,他点了一下头。他又看了一眼万驭峰,小伙子很精干,与他的司机叶羡阳长得有些像,他们虽然联系过几次,但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王步凡也不说那么多的客气话,直接说:“因为滨海别墅已经成了是非之地,你们住在那里已不太合适,再说你们也知道河东省和天首市的情况十分复杂,为了安全起见我想让你们转移到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去住。”
田秀苗很吃惊地问:“王书记,为什么让我们去那里住?刘颂明的老婆温优兰是那个招待所的所长啊!还是换个地方吧,不行我们自己想办法。”
王步凡也有些吃惊:“小田,没想到你来天首市没有几天,对这里的情况这么熟悉?”
“王书记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
“知道。不过你放心,刘颂明是刘颂明,温优兰是温优兰。温优兰是我的一个亲戚,我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相信她会站在正义这一边,对你们的工作和生活也会有帮助的,她知道的河东内幕也不少。”
“王书记,在你心目中,现在的温优兰还是当初在天野时的温优兰吗?”田秀苗问。
王步凡又有些吃惊,看来田秀苗对温优兰的过去都有了解,他顿了顿说:“应该还是过去的温优兰。”
“是因为江心月和刘颂明有了关系吗?”
“我想即使没有江心月的出现,她也应该是过去的温优兰。”王步凡语气肯定地说。
“要是这样更好。”田秀苗轻轻舒了一口气。
“小田,你以后要多配合摆蕴菲同志的工作,她现在的压力很大,工作量也很大。”王步凡说。
“我一直在配合她呀!”田秀苗见王步凡点了头,不再说话。
万驭峰说:“王书记,有人告了你三条罪状,经过老郑同志的核实,贪污和作风问题完全是子虚乌有,苗盼雨也是自愿帮助你们村里修路建学校的,她捐助的钱怎么能够算你受贿呢?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还有点根据,不过你夫人叶知秋已经于去年九月份交了一万五千元的超生处罚金,天野市计生委已经做过一次性处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考核组已经弄清楚事实真相了,老郑让我转告你,请你放心工作,不要有任何思想顾虑。不过以后要注意点儿。”
“谢谢!人间毕竟还是有公道的。”王步凡说“谢谢”两个字的同时也叹了一口气,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叹这口气,耳朵又开始发痒了。
车子到了天首市市委招待所门口,王步凡给温优兰打了个电话,温优兰说让他们直接到907房间去。王步凡示意夏侯知不要下车,他带领田秀苗和万驭峰穿过大厅直奔电梯门口,上了电梯,他才发现这幢楼只有九层,那么温优兰为什么要把田秀苗和万驭峰安排在九楼呢?可能也是出于安全和僻静的考虑,看来温优兰还是那么细心,那么善解人意。王步凡初到省城,可以让他信赖和依靠的人并不多,对温优兰他一直是比较信任的。
从电梯里出来,王步凡看见摆蕴菲和温优兰站在电梯门口迎接他们,王步凡先与摆蕴菲握手,然后与温优兰握手。几年不见,温优兰虽然风采依旧,却瘦了许多。握手的一瞬间,王步凡发觉温优兰的脸又红了一下,他这时候就弄不清楚温优兰为什么要脸红,是因为曾经暗恋过他吗?还是因为自己嫁了刘颂明那样的老头子自感羞愧?
来到907房间,因为摆蕴菲也没有见过田秀苗和万驭峰,王步凡就指着两个人介绍说:“小田,田秀苗,是公安部的侦察员。”
摆蕴菲急忙上前与田秀苗握手问好:“知道你就在天首市,很想见到你,很想得到你的指导和支持,可就是见不着,小妹妹年轻有为啊!”
田秀苗急忙说:“我是学生,您是老师,论年龄您是长辈,我应该叫您阿姨的。”
摆蕴菲笑道:“不妥,不妥,咱们是同志,就叫我大姐吧。”
田秀苗却说:“工作关系归工作关系,个人身份归个人身份,摆阿姨就不要客气了,我妈妈和您年龄差不多呢。”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摆蕴菲和田秀苗有些一见如故,几乎让别人无法插话了。
王步凡这时候才介绍万驭峰:“小万,万驭峰,中纪委的特派员。”
摆蕴菲又与万驭峰握了手,接下来就是温优兰和田秀苗、万驭峰握手问好。
田秀苗和摆蕴菲沟通了彼此掌握的案情,田秀苗表示以后要全力配合摆蕴菲的工作,摆蕴菲很感动。
温优兰善解人意地做了个换房间的手势,然后带着王步凡和万驭峰来到908房间。
坐下之后,温优兰给王步凡和万驭峰倒了水。温优兰倒水的动作王步凡太熟悉了,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在天野市天道宾馆住宿的时候的那些往事,温优兰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的情景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眼前,面前这个女人可以说是女人中的精品,让他终生忘不了的是她的善良和勇敢。然而这样的好女人怎么会嫁给刘颂明呢,让他不可思议又不能多问。
王步凡喝着水又望了一眼温优兰,发现她用很严肃的目光望着他,王步凡一时不知道先问些什么好,只好先从家庭情况问起:“小温,和刘颂明结婚后生活得还好吧?”
两行泪水突然从温优兰的眼眶里涌出,缓缓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她没有擦拭眼泪,也不想在王步凡面前掩饰什么。她没有看王步凡的表情,轻轻摇着头说:“我们的夫妻关系现在已经形同虚设,他在滨海别墅里又养了情人。唉,苗盼雨这个女人特别坏,她对那些可以利用的人又送别墅又送情人,你说她算什么明星企业家,叫我说她就像个高级妓女,滨海别墅就像老鸨儿开的妓院。”
“关于苗盼雨的情况你了解多少?”万驭峰问。
“不是很多。但是有一点情况我必须说清楚,免得将来连累我。”温优兰说到这里神情多少有些犹豫。
王步凡用眼神鼓励温优兰勇敢地说下去,并且说:“现在不管是哪一级领导干部都很重视实事求是,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再也不会搞什么株连政策了,东北不是有一个省的政协主席出了问题嘛,子女因为手脚不干净都受了牵连,可是她的丈夫为人非常正直就没有受到牵连,你有什么话就大胆说吧,你即使不相信我王步凡,也应该相信组织。小万是中纪委到咱们这里的特派员。”
“我既相信组织,也相信你王书记。”温优兰说。
王步凡和万驭峰都点了头,万驭峰说:“中纪委接到有关人士的揭发信后,对河东省存在的问题非常重视,因为要开‘两会’,联合调查组可能晚几天下来,先派我打前站来了解一下情况。”
温优兰感情复杂地抬头望着天花板,嘴唇用力抿了一下才说:“我要揭发我的丈夫刘颂明。”
万驭峰听温优兰这么一说,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录音机录音,温优兰望着那个小型录音机,神情有些犹豫。
王步凡鼓励道:“小温,请相信组织上会为你保密也会保护你的,你记不记得我过去经常讲的那句话:反腐倡廉,人人有责。反腐败特别要依靠人民群众的力量。你历数一下近几年落马的贪官,他们的被查处,很多线索都是人民群众提供的。你现在虽然还不是一个共产党员,但是我知道你信佛,佛家不是讲究普度众生吗?那么如果不把那些贪官绳之以法,人民群众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呢?再说你现在也是一个正处级干部了,应该有一定的觉悟吧。”
温优兰迟疑了一下说:“王书记,我也不是不相信组织,也不是顾及个人安危,只是顾及一旦揭发了自己的丈夫,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会不会说我是个坏女人?截至目前,我还没有听说过谁的妻子主动揭发过自己的丈夫,只有在天野的时候有一个叫魏酬情的女人,为了要嫁给文史远,揭发了自己的丈夫牛荃,我如果揭发了刘颂明,人们会不会把我看成坏女人?”
王步凡很严肃地说:“小温,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一个人如果达到了无私无畏的地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了。你知道苗盼雨那一伙人是怎么作践我的吗?告了我三条罪状,一是贪污问题,二是生活作风问题,三是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
温优兰不知怎么就敏感起来:“卑鄙,这些人真卑鄙,和刘颂明鬼混的女人江心月就是苗盼雨送给他的,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他们怎么不说说?”
王步凡和温优兰之间尽管很清白,可是有人硬说他们之间有故事,王步凡怕“生活作风问题”刺激到温优兰,急忙解释说:“人家说我晚上睡觉一边是大老婆,一边是小老婆,小温,你说这可能吗?我王步凡虽然不是一个君子,但绝对不是那样的无耻小人!”
“无耻,他们真是无耻透顶了!”温优兰说了这话脸色不红了,样子很气愤,气愤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王步凡又说:“小温,你思想上不要有什么顾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夸大,也不缩小,实事求是。”
温优兰想了想说:“我没有多少证据,但是我敢说刘颂明是个贪官,我知道三笔赃款是绝对属实的。一是天首集团征用天首市的土地,刘颂明利用权力压低地价,苗盼雨每亩给他送了不知是一万还是两万的好处费。二是苗盼雨开发滨海别墅的用地刘颂明也利用权力吃了回扣。三是他在天首集团煤业公司人有股份,每年都分红,分红的份额还相当大。听说是入一万分十万,还有什么干股。刘颂明一直对我不怎么相信,他的机密事情从来不跟我说,我也是有时候从生活中的一言半语里推测出来的,他和苗盼雨之间的金钱交易又都是省长路坦平暗中在左右着的,刘颂明特别听路坦平的话,他这个官好像就是专门为路坦平和苗盼雨两个人做的……”
王步凡和万驭峰听了温优兰的话都点了点头,他们也知道路坦平和刘颂明的关系。这时温优兰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京剧“苏三离了洪桐县……”好像有什么急事,说了告别的话就离开了。
万驭峰对王步凡说:“王书记,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和有关人士揭发的情况,中纪委的调查组应该马上进驻河东省,这一次不应该再秘密调查了,而应该大张旗鼓地查处,先来个敲山震虎和打草惊蛇。”
王步凡说:“我也觉得时机已经成熟,陈书记这两天就该从北京回来了,最好等陈书记回来之后再行动。小万,等你安置好了就到省纪委协助我吧,我觉得你现在的身份可以半公开化了。”
万驭峰也知道地方上的事情要依靠地方大员,尊重省委书记的意见,就点了点头说:“我听王书记的。咱们去看一下吧,不知道小田她们谈得怎么样了。”
王步凡也点了头与万驭峰来到摆蕴菲和田秀苗谈话的907室门口,敲了门,门开了,是田秀苗开的门。她在开门的同时手已经插在装有手枪的口袋里了,据说她得过射击冠军,可以在三秒钟内击毙三个人。田秀苗见是王步凡和万驭峰进来,笑了笑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她们没有中止谈话,田秀苗这时更像摆蕴菲的上级,带着一些命令的口吻说:“摆局长,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苗得雨很可能就是公安部发出a级通缉令的‘7·14’抢劫案要犯,牛铁柱的死很可能就是苗得雨一伙人干的,你要紧紧盯住凤凰山不放,一定要把苗得雨找到,他相貌特征很明显,我已经向公安部汇报了,上边也查了,目前还没有苗得雨的出境记录,他很可能还在天首市。至于藏在什么地方,应该从他的活动圈子里找,他的活动圈子并不大。我会积极配合你的,凌海天那些人我来对付。”
摆蕴菲说:“目前查苗得雨可能略有难度,他毕竟是河东的大企业家,而查肖燕子就好办多了,就以肖燕子失踪为由查她,只要找到肖燕子,就有可能知道苗得雨的下落。”
田秀苗点点头说:“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及时沟通情况。”
摆蕴菲刚点了头,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先“啊”了一声。
田秀苗急忙问:“摆局长,又出什么事了?”
摆蕴菲神情紧张地说:“接到王太岳的报告,黄河大桥上发生一起爆炸案,一辆客车被炸,当场炸死十七人,另有二十多人受重伤……”
田秀苗急忙说:“走,咱们赶快到现场去看一下,看这起爆炸案有什么背景没有。”
黄河大桥上确实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幕后指使者是苗盼雨,制造爆炸案的是凌海天。
凌海天从苗盼雨那里接受了杀害马桩子等人的命令后,就化了装到天首市公安局招待所里去找马桩子,谁知道马桩子已经被摆蕴菲转移了。他问周大海马桩子被转移到什么地方了,周大海也不知道。为了配合凌海天的行动,周大海以抓捕犯罪分子的名义把天首市所有的宾馆和招待所都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马桩子他们的踪迹,后来他又问了摆蕴菲的司机小满,小满说他也不太清楚,并且非常含蓄地建议他是否到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去看一下。于是周大海和凌海天商量了一下,如果在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发现马桩子等人,就通知他立即到这里实施谋杀计划,如果没有发现,就让他在黄河大桥上制造一起爆炸案,让天首市彻底乱起来,他们在乱中把该做的事统统做了。
因此才发生周大海独闯天首市市委招待所的事情,结果被温优兰阻挡了。周大海不敢得罪刘颂明的老婆温优兰,给凌海天打了电话说自己进不了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凌海天只好实施第二计划,他携带了炸药,在黄河大桥桥头车站上了一辆大巴车,背了一个包,样子很像一个修理工人,售票员正在呼叫乘客:“去北山啊,有去北山的请上车……”
凌海天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环视一下车上的人,有老人,有妇女,有儿童。他把包放在位置上,心里在想:再过几分钟包里的遥控炸弹就要爆炸,车上这些人都要上西天,他不由暗叹了一声:乡亲们,可不是我凌海天和你们过不去,是苗盼雨让我这样做的,要索命你们就找苗盼雨去,不要找我凌海天。当凌海天下车的时候,售票员说:“老先生,车马上就走,我们不等了,不再等了。”
凌海天指一下桥头那片树林说:“我膀胱有病,憋不住去小解一下。”
“你可快点儿啊,不骗你,车马上就走!”
“好,好,我马上来。”
凌海天向那片树林深处走去,当他觉得别人已经看不见他的时候,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冷笑着按了一下遥控器,黄河大桥桥头立即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股黑烟腾空而起……
凌海天听着人们的尖叫声和啼哭声,迅速穿过树林逃离现场。
王步凡是悄悄来到天首市市委招待所的,他不准备和摆蕴菲她们到黄河大桥的爆炸现场去,他回省委还有其他任务。在离开的时候他觉得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应该加强警戒工作,因为马桩子那些重要人证住在这里,田秀苗和万驭峰也住在这里,安全工作必须放在重要位置上,就叫住摆蕴菲说:“摆局长,这里的安全工作安排得怎么样?”
摆蕴菲说:“放心吧,我借调了二十名武警在这里,除了我们几个谁也别想进来,温所长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王步凡点着头说。
田秀苗和摆蕴菲先走,王步凡离开时,万驭峰送他下楼,一边送一边谈工作,走到一楼见温优兰站在那里,好像刚刚和谁生过气。王步凡问:“小温,出什么事了?”
温优兰余怒未消地问:“周大海不过是天首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嘛,也敢来这里撒野,说是要寻找什么抢劫犯,亮了证件就要往里闯,让我骂了一顿,说让他把摆蕴菲叫来,他不敢叫摆蕴菲就溜走了。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这里摆谱?他以为谁都怕公安呢!”
王步凡嘱咐道:“来者不善啊,周大海这个人很可能是帮凶,绝不能让他踏进招待所半步。”
温优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说:“以后他来不了的,这里已经戒严了,只怕你们以后想来都要办理相应的手续。”
王步凡随着温优兰的眼神往门口看,果然有武警在站岗,他来的时候还为这里的安全担心,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担心了,只要有武警在,犯罪分子就无法靠近。他告别温优兰和万驭峰上了夏侯知的车,离开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在路上他接到妻子叶知秋的电话,说她已经在来省城的路上了,要过来帮助他安置一下生活起居。王步凡刚刚到省城的时候,叶知秋就要过来,因为王步凡父亲的病情有所加重没能过来,现在已经打发老人入土为安,叶知秋要过来住几天,帮助王步凡把住的地方安排一下。王步凡是个比较依赖女人的男人,平时不爱洗澡,睡觉不讲究条件,甚至没有叠被子的习惯,家庭生活根本离不开女人,可是叶知秋一时也调不到省里来,他只好凑合了。
现在王步凡的妻子叶知秋要来省城,让王步凡犯了难,他最近是住在办公室里的,总不能两口子都住办公室,那样在机关大院里有些不妥当,而省委还没有给他安排住房,两个人住招待所里似有奢侈腐化之嫌,于是王步凡问夏侯知:“猴大会长,有闲房子没有?租给我住几天。”
“王三点,又开始恶心老同学了,住就住呗,还把房子租给你几天?不租,我稀罕你那几个钱?”夏侯知假装生气了。
“跟你开玩笑呢,知秋从天野过来了,我刚到省城还没有安排住房,我们两个人挤在办公室里不太合适吧,你有闲房子借住几天总行吧?”
“住在滨海别墅怎么样?”
“别,你也别恶心我了,我宁愿站大街上也不住滨海别墅,那里现在可是个是非之地,活像个高级妓院。”王步凡笑着说。
夏侯知想了想说:“那你们两口子就住在临河花园我那套房子里吧,平时我和老婆就住在那里,我们去住别墅,反正你说的那两个人也不住了。王三点,你可真会拉郎配,还给我整出个表弟来。你们现在在滨海别墅那里兴风作浪,不会危及我夏侯知的利益吧?你说我用自己赚的钱买了别墅,合法不合法?”夏侯知和王步凡两个人总爱开玩笑,但是自从王步凡的地位升高以后,在天野又落了个“王三点”的绰号,夏侯知现在干脆叫他王三点,再也没有叫过王八这个绰号,他觉得现在再那样叫也有些不合时宜。
王步凡到省委还有事情,就让夏侯知给他老婆叶羡春打了个电话,让她先把叶知秋接过去。夏侯知一向都比较重视王步凡交代的事情,他立即给老婆打了电话,说让她和叶知秋联系一下,叶知秋已经往省城这边来了。
王步凡见夏侯知挂了电话,又说:“猴子,只要你赚的钱合理合法,买别墅光明正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你得给我说实话,欧阳颂为什么要给你介绍工程?你给他送了多少钱?老实交代。”
夏侯知把眼瞪得天大。随口说道:“王八,不,王三点,你干了三天纪委副书记就犯职业病了?我告诉你我可没有给欧阳秘书长送过一分钱,他给我介绍工程还是看你的面子呢,你相信不相信?我也没有给人家送过钱,人家也没有要过任何东西,我们之间是一清二白的,就因为人家相信你,我是你的同学。”
“看我的面子?又在胡扯吧?我有什么面子!”王步凡有些不相信。
“还真是这样。我和你是同学在天野谁不知道啊,你和欧阳关系好,他老婆莫妙琴又问你叫什么表叔,因此他们就帮了我的忙,其实我想送给你一套房子作为答谢,知道你也不会要。要不要?要,我马上送给你。”
“你还算了解我,只要你们之间没有金钱交易就好,他们帮助你也是人之常情嘛,你送房子给我有什么理由?想让我将来办你的案吗?送房子给欧阳没有?”王步凡很严肃地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和你一样都是清官。放心吧,要房子也不给你。与你王三点交朋友就学会了三样本事: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做好自己的事。我敢说在河东省的民营企业家中,像我夏侯知这样一清二白的可不多见!你信不信?”
“猴会长什么时候也学会王婆卖瓜那一套了,清白不清白也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你敢说你没有牟取过暴利?”
“那是,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不是靠政策和关系,我到哪里去赚那么多钱啊?正因为我知道自己是靠什么富起来的,所以才关心公益事业,我现在可是天野市慈善协会的副会长啊!”
王步凡正在笑着准备叫一声夏侯会长,手机响了,他一接是叶知秋打过来的,叶知秋说叶羡春已经和她联系了,她准备先到羡春那里,并且说她想请几个在省城的女朋友吃个饭,问王步凡这样做合适不合适。王步凡也正有此意,就在电话里和叶知秋交代了一阵子。
夏侯知从王步凡的电话里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一个是南瑰妍,一个是温优兰,这两个人原来都在天野工作,夏侯知认识她们,南瑰妍是个专傍权力的女人,温优兰原来是天野宾馆的服务员,与王步凡的老婆叶知秋长得特别像,夏侯知一直怀疑王步凡和温优兰有一腿,但是温优兰现在是天首市市委书记刘颂明的老婆,王步凡怎么还与她有联系?难道王步凡与刘颂明的关系也很好?他们可不是一路人啊!车到省委门口,王步凡要下车,夏侯知这才回过神来,与已经下车的王步凡说了再见。
21
摆蕴菲和田秀苗来到黄河大桥桥头,王太岳已经在那里勘察事故现场,受伤人员已经送往医院抢救。被炸死的十几个人尸首不全地躺在车厢外边,因为大巴车是柴油车,没有引起爆炸,但车身在燃烧,地上的柴油也在燃烧,消防队员已经赶到,正在扑火。
摆蕴菲瞪着愤怒的眼睛问王太岳:“太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太岳说:“据受伤人员说是有人在车上放了炸弹……”
“什么?是一起恐怖事件?”摆蕴菲不等王太岳说完就吼起来了,接着又问司机和售票员是否也炸死了。
“司机正好在修理车门,售票员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在叫乘客,他们都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现在都在医院里。”王太岳说。
摆蕴菲向王太岳介绍了田秀苗的身份,王太岳和田秀苗握手问好,然后摆蕴菲说:“太岳,你在这里维持秩序和处理后事,我们去医院里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王太岳点头称是。摆蕴菲和田秀苗上车离开。
在天首市人民医院里,摆蕴菲见到了那个售票员,问了事情经过,售票员说:“我很清楚地记得一个像修理工的老人背着包上了车,上车不久他又下去了,我说车马上就要走,他说他膀胱有毛病急着撒尿,就向桥头树林里走去,后来车里突然发生了爆炸……”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的什么样子吗?”摆蕴菲问。
售票员说:“记得,五十多岁,戴着帽子,脸上的表情很冷漠。”
摆蕴菲听售票员这样一描述,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凌海天。她从口袋里掏出凌海天的照片让售票员看:“是这个人吗?”
售票员摇头说:“不像,那个人年龄大。”
摆蕴菲又掏出了几张凌海天的模拟化装照片让售票员看,售票员拿住一张戴帽子的模拟照说:“和这个人很像,可能就是他。”
田秀苗很果断地说:“立即抓捕凌海天,以涉嫌爆炸案抓捕他。”
摆蕴菲说:“好,走,咱们立即到河东大世界去。”说罢摆蕴菲又对售票员安慰了几句,便匆匆忙忙和田秀苗离开医院。
在去大世界的路上,田秀苗一直在审视摆蕴菲的司机满军,把满军看得心里直发慌。摆蕴菲也觉得这几天满军总是少言寡语、郁郁寡欢的样子,就问道:“小满,这几天你怎么老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有什么心事吗?”
满军竭力控制着自己多少有些慌乱的情绪,叹了一声说:“和老婆吵架了,她一气之下带着儿子回平州老家去了,我也没有时间去接他们。”
“为什么吵架?你们小两口不是很和睦的吗?抽空回去一趟把她接回来,男子汉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该赔礼道歉就要赔礼道歉。”
“唉……就为集资房子借钱的事,她一天到晚唠叨着说我没本事,真烦人。”满军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挂念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还活着,其实他的妻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从来没有埋怨他没本事。他编织这些谎话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车到河东大世界门口,摆蕴菲和田秀苗上到二楼凌海天的办公楼门口,东方云霞笑吟吟地在迎接他们,摆蕴菲问道:“凌海天呢?”
东方云霞神秘兮兮地扭着头张望了一下,招了招手让摆蕴菲和田秀苗进到她的办公室里,然后说:“摆局长,凌海天这两天就没有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最近我怎么觉得他的行踪有些诡秘呢?”
摆蕴菲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东方云霞问:“你……你是怎么到这里上班的?”
“是苗盼雨介绍我到这里上班的。”东方云霞说。
“那么你是苗盼雨的人?”
“摆局长,也不能这样说,苗盼雨只是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她是让我来这里监视凌海天的。”
摆蕴菲更加疑惑:“你到底是什么人?苗盼雨为什么要你监视凌海天?”
东方云霞神情自若地说:“摆局长,这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他们虽然是一伙的,但是彼此之间又不怎么信任,凌海天原来是路长通的人,后来路长通出国了,不知怎么凌海天就受苗盼雨的指挥了。”
摆蕴菲又一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像你对凌海天的事情很了解。”
东方云霞的脸红了一下说:“我和他的关系是不一般,但是我还是一个有良知的公民,是生活所迫才走到这一步的,你对我的过去不怎么了解,将来你会了解我的。摆局长,如果你需要进一步了解我的为人,你可以问一问王步凡书记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天野的时候叫东方云,我和妹妹东方霞曾经是腐败分子的克星呢!”
摆蕴菲听了东方云霞的话越发吃惊了,她虽然以前没见过东方云,但是从李宜民那里听说过原省委副书记呼延雷和原政协副主席呼延霞兄妹的倒台,天野原市委书记乔织虹到澳门赌博被抓都与什么东方姐妹有关,她不由对东方云霞有了几分好感,随口问道:“那么你现在还是当初的东方云吗?”
“是,我永远都是一个工人的女儿。”东方云霞态度肯定地说。
“哈哈,难道你们有傍大款的瘾吗?”
“我们是小民百姓,自然有小民百姓除恶扬善的路子,你现在如果不能理解,肯定会有理解的时候。”东方云霞的表情很愤慨,摆蕴菲的表情很困惑。
田秀苗对东方云的过去不怎么了解,她问道:“东方小姐,你能够提供一些关于凌海天的情况吗?”
东方云摇摇头说:“凌海天一向行动诡秘,我对他的行踪了解得很少,我只知道他和周大海、韩二宝、苗盼雨等人关系比较密切。对了,他们还在这里聚会过一次,好像是在开什么会,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另外,白杉芸的死我怀疑是凌海天干的,那天你们公安局在这里抓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根本不认识凌海天,凌海天认识的那两个人被凤凰看守所所长韩二宝接走了,可能那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些情况你怎么不早点儿向我们反映?”摆蕴菲有些不高兴地问。
东方云很无奈地说:“我也只是猜测,具体内幕我也不清楚,我想等了解到可靠的证据之后再向你反映。”
摆蕴菲伸出手和东方云握了一下说:“东方姑娘,你们姐妹都是很有正义感的女子,你们的情况我也多少知道一些,希望你们今后仍然像过去一样扮演腐败分子和黑恶势力的克星,谁为人民办好事,青史不彪也留名。”
也许是因为感动,东方云霞的眼睛里好像噙有眼泪,但是泪水没有流出来。
摆蕴菲说着话掏出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情况请及时和我联系,只要凌海天一回来,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个短信。”
“好的,好的,我一定照办!”东方云在回话的时候表情也很严肃。
离开河东大世界的时候,田秀苗问到东方姐妹,摆蕴菲说:“她们身上的故事很独特,有机会我详细对你说。”
田秀苗点着头对摆蕴菲说:“摆局长,在公安部专案组没有到来之前,咱们两个分一下工吧,你明察,我暗访,目标是苗得雨和凌海天,这两个人现在可能都不敢公开露面了,你查苗得雨的藏匿地点,我查凌海天的昼夜行踪。”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你的交通工具怎么办?”摆蕴菲问田秀苗。
田秀苗笑一下说:“既然是暗访,就不能用公车,我自己想办法吧。”
闻过喜由于屡次揭露天首集团存在的问题,触怒了天首市的黑社会老大苗盼雨,她恨不得杀掉闻过喜,可是她又知道闻过喜是路长捷的恋人,路长捷也是个不好惹的人,再说路长捷毕竟是路坦平的女儿,她现在还不能杀死闻过喜,但是她很想教训一下这个不识时务、处处和她作对的酸文人。于是她通过凌海天给结巴和“一只耳”下达了命令:要剁掉闻过喜右手的两个指头,让他不能再写文章,成为一个报业废人。
闻过喜看上去很文秀,但骨子里却具有非常强烈的叛逆性格,他为人择善贬恶,一向仗义执言,擅长写批评报道,当年在《天野日报》当记者的时候就捅了不少“娄子”,可是王步凡很赏识他。后来省委书记陈唤诚也比较赏识闻过喜,就点名把他从天野日报社调到河东日报社工作,先是任新闻部主任,现在是总编助理兼新闻部主任。查处滨海别墅之后王步凡明确指示:有关查处的事情暂不报道,等陈书记从北京回来后再说。上次采访李宜民和摆蕴菲,因为他们讲的东西太原则了,闻过喜对那样的采访没有什么兴趣,就胡乱写了一篇。闻过喜对滨海的事情实在耐不住了,就写了一篇《一个人何以拥有十套别墅》的文章发表在三月八日《河东日报》上,文中说天首集团老总苗盼雨一个人名下就有十套别墅,而这些别墅并不是闲置着的,里边都住有人。有些别墅还是男女同住,不知道这些男女到底和苗盼雨是什么关系。苗盼雨何以对这些人优待有加……特别是下边这段话真的让苗盼雨坐不住了:
据记者了解,现在河东省高官包养“二奶”的现象比较普遍,九成五的贪官都包养有情妇,其结果是“包二奶”不仅损害了家庭,也对社会风气产生了不良影响。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较大变化,部分人婚姻家庭观念淡化,尤其是“包二奶”、一夫一妻另加情人的违法情况时有发生,第三者插足或重婚等外遇因素成为离婚诉讼的主要原因。虽然这种现象已经引起社会和有关方面的重视,但是近年来还是愈演愈烈,人民群众非议多多。
据统计,在全国各地被查处的贪官污吏中,百分之九十五都有“情妇”,相当多的“干部腐败”都与“包二奶”有关。去年南方某省各级纪检监察机关查处了一批包养情妇及违反社会道德案件。一个县委书记公然包养情妇,在他的带动下,当地一些领导干部包养情妇一度到了公开、半公开的地步,一些腐败领导干部公然带着情妇出入酒席和公众场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互相攀比炫耀……这不禁使人想起了滨海别墅。
物以自腐而后虫生。那些贪官污吏在腐朽没落思想及利益驱动综合作用下,“包二奶”这一社会丑恶现象不知不觉又卷土重来,“包二奶”是以牺牲女性尊严为代价的,可是有人喜欢包“二奶”,有人喜欢做“二奶”,在看似两相情愿的情况下,破坏的不仅是家庭,也不利于社会的和谐,更会对青少年造成很大的精神污染……这不禁使人又想起了滨海别墅。
现在社会上有这样一种误解,认为“包二奶”是简单的男女关系,是个人隐私,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人不应该干涉。其实不然,“包二奶”如果对家庭造成了破坏,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仅仅是道德上的谴责,我们没有理由麻木到如此程度……这不禁再使人想起了滨海别墅。
为什么一提到“包二奶”就使人想起滨海别墅?因为在河东省天首市就存在着“情妇”这种极其不正常的现象,如果我们没有忘记,滨海别墅里的“二奶”现象就比较普遍,问题也比较严重。那里究竟住有几对合法夫妻?有些长期以夫妻名义同居的男女应不应该视为重婚罪?生有子女的,法律是不是应该以重婚罪论处?对“二奶”名下不能说明来源的巨额财产,应不应该定为不合法“夫妻”的共同财产,可不可视为官员贪污受贿得来的非法资产?对那些不愿意自食其力,甘于做“二奶”的女性,是否应该给予必要的惩处和打击?对藏污纳垢的滨海别墅和天首集团总裁苗盼雨应不应该依法处理?这不禁使人必须关注滨海别墅……
正是这样的一篇文章让苗盼雨再也坐不住了,她在看到自己的危机的同时,也感受到闻过喜的厉害和“可恶”,更产生了报复闻过喜的仇恨心理。
在王步凡去天首市市委招待所见温优兰的时候,结巴和“一只耳”两个人奉命来到河东日报社住宅区敲响了闻过喜的门。当时闻过喜正在做午饭,他以为是邻居什么人,就急忙开了门,看见的是两个陌生人,他还相当热情地问道:“你们找谁?”
“就找……找你啊!”结巴说着话已经闯进来,从口袋里掏出麻醉手巾捂在了闻过喜的嘴上,闻过喜挣扎了几下,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一只耳”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先踢了闻过喜几脚,然后挥刀将闻过喜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砍掉,用一个塑料袋装了起来,然后掏了他的手机和结巴匆匆忙忙地离开。结巴和“一只耳”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从闯进闻过喜家里作案到提着血淋淋的手指离开总共用了五分钟时间。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时间,闻过喜被剧烈的疼痛疼醒,一开始他神志还有些恍惚,后来右手摸到地上的血迹,才突然清醒过来,他抬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被砍掉了,鲜血仍然从伤口往外流,浑身疼得非常难受。他挣扎着用右手去口袋里摸手机,手机没有了。他平时只有一个人,他的卧室里也安装有固定电话,可是他躺得比较靠门口,自己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头晕又爬不起来,后来他闭上眼睛用尽力气站了起来,把客厅的门打开向外边呼救了两声,就昏迷过去了。
邻居听见呼救声,出来一看,吓了一跳,见闻过喜失去了两个指头,已经倒在血泊中,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和110报警电话。时间不长,120救护车和110警车同时赶到,闻过喜被120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110中心主任开始查看现场,向闻过喜的邻居了解情况……
路长捷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记者,最近她已经把自己那个咨询公司转让,正在跑调动手续,准备到河东日报社上班。因为她是省长的女儿,又是闻过喜的未婚妻,报社总编很给面子,同意接收她,她去人事厅办手续之前来过闻过喜这里,本来是要闻过喜和她一块儿去的。可闻过喜是个脾气比较倔犟的人,他不想去求人,路长捷也知道他的脾气个性,就没有勉强他,一个人去了。
路长捷从人事厅办好调动手续高高兴兴地要去见闻过喜,她的电话响了,一接是天首市人民医院打来的,说闻过喜住院了,让她赶紧过去。路长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午闻过喜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她对着电话吼道:“闻过喜得了什么病?”
“是受伤了,是被歹徒伤害的,现在正在输血,他说他在省城没有其他亲人,让我们给你打电话,你赶紧过来吧。”那边好像不想对她作更多的解释,已经挂了电话。
路长捷的手抖了一下,手机差点儿掉在地上,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意识到闻过喜肯定是因为写揭露文章受到某些人的报复了。最初是电话里恫吓,再后来是给闻过喜的门口送死婴,今天的《河东日报》上刚刚登了揭发苗盼雨问题的文章,闻过喜就遭到了报复,她怀疑这个事情肯定与苗盼雨有关,急忙驱车往天首市人民医院赶去。
王步凡刚才回省委是要带领公安厅副厅长向天歌去见省委副书记井右序的,他到省委门口的时候,向天歌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他让向天歌坐了他的车进省委大院,又带着向天歌来到井右序的办公室里。井右序在天野当市长的时候向天歌就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彼此认识,见面后向天歌问了老领导好,井右序礼节性地与他握了手,又问了他哥哥向天吟好。向天歌的哥哥向天吟现在是天野市人大常委会的主任,今年也该退休了。
井右序面对向天歌,也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向他问了一下天首市和河东省目前的治安状况,然后说:“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双规’了,根据步凡同志的推荐,陈书记也有这个意思,觉得你有主持公安厅工作的能力,决定让你主持公安厅的工作。不过现在我只能给你一个副厅长主持工作的名分,因为公安厅厅长是要经过国家公安部和省人大常委会任命的,我们只有推荐权没有决定权,你先大胆工作,以后的事情慢慢来,小向,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谈一谈。”
向天歌四十岁左右,人很精干,也属于快人快语的直性子,他给井右序和王步凡敬了个礼,大大咧咧地说:“一切服从组织的决定,我个人没有什么要求,只想马上投入工作之中,不辱使命。”
井右序笑了笑说:“这就好,现在公安厅的工作几乎处于瘫痪状态,走吧,现在就去宣布你主持工作。”说罢井右序又对王步凡说,“步凡,走,咱们一同去公安厅宣布向天歌主持工作的事情。”
王步凡苦笑了一下说:“井书记,我这纪委副书记去不合适吧,应该让组织部长周姜源同志去。”
井右序笑道:“周姜源要去,你也要去,我们现在任用干部可是讲究谁推荐谁负责的,既然向天歌是你推荐的,你就得负这个责,一旦将来向天歌成了薛永刚第二,你王步凡就难脱干系,先开销你。”
向天歌脸色通红却没有什么话说,也不敢在井右序面前乱说,只是在心里说自己一定不会辜负王步凡对他的期望,因为他当初在天野市公安局从副局长升任局长的时候也是王步凡力排众议推荐的,他一直很感激王步凡。
王步凡对井右序半开玩笑的话却有不同的想法,就河东省而言,当初倒台的呼延雷是谁推荐的?现在已经暴露出问题的季喻晖、刘颂明和路坦平又是谁推荐的?是不是也要再往上追究责任?这种说法有道理也没有道理,说有道理,是可以达到任人唯贤、遏制利用不正当手段提拔干部的效果;说没有道理,就像一个农民种了一亩红薯,有些在秋收到来的时候就已经烂掉了,你能说那不是红薯自身的问题而硬说是农民的问题吗?世界上最复杂的是人心,最看不透的也是人心,人这个复杂体,有时候好,有时候坏,坏人也办过好事,好人也办过坏事,很难一句话就下出什么结论的,任何事情都不要过左,也不要过右,应该走“中庸”之道。
向天歌刚刚到公安厅上任,送走宣布他副厅长主持公安厅工作的井右序、周姜源和王步凡,回到办公室点了一支烟。连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接到天首市公安局局长摆蕴菲的电话,说是一个记者被歹徒打伤,还砍掉了两个指头,记者的名字叫闻过喜。向天歌未到省城就听说这里治安形势严峻,谁知道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迎接他的,刚刚上任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闻过喜在天野工作过,他认识,也知道闻过喜和王步凡关系好,他就给王步凡打电话:“王书记,你现在在哪里?”
“天歌,你嫂子来省城了,上午到的,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见着我,我在去临河花园的路上,你有什么事吗?”王步凡在电话上说。
“你在临河花园有房子?”向天歌用带着质疑的口气问。
“没有,是夏侯知的房子,怎么,你觉得我腐败了?”
“没有,没有,是这样的,刚才我接到摆蕴菲的报告,说记者闻过喜被砍伤了,好像还掉了两个指头。住在天首市人民医院。”
“怎么回事啊?我这就去,咱们在医院门口见面。”王步凡只好暂时不去见叶知秋,到天首市人民医院去看望闻过喜。
王步凡和向天歌来到天首市人民医院的病房里,摆蕴菲已经在这里,摆蕴菲见到向天歌先敬了礼,然后就改变了以往的称呼叫了向厅长。向天歌有些不习惯,仍然称摆蕴菲为摆大姐。王步凡见闻过喜脸色蜡黄地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和输血,路长捷眼睛哭得红红的。王步凡向闻过喜问好之后,摆蕴菲开始询问案情,向天歌只听不怎么说话。
闻过喜有气无力地说:“今天中午我正在做饭听见有人敲门,我开门见到两个我不认识的人,那两个人的动作很快,一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麻醉巾捂在我的嘴上,我马上就失去了知觉……对,那个麻醉我的人好像是个结巴,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清楚了。”
向天歌说:“小闻,好久不见了,没有想到咱们会在这里见面。唉,你平时有什么仇人没有?”
路长捷不等闻过喜说话,她先说了:“小闻平时不是爱写揭露文章嘛,写那样的文章能不得罪人?今天的《河东日报》上发表了他写的揭露苗盼雨和天首集团的文章,中午就被报复了,我怀疑这个事情是苗盼雨派人干的!”
摆蕴菲说:“小捷,你有什么证据吗?”
路长捷摇摇头说:“摆姨,我没有证据,但是凭直觉我敢断定这个事情与苗盼雨有关系,她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为天首市黑恶势力的头目了。”
摆蕴菲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小捷,我们办案不能凭直觉,要重证据,不过有时候直觉也很重要,我也有过很多直觉被验证的事例。”她又对着闻过喜问道,“小闻,你说去加害你的那两个人有一个是结巴?”
闻过喜说:“他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就找……找你啊!’”
摆蕴菲听到这里,马上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王新槐和刘全根的照片让闻过喜看,闻过喜端详了一阵子,拣了一张说:“那一个我没有看清楚,麻醉我的就是这个结巴。”
摆蕴菲对向天歌说:“向厅长,现在案犯基本可以锁定为凌海天、王新槐和刘全根了,白杉芸的死、黄河大桥的爆炸案,牛铁柱的被害案,这一连串的案件都与凌海天有关,从这些现象上看凌海天又是一个幕后操纵者和直接参与者。你还记得天首市发生的‘7·14’银行抢劫案吗?我怀疑那个案子是苗盼雨的哥哥苗得雨干的,可是现在一时间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好像在天首市蒸发了,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和我们玩老鼠和猫的游戏啊。”
向天歌说:“既然目标已经锁定,下边的工作就有目标了。我最佩服王书记,想听听王书记的高见。”
王步凡笑道:“小向,什么时候学会溜须拍马这一套了,你们都是内行,我可是个外行啊。”
向天歌说:“有时候外行可以跳出固定的模式去思考问题,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
摆蕴菲点了点头,对向天歌的话表示赞同。王步凡这时想起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句话,那么什么地方最危险呢?公安局里最危险,煤矿下边最危险。反过来说这些地方又最安全,他说:“老摆,小向,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们公安内部会不会有犯罪分子的同伙?会不会有保护伞或者内奸?如果有,犯罪分子既有可能住在你们公安局家属院里,也有可能住在凤凰山看守所,因为那里往往会出现灯下黑的情况,至于那个苗得雨,我看你们要在矿井下边找一找,据我所知,红星煤矿发生事故之后,只有陈书记、李书记下过井,咱们几个人谁也没有下过井,那么井下又会是什么样子?有没有犯罪分子藏身的地方呢?”
向天歌和摆蕴菲都在点头,好像王步凡的话点醒了他们。王步凡又说:“这里的情况你们如果已经了解清楚,就可以去忙你们的工作了,我还想和小闻单独说点儿事情。”
向天歌和摆蕴菲双双给王步凡敬了礼转身离开。
王步凡坐在闻过喜的身边,但是他的眼神没有注视闻过喜,而是望着路长捷:“小捷,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路长捷用红肿的眼睛望了一下王步凡说:“王叔,你说吧!”
“不要叫王叔了,我和小闻是朋友和兄弟呢。”
“他是他,我是我,我应该叫你王叔,因为你是我父亲的同事。”
王步凡不想在这些细节问题上花费口舌,点了点头说:“其实称呼只是个称呼而已,小捷,你认为你父亲会不会有经济问题?用一个女儿的眼光去看父亲,或者以一个了解他的知情者看待他。”
“可能会有,但是与我毫无关系,与我的哥哥们以及苗盼雨肯定会有关系。”路长捷说。
“如果路省长和闻过喜之间发生了斗争,你会站在哪一方?”
路长捷毫不犹豫地说:“我会站在正义的一方,而正义的一方很可能是闻过喜,因为我了解小闻,也了解我的父亲。”
“啊,这我就放心了。”王步凡轻轻地叹了一声又说,“关于小闻被伤害的事情我们要充分利用舆论这个工具,写一篇记者会不会被黑恶势力所吓倒的文章登在《河东日报》上,最好明天就见报。”
路长捷说:“王书记,我的手续已经调到河东日报社了,这篇文章我来写,过去我总提醒小闻要小心一些,不要得罪那么多人,现在人家已经欺负到头上了,不反抗能行吗?”
王步凡说:“写文章闻过喜可是高手,尽管他的右手受伤了,但是他的头脑没有问题,文章怎么写,小捷你要多听听小闻的意见。不过我有几句话想请你写进文章里。有人想用砍掉手指来堵住闻过喜的口是不可能的,想用邪恶来威胁正义也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记者,最重要的是用笔采访、写作,没有了右手的两个指头,但是他还有耳朵和嘴,同样还能疾呼和呐喊,一个富有正义感的记者是不会被邪恶势力所吓倒的,这起砍掉手指的恶性事件,既显示出黑恶势力的猖狂残暴,也显示出我们记者在凶残邪恶面前的威武不屈,在建立和谐社会的进程中,我们要加大对黑恶势力的打击力度,同时也要给记者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与工作的安全环境……”
王步凡的话让闻过喜这个铮铮汉子哭了,他哭得很伤心,路长捷也陪着闻过喜在哭,一对尚未结婚的恋人哭得让人看着心酸,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去安慰他们。
22
田秀苗与摆蕴菲分工以后,田秀苗就一直在寻找凌海天的行踪,她先到天首市公安局家属院周大海住的楼房附近监视周大海的家,她用望远镜观察了周大海的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仍然不放心,就化了装,以一个化妆品推销员的身份来到周大海的家门口,敲了周大海的家门。三月八日星期二,是“三八”妇女节,周大海的妻子下午放假正好在家。周大海的妻子开了门,注视着田秀苗问:“你找谁?”
田秀苗笑着说:“大嫂,我是推销高档化妆品的,我看你平时经常做面膜吧?我现在给你推荐的产品是目前国际上最流行的,效果也特别好,有女用的,也有男用的……”
周大海的妻子冷笑一下说:“我们家什么样的化妆品都有,有国产的,有进口的,我从来就没有自己买过,你还是到别处推销去吧,我们不要。”说着话已经把门推上了。
田秀苗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环视了一下那个四室一厅的房子,所有的房门都开着,因此她断定凌海天不可能在周大海家里藏匿。那么凌海天会藏在什么地方呢?据田秀苗掌握的情况来看,凌海天除了自己的一套单元房,其他地方没有房子,平时也多是住在河东大世界里,现在河东大世界虽然没有关门,可只有东方云霞在料理看门,凌海天已经不可能再到那里去。凌海天过去也到滨海别墅那里住过,现在也不可能去,那么他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呢?田秀苗忽然想起摆蕴菲说过凌海天和周大海、韩二宝的关系很好,韩二宝是凤凰山看守所的所长,凌海天会不会在凤凰山看守所里?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到凤凰山看守所去必须亮明自己的身份,必须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去。于是她和向天歌取得联系,并说要到凤凰山看守所去看看。向天歌问明了对方的身份,表示要积极配合,并且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田秀苗说她在天首市公安局家属院门口,向天歌说他马上开车过来。
和向天歌联系上之后,田秀苗又在想以什么理由到凤凰山看守所去,她又想起了天首市发生的“7·14”抢银行案,于是又和摆蕴菲联系,说需要一张凌海天的照片和“7·14”银行抢劫案主犯的模拟画像,摆蕴菲说她正和王太岳研究大搜查的事情,手头有照片,然后问了她所在的具体位置,说马上让王太岳送过去。
当王太岳把凌海天的照片和“7·14”银行抢劫案主犯的模拟像送到之后,向天歌也开车来到,王太岳和向天歌都不认识田秀苗,田秀苗却认识他们,主动走上前向他们两个人出示了证件,王、向二人给田秀苗敬了礼,田秀苗还了礼。王太岳把田秀苗要的东西交给她,然后问她还有什么指示,田秀苗笑着说:“指示不敢当,其他暂时还不需要,王局长请回吧。”王太岳又给田秀苗敬了礼然后开车离开。
向天歌见王太岳离开,才让田秀苗上了车,然后问道:“田秀苗同志,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的职务,你可是大庙里的神呢。”
田秀苗笑道:“大庙里也有勤杂工,我刚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公安部上班,你就叫我小田吧。”
“那可不行,你是上级派来的,不行我就按现在流行的叫法叫你田主任吧,田主任有什么指示?”
田秀苗笑道:“向厅长,你就别瞎客气了,在您面前我还是个学生呢,就叫我小田吧,主任这个强加的官衔就免了,我又不是什么主任。咱们说正事,不知道向厅长对天首市公安干警队伍了解不了解?”
“我一直在天野工作,对天首市的情况了解得很少。”
“摆蕴菲局长也没有向你汇报一下天首市治安方面的情况?”
“我刚来,还不到一天时间,都忙,我也没有时间听她的汇报就进入角色了。”
“据我所知,天首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周大海和凤凰山看守所的韩二宝两个人都有问题,他们和路坦平的儿子路长通、大世界的老板凌海天过往甚密,很可能他们已经成为天首市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田秀苗说着话看了一下向天歌,见他有些吃惊,就说:“走,咱们到凤凰山看守所走一趟,探一探那里的虚实。”
向天歌开着车说:“有这么严重吗?那摆蕴菲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还不赶紧清理门户?”
“你以为摆蕴菲同志懦弱吗?她也没有办法啊,天首市有刘颂明,河东省有路坦平,她根本左右不了局势。”田秀苗仅仅到河东省一星期时间,已经把河东省以及天首市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向天歌不解地问:“小田,咱们到凤凰山看守所干什么?去看望什么人吗?不会是看望薛永刚吧,好像他现在还在反贪局里交代问题呢。”
田秀苗说:“向厅长,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凌海天和韩二宝的关系,我怀疑凌海天是黑恶势力的头目,白杉芸的死和黄河大桥上的爆炸案可能都与凌海天有关系,这个人很狡猾,他现在已经不露面了,并且隐藏的地点经常换,我怀疑他可能在凤凰山看守所里。咱们去会一会韩二宝,借你厅长的面子去视察一下凤凰山看守所。”
向天歌明白了田秀苗的意图,用佩服的眼光注视着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很不简单,不由叹道:“上级就是上级,不服不行啊!”
田秀苗又谦虚起来:“向厅长,我们年轻,有工作热情没有工作经验,以后老领导要多指导啊。”
“不敢不敢,我们一直在基层工作,没见过大世面。”向天歌这时说的话是发自肺腑的,他是土生土长的公安干警,有时候面对高科技侦破手段,多多少少有些适应不过来。
车到凤凰山看守所门口,韩二宝像当初迎接摆蕴菲一样站在看守所门口,他和向天歌认识,见向天歌从车上下来,急忙小跑着过来握住向天歌的手说:“哎呀,向厅长的工作作风我早有耳闻,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基层干部,上班的第一天就来看守所视察工作。我还说要给你接风呢,正好今天晚上就让我老韩表示表示敬意吧。”韩二宝又望着田秀苗问,“向厅长,这位是?”
田秀苗急忙自我介绍说:“我是天野市的干警,过来看望向厅长的。”
韩二宝听了这话就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一眼向天歌,又注视了一下这个长相漂亮的美媚,他还以为田秀苗是向天歌养的小蜜。现在公安队伍里边有些领导也养小蜜,韩二宝就有,所以他才这样认为。
向天歌没有在意韩二宝的表情,望着看守所大院说:“老韩,走,你陪我们随便看一下,我初来乍到,要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
韩二宝一边引路一边大声说:“同志们,都出来,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向厅长到我所视察工作啊!”
很多办公室的人和狱警听见韩二宝的吆喝声都出来拍手欢迎,田秀苗用质疑的目光看了一眼韩二宝,觉得他的行为有些不太妥当。
韩二宝陪同向天歌看了一下监舍,里边的卫生条件和秩序还可以,田秀苗对每个监舍里的人都看得很仔细,当她确认凌海天不会藏在监舍里之后又提议到韩二宝的办公室里去参观一下。韩二宝急忙摆着手说:“我的办公室条件很差,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我非常欢迎向厅长到我的办公室里指导检查。”
来到韩二宝的办公室里,向天歌在看办公室里的摆设和墙上那幅“公生明、廉生威”书法,田秀苗故意装出一副散漫无教养的样子,转悠着到韩二宝的卧室里去。因为田秀苗刚才注意到一个细节,当她说要到韩二宝办公室里去的时候,韩二宝愣了一下。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韩二宝先看了一下卧室的门,他见卧室的门开着才松了一口气。又联想到韩二宝无缘无故地站在大门口,又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肯定是有原因的。她转悠到韩二宝的卧室里见床上的被子没有叠,摸了一下被窝还有余热,屋子里也有烟味,烟灰缸里有许多烟头,她摸了几个,发觉一个还有余热,就把那个烟头装进口袋里。她转到外边故意很顽皮地说:“看来韩所长也像我们向厅长一样不讲究,被子都不叠……”
韩二宝愣了一下说:“啊,山高皇帝远的,懒散惯了,午休起来被子没有叠,让这位小姐见笑了。”
田秀苗看韩二宝的办公室里很整洁,并不像个没有卫生习惯的人,就说:“看一下韩所长的办公室,就知道你可不是邋遢人啊!”
韩二宝哈哈一笑说:“我这个人是驴屎蛋儿外边光,其实也是不讲究的人。”
向天歌知道田秀苗没有发现凌海天的踪影,就装样子地走到韩二宝的办公桌前翻看了一下工作日志,当他用眼睛的余光发现韩二宝没有注视他时,他看了一下田秀苗,田秀苗用眼神示意撤离。他合上工作日志说:“老韩,在山上很辛苦啊,改天我得请你们这些在一线工作的同志们吃顿饭,认识一下。”
“好,还是向厅长体察下情,哈哈,到时候你请客我埋单,知道机关里规矩多,经费少。”韩二宝半开玩笑地说。
“都一样,咱们是一家人。”向天歌也应付着说。说着话脚已迈出办公室的门,田秀苗故意把向天歌的衣服拍打了一下,那样子还真像向天歌养的小蜜。
韩二宝说:“向厅长,今天晚上咱们吃个饭吧,让我表达一下心意,饭后跳跳舞,打打保龄球。”
“不了,老韩,咱们来日方长。我还得到天首市公安局去一下,和那里的同志们也见个面,再见。”说着向天歌已经伸出了手。
韩二宝握着向天歌的手说:“走,走,既然向厅长不吃饭,我说啥也得送到门口。”
向天歌不想再说什么,就让韩二宝送到大门口再次握别。上了车离开时田秀苗还望了一眼韩二宝,笑容灿烂地说了声:“拜拜。”
走在路上,向天歌笑着说:“小田,我发现你像个好演员。”
田秀苗诡秘地笑一下说:“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嘛。向厅长,你知道韩二宝为什么在院子里大声喊着让人欢迎咱们吗?”
向天歌笑着说:“你以为我弱智啊,他是在打响声给什么人报信,我虽然不敢肯定凌海天就藏在这里,但是他的卧室里刚才肯定有人,在咱们去办公室的时候人已经逃走了,我当时想问,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还不如装糊涂好。”
“不愧是老警察啊,不过我也有收获,捡到了一个烟头,让人化验一下不就知道凌海天是否曾经在这里藏匿过。”
“说得对,让摆蕴菲到大世界凌海天的办公室去采样,烟头、头发、头皮屑什么都行,通过dna鉴定就不难找到证据,一旦有了证据,就可以把韩二宝抓起来,这也叫一箭双雕啊。”
“向厅长,和你在一块儿工作,怎么配合得那么默契呢。”田秀苗笑着说。
“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我王婆卖瓜了。”向天歌也笑起来。
为了配合田秀苗,摆蕴菲到大世界找到东方云,让她开了凌海天的办公室,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提取了一个烟蒂。为了安全起见,她问东方云:“你确认这枚烟头是凌海天留下的吗?”
“这个我敢肯定,那天他背个包走得很匆忙,我就知道他可能有什么急事。以往我都是早上给他打扫办公室的,他有熬夜的习惯,过去再晚都要到办公室里看一下经营情况才回家或者在客房里休息。可是那天晚上一直到天亮他都没有回来,我觉得情况可能有些复杂,就故意不倒掉这个烟头,想验证一下他是否又回过办公室。这枚烟头是我亲眼见他掐灭在烟灰缸里的,你没看只抽了半截。”东方云很肯定地说。
摆蕴菲说:“东方小姐,你做得很对,将来抓到凌海天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东方云苦笑一下说:“功劳可不敢当,只要不把我当罪人就行。哦,摆局长,有个事情需要向你请示一下。”
“什么事情?”
“刚才我接到我妹妹东方霞的电话,说是王步凡书记的夫人叶知秋从天野过来了,刘颂明的夫人温优兰通知说想去看望一下,摆局长,可以吗?可能还有欧阳颂的夫人莫妙琴,我们以前都认识。”东方云低着头说。
“可以啊,你现在并没有失去自由啊,况且是去看望王步凡书记的夫人,去吧。”摆蕴菲回答得很干脆。不过她对东方云的话也有些敏感,她知道东方云的妹妹东方霞和政协主席刘远超有些绯闻。那么温优兰和东方霞究竟是什么人呢?然而她对王步凡其人是很信任的,就像相信自己的丈夫李宜民一样。她灵机一动,很想问东方云她参加一下聚会合适不合适,又一想自己去可能有些唐突,她现在还不认识王步凡的老婆,还是算了。
摆蕴菲离开大世界把烟头送到田秀苗的手中,让田秀苗抓紧去做有关鉴定。又想起王步凡和田秀苗都曾经说让她注意凤凰山矿井下边的事情,正准备到凤凰山去,突然接到自己的司机满军的电话,说有人在红星煤矿边的一片山树林里发现了肖燕子的尸体。摆蕴菲惊讶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什么人发现的?怎么会这样呢?”
“是矿上的一个工人发现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了我的电话,是真是假目前还不能确认。”满军在那边说。
“好,我马上就去凤凰山,到那里看一下再说。”
“摆局长,我也通知周局长了,他已经带人先去了,凤凰山的路况不好,还是我开车送你吧。”
“也行,你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公安局门口。”
“你等着,我马上就到。”摆蕴菲最近几天也有些敏感,凡是机密的事情总想背着自己的司机满军,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凭直觉而已。不过摆蕴菲的直觉是对的,肖燕子确实是被害了,那是苗盼雨下达的命令,执行任务的是左撇子和黑痣,就是当初绑架满军妻子和儿子的那两个人。肖燕子被杀死以后苗盼雨安排了更毒辣的计划,让满军通知摆蕴菲上山,让左撇子和黑痣开一辆拉煤车在凤凰山半道上将摆蕴菲的车撞到悬崖下边去,让摆蕴菲死得粉身碎骨。满军因为妻子和儿子在他们手里不敢不服从命令,但是他通知摆蕴菲之后又良心发现了,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对不起摆蕴菲,很对不起自己头上这顶公安干警的帽子,因此他才决定开车上山保护摆蕴菲。
摆蕴菲接到肖燕子被害的消息之后,极度地愤怒,使她忘记了自己的直觉,她赶到天首市公安局门口,满军已经等在那里,她心急火燎地说:“小满,上车,快上车!”
满军却不慌不忙地说:“摆局长,这几天你太累了,还是让我开车吧。”
摆蕴菲这几天确实是太累了,她也想放松一下自己,就下车坐在后边让满军开车到凤凰山去。车子很快驶离市区进入凤凰山,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满军开着车从倒车镜里看了一下摆蕴菲,摆蕴菲的头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在思考问题。山道弯弯,崎岖不平,小车颠簸得厉害,以往摆蕴菲会及时提醒满军慢一点,而今天她好像睡着了,没有说话。
满军知道摆蕴菲没有睡着,没有提醒他可能是她知道这里的路况不好。车出山谷,拐了个弯,他发现山上有一辆拉煤车像疯了一样向山下驶来,他知道关键时刻可能要到了,就突然在悬崖边来了个急刹车,然后停住车望着有些惊疑的摆蕴菲说:“摆局长,我怎么觉得车子的后轮胎跑气了呢?”
摆蕴菲想了想说:“不会吧?”她看了一下车的位置,才很重视地又说,“小满,安全第一,让我下去看一下,这地方太危险了。”说罢摆蕴菲下了车。当摆蕴菲下车后,满军并不打招呼开上车直接往前走了。摆蕴菲大吼道:“小满,你要干什么……”可是随着她的话音,车子已经驶离她有五十米远了,她看见对面飞奔而来一辆拉煤车撞向她的丰田吉普,在两车相撞的同时,满军从车上跳下来,拉煤车上的人也跳下来,两辆车相继坠入万丈深渊,发出轰轰隆隆的撞击声,把夜晚的宁静彻底击碎了……
满军从地上爬起来,发现面前的两个人正是绑架他妻子和儿子的歹徒,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满军不等黑痣站稳身体突然向前扑了过去,将黑痣推下悬崖,一声“啊”在山谷中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他又回头和左撇子抱在一起,两个人先是扭打,接下来是在地上滚打,摆蕴菲掏出手枪向天鸣放了一枪,急忙过来增援小满,就在她鸣枪的时候左撇子愣了一下,满军乘机抱着左撇子在地上滚了几下,双双坠入深渊,又是一阵凄惨的叫尸……
摆蕴菲这时好像才明白过来,如果不是满军相救,可能跌入万丈深渊的就是她,而不是满军。那么满军怎么会有这种预见性的呢?为什么又欺骗她说轮胎跑气让她下车呢?答案很简单,满军死前可能与黑恶势力有联系,但是良心未泯,在关键时刻要救她摆蕴菲的性命。
摆蕴菲想到这些,顿时热泪盈眶,向着无底深渊大声吼道:“小满……小满你在哪里……”
深渊之中只有回声,根本没有小满的回答声。这时远处又有拉煤车驶过来,摆蕴菲害怕再有人加害她,她飞身上了路边的悬崖,掏出手机赶紧和王太岳联系,并且说了自己的具体位置,让王太岳赶快来支援她。
王太岳在电话里吃惊地问:“摆局,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那里?出什么事了?”
摆蕴菲的心情坏极了,大声吼道:“太岳,你不要问了,赶快到这里来,到这里一切都会明白的!”摆蕴菲这个时候已经不想多说一句话了……
凤凰山的山坳里有几栋别墅,是天首集团开发的别墅,满军的媳妇言情和儿子小孬就被囚禁在这里其中靠近大门的一幢别墅里,儿子小孬正在看《黑猫警长》录像,言情站在窗口呆呆地望着山下,天首市的全景尽收眼底。家,好像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天首,这座城市的风景虽然美丽,却不能使言情的心情好起来,她和儿子已经在这里囚居几天了,与外界失去了任何联系,是那天晚上到他们家里去的那个黑痣和左撇子在轮流看守他们。她虽然是个女人,却有几分侠义心肠,她现在考虑最多的不是儿子和她的安危,而是害怕丈夫满军在歹徒的威胁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她心里着急,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好觉,一天到晚痴痴地望着山下,一连几天都是这个样子。黑痣和左撇子虽然在看守他们,却不多和她说话,更没有非礼她,只是看守着不让她和儿子离开这里,该吃有人送饭,该拉撒房子里有卫生间,只是失去了自由。
言情望着山下,心中暗暗地说:满军,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啊,摆局长待咱不薄,你又是人民警察,可不能和黑恶势力混在一起,辱没人民警察这个光荣称号啊!
就在摆蕴菲和满军上山之前,黑痣和左撇子接到电话,电话内容是什么言情并没有听见。过了一会儿,黑痣和左撇子带过来一个女人,左撇子态度很蛮横地说:“小刘,我们出去有点儿事情,你要看好这个女人和门户,绝不能让她跑掉,如果跑了他们母子,老子会要了你的命!我们去去就来,你在房间里陪伴他们吧,我们把门锁上了。”
小刘怯生生地答应着,左撇子已经把门锁上匆匆离开了。黑痣和左撇子离开之后,言情问小刘:“妹子,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刘无语而泣,哭了几声说:“我是丈夫欠了他们的赌债还不起,就让他们作为人质弄到这里了,到现在我那死鬼丈夫也不知道在哪里,我白天要为他们做饭,晚上他们还……唉,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小刘有些说不下去了。
言情叹一声说:“咱们都是苦命人啊,你有孩子吗?”
“有,在她姥姥家,是个女孩子,我很想念我的女儿。”
“妹子,咱们都是女人,你能救救我,放了我和孩子吗?你看我的孩子还这么小,他们这些人可不是好东西啊。”
“大嫂,我知道他们是坏人。唉……我就是想放你也没办法啊,这个门的锁没有钥匙在里边也打不开,我怎么放你啊。”
言情走到窗台看了一下,他们在二楼,楼层不太高,如果有绳子就能下去,可是房间里没有绳子,只有两个被单,言情说:“这样吧,我们把被单撕成条子,做成一条绳,就可以跳出去了,你想逃走吗?”
“想,我做梦都想。”
“那好,咱们赶紧行动。”言情说罢把两条床单都拿来,迅速撕成了条结成了绳子,再推开铝合金窗子,先让小刘拽着绳子下去,再把自己的儿子小孬弄下去,然后把绳子的一头拴在窗前空调的电线上,自己拉着绳子从窗口下去了。
落地站定,言情环顾了一下别墅区,这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他们走出门,言情对小刘说:“妹子,为防万一,咱们还是分开跑吧,不要让人家把咱们都抓住,你向西边跑,我们娘儿俩向东边跑。”
小刘点点头说:“谢谢大嫂,要不是你我还没有逃跑的勇气呢。”
言情说:“妹子,多保重,再见啦。”说罢抱上孩子就向东跑去。她气喘吁吁地跑啊跑,不知跑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一条公路,她心里一阵子高兴,只要有公路就有车,有车他们就可以逃命,她的儿子小孬问她:“妈妈,咱们到哪儿去?”
“咱们去找你爸爸,你爸爸是警察,让他来抓坏人,把他们统统打死。”
“我爸爸有枪,啪!啪!两枪就把坏人打死了,就像黑猫警长打老鼠那样。”
“对,把坏人统统打死!”
言情抱着儿子来到公路边上等了有几分钟,正好王太岳开车路过去接摆蕴菲。言情见是一辆警车,就站在路中间去拦截,王太岳认识言情,急忙停了车,从车窗里探出脑袋问:“小言,你们怎么在这里?”
言情喘着粗气说:“王局长……我们遇到坏人了,上车再对你详细说。”
王太岳让言情母子上了车,在往凤凰山去的路上言情对王太岳说了自己被绑架的详细经过。说完,车已经到摆蕴菲所在的位置了。王太岳见到摆蕴菲的时候急忙说:“摆局长,你怎么会在这里,车呢?”
摆蕴菲惊魂未定地说:“车已经坠入万丈深渊了。”
言情听了摆蕴菲的话,又不见满军的身影,急忙从车上下来问:“摆局长,我们家满军呢?他没有和你一起来?”
摆蕴菲迟疑了一下,嘴唇抖动着说:“他……他……”
“摆局长,我和孩子是黑恶势力绑架的,当时他们威胁着让满军给他们做内线,我们是从魔掌里逃出来的,我真怕满军干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他人呢?”
摆蕴菲这时也不想说满军什么坏话,对言情说:“小言,满军同志很勇敢,很优秀,他是为了救我与歹徒搏斗坠下悬崖的,他牺牲得很壮烈。言情同志,你要节哀保重,估计满军同志已经牺牲了,他应该是烈士啊!”
惊闻噩耗,言情泪如雨下,面对万丈深渊大声喊道:“满军……满军……”
小孬也哭着喊:“爸爸……爸爸……”
摆蕴菲和王太岳都流泪了,摆蕴菲擦着眼泪说:“言情同志,请节哀保重。我已经通知消防大队的同志来了,走吧,为了安全起见不要在这里久留。言情,你和小孬赶紧上车吧,红星煤矿那里又出人命案了,我们得赶紧到那里去。”
言情感情复杂地上了车,上车后她又一次问摆蕴菲:“摆局长,我们家满军干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没有?他还是个警察吗?”
摆蕴菲顿了一下说:“小言,放心吧,满军是个好同志,他永远都是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
“唉,这样我就放心了……”言情一边说一边叹气,在她心中仍然存在着许多顾虑,歹徒入室绑架的情景又闪现在脑海里……满军的音容笑貌也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无声地流泪了……
车到红星煤矿,离肖燕子被害的地方还有一段路不通车,王太岳和摆蕴菲步行着来到事发现场,周大海第一眼看见摆蕴菲的时候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向她汇报案情:“摆局长,我们仔细查看了一下案发现场,死者是红星煤矿的会计肖燕子,尸体上只穿了一个红色裤头,喉管被利器割断,我们初步断定是情杀。”
摆蕴菲接过周大海手中的手电筒照了一下肖燕子的尸体,尸体看上去很光洁,除了喉管被割断,其他部位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地上也没有血迹,只有脖子边上凝结着不多的血块。摆蕴菲用质问的语气说:“周局长,是谁报的案?”
周大海说:“是满军通知我的呀,他说是一个矿工报的案,满军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
摆蕴菲感情复杂地说:“满军同志已经光荣牺牲了,是和歹徒搏斗的时候牺牲的,他死得很壮烈。”
周大海“啊”了一声,然后故作镇定地说:“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咱们天首市怎么会有这么多坏人啊!”
“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讨论。”摆蕴菲又用眼睛盯着周大海说,“周局长,你是凭什么证据说肖燕子是死于情杀的?”
周大海愣了一下说:“摆局,这种事情咱们经历得还少吗?一个女人被抛尸荒野,除了情杀还会是什么原因呢?如果是图财害命也不会在这里被害呀,肯定是在这里约会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她的衣服呢?现场的血迹呢?我看你分析的只有一点是正确的,那就是抛尸。我看肖燕子是在别的地方被害死之后移尸到这里的,你想啊,如果是情杀,罪犯在害死人之后还会把她的衣服再拿走,这符合情理吗?老周,你可是个老刑警啊!”摆蕴菲带着质疑的语气说。
“哎呀,还是摆局长分析得透彻,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肖燕子不像是情杀,那么会是仇杀?她会有什么仇家呢?”
摆蕴菲用手拢了一下短发,很果断地说:“大海,太岳,咱们现在不作过多的案情分析,现在最首要的问题是命案必破,如果破不了案咱们就得集体辞职。现在我们分一下工,牛铁柱被害案由太岳具体负责侦破,黄河大桥爆炸案由大海具体负责侦破,肖燕子被害案由我负责侦破,在此我想提醒大海一下,黄河大桥爆炸案影响特别大,一定要加大破案力度,不然我们可是没法向领导和市民交差的。大海,我再给你提供一条很重要的线索,目击者有证言,我们对犯罪嫌疑人也进行了分析,凌海天可能就是爆炸案的凶手。”
“啊,凌海天?怎么会是他?”周大海的神态有些惊慌。
“我只是说凌海天可能就是凶手,并不是说他就是凶手。再说他现在已经像幽灵一样失踪了,根本不敢见人,大海,你分析一下,如果他凌海天心中没有鬼,他为什么不敢露面呢?”摆蕴菲知道周大海和凌海天关系很好,她想用这种激将法来激凌海天露面,只要他一露面就立即逮捕他。
周大海说:“好,既然凌海天是犯罪嫌疑人,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抓到。”
“咱们周局长可是老刑警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摆蕴菲对着王太岳说,“王局长,我也给你提供一个线索,牛铁柱绝对是矿难发生之后被害的,他是在家里被人叫出来害死后丢进矿井里的,那么害死他的人除了煤矿上的人还会有其他人吗?因此你的调查重点要放在煤矿上,至于是红星矿上的人还是红旗矿上的人,两者都有可能。”摆蕴菲是故意用这样的话敲山震虎,想让苗得雨坐不住,然后浮出水面。她发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大海的面部表情一直有些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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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王步凡调到省里工作以后,就和妻子叶知秋过起了牛郎织女般的生活。他因为忙没有时间回天野,叶知秋只是打过几次问候的电话,因为搞先进性教育比较忙也没有时间来省城。本来上个星期天叶知秋是准备来省城看望王步凡的,正好遇上王步凡的父亲病危,接下来就是为王步凡的父亲办丧事,一直没有机会过来。她是个比较体贴男人的女人,经常惦记着王步凡在省城这边的饮食起居,怕王步凡因为懒而影响身体健康,更怕告黑状的事情影响他的情绪气出什么毛病,因此特意请了假到省城来看望丈夫,表示一下体贴和安慰。叶知秋现在是天野市的妇联主任,自己已经学会开车,也没有带司机,一个人开车过来了。到省里以后,因为王步凡工作太忙一时又见不着,夏侯知的老婆叶羡春接了她把她安排在临河花园自己的住房里。叶羡春在天野的时候就认识叶知秋,两个人见面也很亲热。羡春还主动提醒叶知秋,问她省城这边有没有朋友,如果有要好的姐妹就叫过来几个一起聚一聚。叶知秋想了想觉得难得来省城一趟,能够和几个熟悉的朋友一起吃个饭也挺开心,就说:“行啊,羡春你考虑得很周到。省城哪家饭店比较合适,这个事不能太张扬。”
羡春说:“去饭店干啥?就在家里,我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你还没有吃过我亲手做的饭菜呢,今天我露一手,保你满意。”
叶知秋笑道:“你是大老板的老婆,有花不完的钱,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花钱怎么享受,肯定是个美食家。”
叶羡春的性格和她弟弟叶羡阳有些相似,都是不怎么多说话但办事却比较爽快的人,见叶知秋答应了就说:“人员你定,你通知,那我可就不陪你说话了,我要去准备饭菜了,晚上再聊。”叶羡春说罢就起身进了厨房。
一说起和朋友聚会,叶知秋先想起当初她最要好的朋友南瑰妍,她和南瑰妍在高中的时候关系最好,但是她们的性格差异很大,人生观和价值观也不同。叶知秋属于外秀内敛、聪明不外露的女人,这一点和叶羡春有些像。南瑰妍属于外露张扬、性格浮躁的女人,因为性格悬殊太大,这几年叶知秋和她的接触少了,她现在甚至不知道南瑰妍的手机号码。她也知道王步凡比较讨厌南瑰妍那样的女人,因此在见不见南瑰妍这个事情上她想听听王步凡的意见,因此她打电话把叶羡春要请客的事告知王步凡,并请示王步凡是否把南瑰妍也叫来一起吃个饭。王步凡也正想通过省城的几个女人了解一点儿情况,就说:“可以啊,不过还是不要叫南瑰妍了,她现在是天首集团总裁苗盼雨的生活秘书,好像已经死心塌地跟着苗盼雨了,再说她昨天和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在滨海别墅里鬼混被当场捉住,是苗盼雨托人把她保释出来的,薛厅长已经被‘双规’了,这时候请这样的人吃饭合适吗?”
“那就不和她一起吃饭了!”叶知秋听了南瑰妍的事直恶心。
“吃个饭是有必要的,我建议你把通知人的事委托给温优兰,她会考虑请谁不请谁,你看这样行不行?”王步凡还将温优兰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叶知秋。
叶知秋嘴上啊着在答应,心里却略微泛起一些醋意。在天野的时候她就感觉出王步凡对温优兰很有好感,关系也过于亲密,甚至还有他们之间的维闻传入叶知秋的耳朵里。但是叶知秋不相信王步凡与温优兰真的会有什么暧昧关系,她了解王步凡,相信王步凡,因此这种醋意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什么痕迹。和王步凡通话结束后,叶知秋给温优兰打了电话,说自己到省城来了,几年不见非常想念她。温优兰听着电话激动得哭了,她仍然叫叶知秋婶子:“婶子,你可让我想死了,自从调到省城之后人生地不熟的,就像一只孤独的鸟,很留恋过去在天野的岁月呢,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啊!”
一声婶子让叶知秋的心宽绰了许多,叶知秋听温优兰的口气有些伤心,就问:“小温,你现在嫁了省委常委、天首市委书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可以说通过婚姻使你一步登天了。”
“婶子,一言难尽啊,一切虚浮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你在哪里,我很想和你见一面,咱们好好拉拉家常。”
“我也有这个意思。小温,我在临河花园,天野那个夏侯知你还有印象吗?”
“有啊,胖胖的,印象很深呢。”
“我就在他家里,这样吧,你通知一下,叫上东方姐妹、莫妙琴咱们一块儿吃个饭,聚一聚,夏侯知的爱人叶羡春已经在准备饭菜了。你在这边平时和东方姐妹有联系吗?”
“有联系,不过联系得不多,叫南瑰妍吗?”
“嗯……不叫她吧。”
“我也觉得叫上她不太合适,我最近都不想和她联系了。”
“瑰妍没正性,有时挺好,有时让人觉得靠不住,不然她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咱们不说她了,晚上见面再说吧。”
“好的,好的,婶子,咱们晚上见。”
叶羡春把晚宴准备得很丰盛,温优兰带着莫妙琴、东方姐妹来到夏侯知的家里时已经晚上七点了。莫妙琴和温优兰见到叶知秋的时候特别高兴,叫着婶婶,和她拥抱在一起。叶知秋心花怒放,回忆起她们在天野相处的那些情景,感慨万千,对温优兰几个人的情况她现在都不是很熟悉,就一个个问她们的近况。莫妙琴说自己在省文化厅工作,和欧阳颂结婚以后生了个女孩。东方云和东方霞说她们现在仍然没有结婚,原因是没有遇到合适可靠的男人。温优兰表情有些忧伤,她没有多说和刘颂明现在形同虚设的夫妻关系,只是说到自己的孩子在天野老家母亲那里,现在没有和她生活在一起。
叶知秋听温优兰这么一说,就想起自己当年生了凡秋以后怕计划生育罚款,把孩子寄养在王步凡的二姐家,她也为此没少伤神,于是很无奈地说:“唉,女子干事业九苦一分甜。当个女人真难,你要想干一番事业,家庭必须受损失,孩子肯定要受苦。”
温优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婶子的工作叫事业,我这个只是事情。”说着这话两行泪就下来了。自从刘颂明在外养了情妇,开始受贿之后,温优兰不知怎么就变得感情特别脆弱,有时候感叹自己的命不好,有时候甚至有些悲观厌世的情绪。
叶知秋见温优兰流泪,就急忙把话题转到东方姐妹身上,说:“东方啊,你们姐妹两个也不要太挑剔了,女人年龄一大就不好嫁了,高不成,低不就,称心如意的男人又在哪里呢?人生找对象的黄金季节就在十八至二十五之间,那时候就像农村人去赶集一样,集市上什么东西都有,任你挑,任你选,不合适的就可以不要。一旦过了那个年龄就像到了集罢的时候,剩下的都是别人挑下的东西,没有这毛病就有那毛病,想要十全十美的货物几乎是不可能了,就只好将就着或者空手而归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东方姐妹对叶知秋的话有些敏感,脸红了,都觉得叶知秋是在批评她们太挑剔了,其实她们并不是因为挑剔,离开天野后她们也想过上正常的生活,可是命运捉弄了她们,她们也开始与命运抗争了,只是抗争的方法有些不妥。现在她们压根儿就没有想着要早早结婚,因为她们的父母都是被贪官污吏害死的,她们的青春也是被贪官污吏葬送的,她们恨贪官污吏,心理也有些变态,发誓要用女人的优势去惩治那些贪官污吏和社会败类。来到天首市之后,她们被苗盼雨利用了,东方云成了凌海天的情妇,也是苗盼雨安插在凌海天身边的暗哨,但是她恨苗盼雨和凌海天,她想置他们于死地,因此主动成为摆蕴菲可以利用的人。东方霞是苗盼雨特意送给省政协主席刘远超的尤物,而东方霞在苗盼雨和刘远超面前只是虚意应酬,并没有成为他们的心腹。当她了解到一些天首集团的内幕之后,就在悄悄地收集证据,要用证据来证明苗盼雨其实并不是一个女强人,和她东方霞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男人怀中的玩物,谁比谁也不强。她从来就不相信“女强人”这三个字,她分析过一些女强人,其实那些女强人的背后都是男人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为封建意识还在人们的大脑里作怪,世事对女人并不公平。因此她感慨道:“小温的工作如果只能称为事情,那么我们连事情也没得做啊。”
叶羡春看温优兰和东方姐妹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就开玩笑地说:“哎呀,知秋,你这个妇联主任是否也害职业病了,现在说起话来婆婆妈妈的,总带着教育别人的口吻,唉,官场怎么这样啊,把一个好端端的、温柔娴淑的女人都变成官痞了。”
叶知秋被叶羡春说红了脸,像作自我批评似的说:“哎呀,羡春,你还别说,官场真有意思,我现在一天到晚接触的净是来让我解决困难的妇女,可能真的害了职业病。”叶知秋说罢和叶羡春都大笑起来。
这时夏侯知腆着大肚子带着王步凡和叶羡阳进来,几个女人都急忙站起来迎接。因为是叶羡阳的姐姐叶羡春请客,叶羡阳还带了一条烤鱼。王步凡见客厅里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就打趣说:“猴会长,怪不得你吃得这么胖,原来家中有个好饲养员啊!羡春,你可小心把猴子的肚子吃破了。”
王步凡和夏侯知经常开玩笑,夏侯知也不计较,低下头闻了一下闭目吸了一口气说:“哎,我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王三点,咱们开吃吧?”
“慢,这时候最需要吊有些人的胃口了,胖得那样了早该减肥了。”王步凡又打趣了。
夏侯知也笑着说:“我才舍不得减肥呢!就我这身膘,那得多少山珍海味才能滋补出来,岂能把它减了。”
叶羡春瞋了夏侯知一眼,笑着对王步凡说:“哎呀,王书记,你还别说,我就没有见过像我们家这个胃口这么好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吃的,也从来没有说吃够过。哈哈,去年夏天有一天午休,他睡到四点还没起床,我叫他起来,他不知怎么就听成吃饭了,说该吃饭了?我看这个人现在已经不知道饥饱了。”
大家都在笑,夏侯知感叹着说:“现在饭量不行了,当年饺子能吃二斤半,挂面能吃二斤,你们问问天野有几个敢和我比的。”说罢又催着吃饭。
王步凡又说:“不急不急。羡春,凡是身体胖的人,必定胃口好,吸收好,我就很羡慕猴会长这身膘呢,真喜人!”
叶知秋接道:“你看我们家步凡瘦的吧,都让人可怜,他的胃口不好,饭量也不行,到这边也没有人照顾,我真担心他的身体呢!”
“这还不简单,步凡现在是省官,权力大着呢,只要说一声就把你知秋给调过来了。啊,对了,没有住房我提供。”夏侯知说。
“得了吧,他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当年我从天南调到天野也不是他办的,是人家乔织虹给办的,我就没有指望他。”叶知秋笑着说。
夏侯知又说:“不行我找人说一下,咱不劳驾纪委书记,不麻烦王刺头还不行吗。”
叶知秋笑着说:“怎么?才来几天王三点的绰号也更换了?”
“没有,没有,在我这里仍然是王三点,在别人那里有人叫他王刺头,谁让他是纪委书记呢。”
叶羡春也打趣说:“嘿,我们家这位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不就是一个会长吗?那是什么级别的官啊,县处级?还是地厅级?吹牛不纳税,还给人家知秋调动工作呢。”
叶知秋说:“羡春,现在你可别小瞧他们这些老板们,能耐大着呢,你没有听群众说办个工厂能顶一个处长,办个美容院能顶个厅级高干。现在的官员大多数都愿意和老板们交朋友,他们什么事情办不成啊,就差没有钻进联合国总部去赚钱了。”
叶羡阳只听不多说话,有时腼腆地笑一笑,莫妙琴和东方姐妹几个也插不上话,只管笑着听。
叶知秋笑了笑没有说话,王步凡望了一眼夏侯知说:“既然你说我王三点,那我现在就强调三点:一、我是纪委副书记,不是书记,关于知秋调动工作的事情你猴子少掺和,到一定时候组织上会考虑的;二、我不会住你的房子,没地方住我睡办公室,再说到一定时候我自己也会买一套;三、有机会我还真得派人查一查你这个二〇〇四年度河东经济人物的称号有没有水分。”
夏侯知有些吃惊地问:“王三点,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歹呢?总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吃饱撑着了?我的房子闲着也不让你住!”
王步凡笑了:“我只听说过老虎屁股摸不得,怎么现在猴子屁股也摸不得了?老实交代,你评这个年度经济人物送了多少礼,都送给谁了?不然人家会给你弄个创新奖?我觉得那个经济新锐奖得主还有点儿名副其实,你这个创新奖就是名不副实的。猴子,你开拓什么了,创新什么了?”他又望着叶羡春问,“羡春,他开拓什么了,创新什么了?”
叶羡春笑着说:“我从来就不过问他的事情,包括他在外边有没有……”
夏侯知急忙打断羡春的话:“我没有送过礼,是他们凑数的,行了吧?反正我也说不过你,我开拓进取盖那么多高楼大厦白盖了?咱们吃饭,早饿了。”
“哈哈,你别作践开拓这个词了,你盖了几幢楼也叫开拓?不行,饭还不能吃。我这纪委副书记到你这个大商人家里,得先参观一下你的书房再吃饭。”
叶知秋笑着说:“他们两个真有意思,到一起就没有正经话,我从来没有见步凡开心过,也就和他的老同学在一起才开心。羡春,让他们闹吧,闹够了咱们再吃饭。”
叶羡春略带几分奉承地说:“什么叫关系好,什么叫平易近人,什么叫不忘根本,王书记始终不变本色,这年头这样的人可不多了,很多人一升官就不认老朋友了,有些连过去的恩人都忘了,可王书记、欧阳秘书长就不是那样的人。”
大家对叶羡春的话都有同感,都在点头,莫妙琴说:“我们家欧阳怎能和王书记相比呢?”
王步凡没有接莫妙琴的话,却说:“猴子,让他们表扬与自我表扬吧,反正我这个人还能够经得起表扬,走,咱们去参观一下你的书房。”
夏侯知也想展示一下自己现在的文化品位,先介绍了一下客厅里那块“龙凤呈祥”的大石头,说是花了五万元买的。王步凡不爱收藏石头,就说夏侯知钱多瞎摆设,夏侯知没有反驳。走到书房里,王步凡见几个书柜里放满了书,大多都是比较贵的精装书,就笑道:“猴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读书了?”
“你还不了解我?我从来就不爱读书,这些书是留给子孙读的。”
“嗯,还有点儿长远眼光。”
“三点,我赠你一套金书《孙子兵法》吧?”
“想贿赂我?”
“不要拉倒,那是价值几万的书呢!”
“孙子兵法我都会背了,用不着。”王步凡说罢目光落在对联上:
月白风清做伴理财学得陶朱术;
高山流水知音交友常存晏子风。
夏侯知急忙说:“原来是想让你这个书记大人赐字的,后来一个书法界的朋友出书法集子让我赞助,给我送了这幅字,就挂上了。”
王步凡看那字写得不怎么样,就问:“你赞助人家多少钱?”
“一万。”
“这幅字只怕一千元都不值!哎,猴子,你知道这陶朱指的是谁吗?”
“不知道,有人说是西施的什么人,反正和西施有关系。”
“你这家伙就喜欢女人。”本来王步凡想说陶朱就是范蠡,并且想说范蠡和西施还有一段故事。可是想一想夏侯知也不是爱好学问的人,就没有说,而是说:“我觉得对联的内容还可以,只是书法品位不行,什么时候我给你写一副,内容我都想好了。”
“我这里就应该挂你的书法,不挂老同学的还挂谁的?什么内容?说出来听听。”
王步凡是个比较重情义的人,他与朋友相交总是自觉不自觉地灌输“不忘根本”的理念,他也希望夏侯知时时不忘报恩,不忘自己是怎么富起来的。他想了想说出这样一副对联:
一般做客谁无故土之思常来此地会会同乡也当买舟归临水;
千里经商总为谋生之计他日还家人人满载不虚跨鹤荣天州。
夏侯知点点头,觉得“临水”和“天州”特别称他的心意,他是生在临水边的,也知道天野过去曾经叫天州。
王步凡这时才说:“走,吃饭去,我也觉得饿了。”
夏侯知随王步凡走出书房,嘴里嘟囔着说:“早饿了。哎呀,人真是不能当官,一当官处处都得他说了算,到我家里吃饭我也做不了主,他说让吃才能吃,他不让吃你就不敢吃,你看看,让这么多女士等着,我都不好意思了。”
王步凡一边入座一边说:“猴会长提意见也没有水平,现在把女士们推出来压我啊!来来,小莫,小温,东方姐妹都坐吧,羡春和知秋你们也坐,今天让胖子和羡阳服务,我得看看这个经济人物是怎么开拓创新的。”
羡春没有坐,笑着说:“王书记,你就不要难为他了,他连筷子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您别说我也觉得他这个开拓创新奖不合适,简直是在讽刺他,哪怕是弄个社会贡献奖也有点儿意思,对吧?”
“我就说羡春比猴子有见识,你说现在这个社会真是奇怪了,猴子要长相没长相,要文才没文才,口才嘛也很一般,可是人家就是会挣钱,你不佩服还不行。”王步凡说。
“你别说,我什么地方都佩服你王三点,也知道你很会当官,可是论挣钱的本领你不一定胜我,你信不信?”夏侯知说。
“我信,并且是佩服。”
“咱们不说这个,喝什么酒?是洋酒还是茅台?女士们喝红酒。”
“老白干也行,只要不是假酒,我现在真怕假酒,假酒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放心,我这里没有假酒。羡春,不行把剑南春拿来吧,在哪里放着呢?”
“王书记,我说对了吧,除了会挣钱其他长处一点儿也没有。”叶羡春笑着转过身拿酒去了。
面对河东形势的突变和滨海别墅的被查处,苗盼雨最近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想起算命先生的那段话:五行相生,五行相克,苗盼雨三个字都属于水,缺金木火土,因此她注定是败财运,虽然权威刚强,突破万难,豪杰气概,大成之数,成功运佳,但是非业破运,灾难重重,进退维谷,万事难成,掘井无泉……属于半福半祸格。她的担心其实就出在自己的行动上,红星煤矿一下子死了二百人,早晚是要追查责任的,她哥苗得雨长期躲在矿井下也不是办法,她曾经想过让她哥哥逃到国外去,可是公安机关已经下了通缉令,她哥哥的特征又很明显,只怕短时间内是逃不出去的。因为肖燕子的泄密,河东一些高官在天首集团入股的事情可能已经被人知道了,那些人现在如惊弓之鸟,一个个在设法自保,平时也不敢多和她来往,往日和她亲如姐妹的周姜源也以母亲有病为由把自己入股在天首集团的钱抽走了。苗盼雨从满军那里得到牛铁柱告状的消息,才策划了杀死牛铁柱的事,为了杀人灭口,她又让凌昊天杀死了肖燕子,为了把天首市的水搅浑她还让凌海天炸了一辆公共汽车……这一系列恶性案件每一件都是死罪。再说天首集团现在经济形势不好,路坦平看样子在河东省大有失势的危险,苗盼雨不得不考虑该怎么走自己的路。她寄生在官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官场和官员们的情况也十分清楚,现在的贪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没有出问题时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出了问题,不是你保我,我保你,就是你咬我,我咬你,恨不得把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自己落个清清白白,安然无恙。即如是情人关系的男女,到了大难来时谁也不会去为对方承担任何责任。她自己就不会为一个路坦平去死,也不相信路坦平会为她承担责任,况且有些事情也不是谁想替谁承担就能够做到的,是谁的责任上边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现在薛永刚是没有任何指望了,但是薛永刚也说不出她苗盼雨的什么问题,他也不知道天首集团的任何内幕。季喻晖和周姜源他们只是入了股,也不知道其他具体内幕。不管周姜源撤股也好,季喻晖因为煤矿安全问题被处分也好,他们对苗盼雨的威胁都不大,她给他们的钱是分红的钱,而不是行贿的钱,滨海别墅的房子说是赠给他们的,但是至今房产证仍然没有给他们,她可以说是借给他们住的,这些都构不成什么犯罪。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刘颂明,因为仅天首集团办电厂和铝厂时,她一次就给刘颂明送了一千万,送钱的时候刘颂明的老婆温优兰曾经用怪异的目光望了她一下,从那一个眼神中她已经看出这个女人不爱财,对她的行为还有些鄙视。因为她自己心里有鬼,就对温优兰特别不放心。特别是近来她听南瑰妍说温优兰在天野的时候与王步凡关系密切,极有可能是情人关系,就越发对温优兰不放心了。后来王步凡调到省纪委当了副书记,她让凌海天派刘全根暗中监视温优兰的一举一动。她派凌海天对牛铁柱的妻子女儿和马桩子一家人下手灭口,摆蕴菲却捷足先登已经把他们转移了。后来周大海向苗盼雨透露消息说马桩子等人就住在天首市公安局的招待所里,当周大海准备配合凌海天除掉马桩子等人的时候,这些人又突然被摆蕴菲转移了。因为刘全根负责监视温优兰,他发现温优兰在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安排了几个人住宿,这些人不像一般的客人,他们始终没有出过房间,刘全根装扮成推销员,试图到九楼去查探一下虚实,被拦住了,九楼好像成了神秘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让靠近。刘全根把这些情况向凌海天进行汇报,凌海天又向苗盼雨汇报了一下,苗盼雨的疑心更大了。于是她专门派天首公安局的副局长周大海去打探虚实,照样没有能够接近天首市市招待所的九楼,之后周大海发现王步凡和摆蕴菲到过天首市市委招待所,也接触过温优兰,这让苗盼雨更加不安。在她看来,刘颂明与温优兰的夫妻关系已经形同虚设,王步凡又是温优兰的老情人,温优兰极有可能背叛刘颂明,或者出卖刘颂明,而把王步凡、摆蕴菲他们急于要了解的情况说出去。如果真是那样,王步凡完全可以以涉嫌行贿的罪名先把她抓起来,或者监视起来,那样她就被动了。苗盼雨在这种对她很不利的情况下,头脑又发热了,她决定立即除掉刘颂明的老婆温优兰,以防万一。在她把命令下达给凌海天的时候,凌海天吃惊地问:“苗总,温优兰可是天首市市委书记刘颂明的老婆啊!”
“这个我比你清楚,我已经请示过刘颂明,他也有除掉温优兰的意思。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刘颂明现在已经有新欢了,那个姑娘的名字叫江心月,比温优兰长得漂亮多了。”
“哦,是这样,怎么个处置法?”
“这个由你安排,但是我需要强调一点,温优兰现在和王步凡、摆蕴菲他们接触较多,身边肯定会有公安保护,你派的杀手身上一定要绑上炸药,必要的时候可以与他们同归于尽,绝不能在杀手身上出问题……”
“这个苗总放心,我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经验的,绝不会失手让公安抓住我们的人。”
苗盼雨这时又很关心地问:“海哥,你最近已近被警方盯上了,一切行动可要格外小心,听韩二宝说那天在凤凰山看守所……”
“是啊,那天挺危险的,差点儿被向天歌和摆蕴菲发现。”
“你现在藏的位置安全吗?”
“我现在的位置非常安全,在灯下,灯下黑啊!”
苗盼雨不想问那么多,就嘱咐了几句后挂断电话。电话刚挂时间不长,凌海天又打过来:“苗总,刚才监视温优兰的刘全根向我报告,说温优兰、东方云霞和东方曙霞她们已经聚集在一起?今天晚上好像有什么活动,和她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的刘全根不认识,会不会是公安?”其实和温优兰在一起的是莫妙琴,刘全根不认识莫妙琴。
“一定要让刘全根密切监视她们,一有机会就下手。海哥,你觉得东方姐妹怎么样?她们怎么会和温优兰搅和在一起,是不是东方姐妹已经背叛了我们?要提高警惕啊!现在能够让我相信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
“苗总,东方姐妹可是你的人啊,你难道对她们不了解?我对她们可是不了解的。”
“海哥,现在我们对任何人都要提高警惕,这个时期只有利益,没有朋友。”
“好吧,我现在就让刘全根跟踪温优兰她们,一有机会就除掉温优兰,再见。”
“海哥,温优兰可不是一般人,一定要慎重。”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凌海天挂了电话又给刘全根打电话,安排跟踪和除掉温优兰的事情。
苗盼雨放下电话却又一次陷入深思:她太自信了,也把女人看得太单纯了,现在看来东方姐妹并不是她可以随便利用的女人,她们和侯姑娘、江心月、花雪月和林得玉是不一样的。她在心里产生了一种假设:一旦东方姐妹与她背道而驰,那么不光凌海天有危险,刘远超有危险,就连她苗盼雨也会有危险。因为东方云霞了解凌海天,东方曙霞还掌握着一些天首集团的财务内幕,她们如果与苗盼雨走向反面,就等于置苗盼雨于死地了。苗盼雨头上不自觉地冒了冷汗,她需要进一步了解一下东方姐妹的过去,绝不能把她们看轻误了大事。
24
在夏侯知的家里,王步凡因为最近心里比较烦,多喝了几杯,头有些晕,就没有再和夏侯知喝酒。莫妙琴可能是现在日子过得比较顺心没有烦恼,也没有怎么喝酒。而温优兰、东方姐妹好像因为生活的不愉快,需要麻醉自己的神经,她们一个个都特别想喝酒。一开始是叶羡春和叶知秋劝她们喝了几杯,后来温优兰和东方姐妹相互敬起酒来,虽然她们喝的是红酒,但红酒也醉人,渐渐地,温优兰和东方姐妹都有些醉意,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叶知秋急忙给叶羡春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酒收了起来。温优兰带着醉意望着叶知秋说:“婶子,你……你相信不相信我?相信王书记不……不相信?”
“看这孩子说的话,我怎么会不相信呢?既相信他也相信你。”叶知秋说着话端了一杯水送到温优兰面前说:“小温,来,喝点儿水吧。”
“不……我不喝水,要喝就喝酒。婶子,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苦啊!有时候苦闷就一个人喝酒,有时候就一个人发呆或者流泪,我……我现在都有酒瘾了,你相信不相信?”
“我相信,小温,以后就少喝点儿,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再说还有孩子需要你照顾呢。”
“婶子,我敬重你,也敬重王书记,因此在天野的时候就有人说我和王书记的闲话……你说可能吗?王书记的人品……”
王步凡急忙说:“小温,你胡说些什么?是不是喝醉了?”
温优兰望着王步凡傻笑了一阵子说:“王书记,我……我没有醉,婶子,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王书记是清白的,你……你信不信?”
叶知秋望了一眼王步凡,又劝温优兰说:“我信,我自己的丈夫怎么样我能不清楚?小温,要不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我不醉,我还有重要的情况要向王书记汇报呢!王书记,天首集团有问题,苗盼雨有问题,刘颂明有问题,就连省长路坦平都有问题。”
王步凡警惕起来,给叶羡阳使了个眼色,叶羡阳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录音机开始录音。
温优兰喝了一口水说:“那时候我还和刘颂明住在一起,有一次听见省长路坦平亲自给刘颂明打了个电话,要他在天首集团征地这个事情上照顾一下。照顾是什么意思?我当时还不怎么明白,嘿嘿,结果天首集团征地两千亩,刘颂明指示每亩地要优惠两万元,而苗盼雨就给刘颂明送了一千万元的贿赂,送的是支票,对,就是支票,当时我还在场。”
王步凡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柔弱的温优兰敢于果断地站出来揭发自己的丈夫,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温优兰的样子非常憔悴,流着泪又说:“后来刘颂明还在天首集团入了股,每年分很多的红利,因为苗盼雨又送给刘颂明一个女人,他就开始冷淡我了,以后的事我不清楚也懒得去问……我现在和刘颂明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但是我可以用人格担保来说话,我温优兰始终都是清白的,我凭自己的工资吃饭,没有花过刘颂明的一分钱赃款,包括我的儿子也没有花过他的那些臭钱。”
王步凡又点点头说:“以我对小温的了解,我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
叶知秋觉得气氛不对,急忙说:“今天咱们相聚,只谈友谊不谈其他事情好不好?”
夏侯知说:“现在那些当官的有几个是好人?小温也不要太认真了,我们不会把你和刘颂明画等号的。”
莫妙琴说:“夏侯会长,话也不能那么说,以我说河东省的高官大多数还是好的,腐败分子才有几个呀!”
王步凡也说:“小莫的话比较客观。”
东方霞也有些醉意,醉眼蒙眬地说:“王书记对我们姐妹的过去是了解的,我们可以这样说,不管我们的行为如何,但是我们的良心都是好的,你们相信不相信?”
王步凡点了点头,叶知秋说:“如果不相信你们,也不会和你们交朋友。”
东方霞又说:“今天小温说要来见叶主任,我们就想着可能会见到王书记,我们……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向王书记反映呢,姐,你先说吧。”
东方云说:“王书记,你听说过‘十全大补丸’没有?”
“一种中成药嘛,早就听说过。”王步凡笑着说。
“不对,我说的可不是中药,是人,是十个女人,号称‘十全大补丸’,好像是苗盼雨搞的一个什么计划,专门用这些女人拉领导干部下水的,薛永刚就是被南瑰妍拉下水的。我们姐妹也是‘十全大补丸’其中之一,这些情况是南瑰妍和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提到的。”
王步凡叹一声说:“苗盼雨这个女人太可恶了,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拉领导干部下水,也怪有些领导干部意志不坚定。”
夏侯知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换了王三点书记,弄个西施貂蝉来也白搭。”
王步凡在说正事的时候是很严肃的,他斜了夏侯知一眼,没有多理睬,而是很直爽地问:“东方云,你也是‘十全大补丸’中的一丸?”
“我不是,我是一个候补药丸,我妹妹是。我是苗盼雨派到凌海天身边专门做内线的,因为苗盼雨对凌海天不是很放心。王书记,我有一种预感,天首市的黑恶势力好像已经汇成了一大股力量,凌海天可能是主要干将,但我不知道他们的老大到底是周大海、路长通还是苗盼雨,反正苗盼雨这个人不能忽视,她现在可是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
“东方霞,你知道‘十全大补丸’的详细情况吗?你是谁的人?”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是苗盼雨专门安排在省政协主席刘远超身边的人,刘远超已经被苗盼雨和路坦平俘虏了。”
王步凡有些吃惊,刘远超曾经对王步凡有恩,也曾经是王步凡心目中崇拜的官场不倒翁,他在当省委副书记的时候很会做官,很会处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刘远超好色。王步凡一直很佩服刘远超,虽然他那个时候就知道刘远超与天野市委书记乔织虹有暧昧关系,但他以为那是同学之间的特殊情感。如果说刘远超现在也开始收受贿赂养情妇了,那就说明他已经彻底堕落变质,只要堕落变质,在经济上屁股就肯定不会干净。他又问东方霞:“你是怎么被苗盼雨安排到刘远超身边的?”
“这个……好像一切都是苗盼雨的预谋,她先让我住在滨海别墅的一套房子里,那里有一台自动麻将桌,后来刘远超就经常借故到那里去闲聊或者打麻将,后来苗盼雨悄悄对我说刘远超看上我了……再后来苗盼雨就嘱咐我要委身于刘远超,还给我弄了个天首集团财务总监的头衔。刘远超这个人城府很深,他表面上和路坦平走得很近,私下里却一心要挟持路坦平,还嘱咐我要及时收集天首集团的经济犯罪证据,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刘远超是怎么搞到苗盼雨办公室电脑密码的。有一次他带着我到天首集团视察工作,事前他就交代我到苗盼雨的办公室之后就装头疼。我们到了以后坐了一会儿,刘远超说要到下边的铝厂去看看生产情况,并且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南瑰妍,说南瑰妍长得很像苗盼雨,还邀请苗盼雨和南瑰妍一起陪他去。我明白刘远超的意图,就开始说自己头疼,不想到车间去。苗盼雨很关心地问我用不用看医生,我说是例假来了,她就让我躺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等刘远超和苗盼雨他们离开以后,我迅速打开苗盼雨的电脑,输入密码进入系统,主要看了两项资金账目,一项是资金来源,原来天首集团是个空架子,钱都是贷款和高官们入的股,入股的钱还不算多,银行贷款数目大得惊人,省内四大银行都贷给他们钱了,数目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偿还能力,我怀疑几个银行的行长与苗盼雨或者路坦平有经济上的利益关系;二是发现了他们入股分红的账目,数目也大得惊人,很多省内高官都从天首集团那里累计领取了几千万的红利……”
王步凡有些惊喜,他没有想到叶知秋这次来省城,组织这个女朋友的聚会,让他收获这么大。他急忙问:“东方霞,你把那些资料复制下来没有?”
“当然。刘远超交给的任务我能不完成吗?不过我多了个心眼,给了刘远超一份,自己留了一份。王书记,听说你到了省纪委工作我特别高兴,你相信不相信?”
“我相信。”
“我就相信你王书记这样的干部,准备有机会就把这个交给你,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东方霞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u盘,又说,“一些数据都在这个u盘上。王书记,我觉得天首市的情况可比天野市复杂得多,天野虽然有贪官却没有黑恶势力,这边的黑恶势力很猖獗。自从窃取了苗盼雨的机密材料之后,我就有些心神不宁,生怕有一天我会被他们害死,因为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刘远超掌握天首集团的情况也不是为了反腐败,而是为了要挟别人,必要的时候他会说他得到的一切都是我提供给他的,而不是他授意的。”
“以我对刘远超的了解,他做事是非常圆滑的,你只要想一想当年乔织虹落马他能够安然无恙,就知道他这个人的手段了。”王步凡及时提醒东方霞。
东方霞说:“因此我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些证据交给你。你是我比较信任的党员干部,一旦我有什么不测,证据也不至于丢失。”说罢她把优盘递给王步凡。王步凡看了一下u盘,精巧美丽,而拿在手里却让他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叶知秋插话说:“你们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说得那么凄惨,好像就要生离死别……”
夏侯知却说了一句带有哲理的话:“你们放心,任何力量,任何人,他要是想和一个政党一个政府去抗衡,那他简直就像鸡蛋撞石头,只有他们粉身碎骨。”
王步凡随口说道:“猴子进步不小啊,现在终于说出至理名言了。放心吧,邪不压正,胜利永远属于党和人民。”
叶知秋和王步凡说好今天要住在夏侯知家里的,宴会结束已经十点多了,几个女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间十一点了。温优兰仍然有些头晕,东方云搀扶着温优兰,莫妙琴搀扶着东方霞先后下楼,叶知秋走在温优兰和东方云的身后,叶羡春跟在东方霞和莫妙琴的身后。
王步凡、夏侯知和叶羡阳也礼节性地送出门外,夏侯知很感慨地说:“王三点,以我说你就不该来天首蹚这个浑水,这个纪委副书记也不是好当的,要油水没有油水,要政绩很难出政绩,整天提心吊胆干工作,还不如你在天野当市委书记好呢。”
“这个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得省委书记陈唤诚说了算,你以为我想干纪委这一行?你以为我是个贪油水的人?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既然干了,就要干好,不能让别人说咱们临水边上出生的人是孬种。不过还好,你猴子这几年干了不少对社会有益的事情,也算没有给天南人丢脸,不然谁还理睬你!”王步凡感慨着说。
“哈哈,王三点,在下愚钝,到现在我总算弄明白你说那副对联的含义了,怎么样,我这里有笔墨纸砚,一会儿给我写一下?”
“行啊,反正今天也不走。嗬,猴子现在也开始练习毛笔字了?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哪里会写字啊,不就是你说的附庸风雅吗?你说的那副对联我也记不全,不过我觉得‘谁无故土之思常来此地会会同乡,总为谋生之计他日还家人人满载’,特别符合我的心意。”
王步凡刚想就这副对联谈论几句,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和女人的惨叫声,王步凡、叶羡阳、夏侯知急忙往楼下冲去,到楼下看到烟雾一片,火药味刺鼻,他们借着路灯的光仔细一看,莫妙琴、东方霞、叶知秋和叶羡春围在一起在大声呼叫,东方霞在喊姐姐,莫妙琴在喊小温,可是地上好像躺着三个人,两个女的,一个男的。走近一看,温优兰和那个男的已经血肉模糊,地上血迹斑斑,东方云被炸掉了一只胳膊,在地上躺着,身体在抽动,鲜血不断从她那条断臂处往外流。王步凡不及问明事故原因,迅速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帕,一边捆扎东方云的断臂,一边吼道:“猴子,你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快打120啊!”又对着叶羡阳说,“羡阳,快,把东方云背到车上去,时间就是生命,她还有救,其他两个看样子已经没救了。”叶羡阳背起东方云就往王步凡的车边跑,东方霞赶了过去,哭着把东方云放在车上,车子飞快驶出临河花园……
夏侯知这个时候又打了110电话……
王步凡惊魂未定,拉住吓得脸色苍白的叶知秋问道:“知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侯知擦着鼻子尖上的冷汗说:“步凡,我说这天首市也太他妈的乱了,太平年代不太平,前几天在黄河大桥上刚刚发生了恐怖爆炸事件,死了十几个人,现在竟然在临河花园又发生了一起爆炸案,死者还是天首市市委书记刘颂明的夫人,还有那个闻过喜……哎呀,这太可怕了,你说是刘颂明得罪了黑社会,还是温优兰得罪了黑社会?小温那样好的女人,她能得罪谁呢?”
王步凡愣着没有说话,夏侯知又问:“步凡,你没有事吧?”
叶知秋嘴唇抖动着说:“我和羡春走在后边,刚出楼道口,先听见东方云说:小温,他就是害死白杉芸的凶手,然后看见那个人扑过来用匕首向温优兰的肚子上刺了一刀,温优兰死死抱着那个男的不放,东方云也拉住那个男的不松手,那个男的看脱不了身,就拉响了身上携带的炸弹,步凡,你说他……他身上怎么会有炸弹呢?”
王步凡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觉得凶手很可能就是冲温优兰来的,杀她的原因也可能与她揭发刘颂明和苗盼雨的一些问题有关。他赶紧掏出电话给向天歌和摆蕴菲分别打了电话,说了临河花园发生的爆炸案,又给刘颂明打了电话,刘颂明好像正在睡觉,当王步凡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后,刘颂明才说:“啊,是王书记啊,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刘书记,是这样的,你的妻子温优兰在临河花园遭遇歹徒袭击,看样子伤得不轻。”他不想说过多的细节,只简单地说了临河花园里发生了爆炸案。
“啊,爆炸案?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是什么人干的?小兰她到那里去干什么?”刘颂明的口气有些吃惊,也有些烦躁。
王步凡觉得需要简单解释一下,就说:“刘书记,是这样的,我的爱人叶知秋今天从天野过来了,她和小温曾经是好朋友,应我爱人的邀请,今天晚上她们在夏侯知的家里与夏侯知的爱人叶羡春小聚,离开的时候突然遭到歹徒袭击,看来伤得不轻。”
刘颂明看那样子并不想过来,但是名义上他与温优兰毕竟是夫妻,还是慢吞吞地答应过来。
向天歌和摆蕴菲几乎是同时赶到临河花园的,他们和王步凡共同查看了现场,向天歌说:“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案,凶手可能是被通缉的要犯,不然他身上不会事先携带着炸弹。”
摆蕴菲说:“我赞成向厅长的观点,可能是罪犯看自己脱不了身就引爆了炸弹,他可能是个负案在逃犯,害怕被抓住连累同伙或者暴露幕后指使者。”
王步凡说:“听东方云说那个引爆炸弹的人可能就是前些天谋杀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凶手。”
摆蕴菲眼睛一亮说:“那么这起谋杀案肯定与凌海天也有关系,东方云是在凌海天手下当秘书的,肯定是见过这个罪犯,因此才这样说。王书记,向厅长,我们现在要加大力度搜捕凌海天,再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了,就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凌海天找到。”
王步凡和向天歌都点了头,这时120救护车赶到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下车一看都在摇头,因为地上的人根本就没有抢救的希望了。这时刘颂明也赶到了,他看了一下血淋淋的现场,好像头晕了一下,然后叹道:“唉,平时小兰就有些不守妇道,我也劝过她几次,可是她就是不听,现在果然出问题了,是不是殉情自杀呢?”
王步凡对温优兰是了解的,刘颂明说的“殉情自杀”无疑是在给温优兰身上泼脏水,或者把问题往别的地方引。他听着心里有些气愤,本想替温优兰说几句话,可是温优兰名义上毕竟是刘颂明的妻子,别人就不好下什么结论,王步凡只好压住怒火对刘颂明说:“刘书记,不管是什么原因,公安部门肯定会查清楚的,现在料理后事要紧啊!”
刘颂明也似有所悟,对着那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说:“还不赶快把两具尸体弄走,你们怎么连起码的人道主义都没有?先弄到医院的太平间去。”刘颂明说了这话忽然哭起来,那样子好像对温优兰的死很伤心,一边哭一边说,“小兰纯洁漂亮,是个好女人,我是很爱她的啊,可惜她竟然落了个这种下场,令人痛心,令人痛心啊!她才三十来岁就这么去了,唉……”
面对刘颂明的精彩表演,王步凡不免要说些节哀顺变的话,向天歌则像发誓似的说:“刘书记,你放心,温优兰同志的死因我们一定要查清楚,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刘颂明对向天歌的话似乎有些过敏:“小向,刘某人家门不幸,就让死去的人安息吧,不要再折腾她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对谁都不光彩,再说他们都已经死了。”刘颂明好像认定温优兰的死就是殉情自杀,可是王步凡和叶知秋根本就不相信这样的鬼话,他们认定温优兰是清白的。
“刘书记,这个……我看了现场,好像不是……”向天歌也不知道怎么用词最为恰当,但是他也不相信温优兰是死于殉情。
刘颂明面有愠色地说:“向厅长,我自己的老婆怎么样我能不了解?再说谁愿意把家丑往外扬啊?向厅长,我也就是对你、王书记、摆局长说说,当然对外是不能那样说的,不然我刘某人脸上也无光啊!”
王步凡觉得这个时候没有必要争论温优兰的死因,他还要和知秋到医院去看望东方云,顺便再看望一下闻过喜,就对向天歌和摆蕴菲说:“你们要听刘书记的话,这个事情该怎么说,该怎么做,心里要有个数。”
这时温优兰和那个罪犯已经被弄到120车上,王步凡摆摆手说:“向厅长,老摆,你们可以撤了。”他又对刘颂明说,“刘书记,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要节哀保重。”
刘颂明点了点头,和向天歌他们几乎是同时上车的,等几辆车离开之后,王步凡站在那里望着地上那片血污出神。他不由想起在天野的天道宾馆时温优兰无微不至照顾他的情景,一笑一颦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温优兰是个清纯善良的女人,现在竟然落个这样的下场。他想到在夏侯知家里温优兰忧伤的样子和喝酒之后说的那些话,再联系到刚才刘颂明说的一番话,就怀疑温优兰的死可能是刘颂明一手安排的,因为刘颂明有些贪污受贿的事情温优兰知道,是不是他在杀人灭口?可是他对刘颂明也是了解的,这个人精明过人,老奸巨猾,他不可能会采用这么拙劣的办法去谋杀温优兰,是不是情杀,公安马上就会查出来。后来王步凡还是明白了刘颂明的用意,其实用殉情自杀这个词,无非有三层意思,一是说明温优兰不是什么富有正义感的女人,而是个淫妇,那么淫妇在有些时候为了与勾搭的男人走到一起,就会做出伤及丈夫的事情;二是因为她要伤及丈夫,就会说一些不利于丈夫的话,那么这些话就没有可信度了,也许就是恶意的中伤;三是既然夫妻感情不和,那么有关刘颂明另有新欢的说法,在这样的前提下好像就很正常了,也很容易被人理解。想到这些,王步凡看了一眼夏侯知,夏侯知总是开玩笑叫他王三点,说也怪了,自己想问题也好,讲话也好,确实爱总结出三点,为什么不总结出两点或者四点呢?
临河花园的广场上刚才聚了很多的人,现在那些人都议论纷纷地离开了,王步凡才注意到莫妙琴还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就急忙问道:“小莫,你没事吧?”
小莫愣了一下说:“叔,我没有事。”
王步凡说:“没事就好,猴子,羡春,你开车把小莫送回去吧,回来后在家里等着我,我要和知秋到医院里去一下。”
叶羡春答应着去开车了,莫妙琴急忙说:“叔,婶,天首市现在很乱,你们也要注意安全。特别是表叔干纪检这种工作,更要注意安全。”
王步凡在点头,叶知秋说着“谢谢”竟然流泪了,她在电话上曾经建议王步凡不当这个纪委副书记,可是王步凡说自己是共产党的干部,从入党那天开始,就已经没有自己的选择了,只能是党叫干啥就干啥。
叶羡春把车开过来,莫妙琴在上车的时候好像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她最终没有说,上车后摆摆手走了,叶知秋摆着手叹道:“没想到来省城一趟竟然害了小温,也许我不该组织这个聚会,如果不聚会小温就不会……”
“知秋,没有必要自责了,该发生的事情早晚会发生的,有些事情可以避免,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王步凡叹道。
夏侯知这时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了,哭丧着脸说:“步凡,你知道天首市市民是怎样评价路坦平的吗?说路坦平不倒,天首市太平不了,苗盼雨不垮,河东省经济必然抓瞎。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统统都和路坦平有关,都和苗盼雨有关,你们应该把他们抓起来。”
“有这么严重吗?我有这个权力吗?你别忘了人家路坦平是省长,我是什么?唉,猴子啊猴子,你是只了解商场不了解官场啊!”王步凡对夏侯知的话有些怀疑,他不相信苗盼雨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影响整个河东省的经济发展,如果说爆炸案与她有关那是有可能的。
夏侯知多少有些不服气,一本正经地说:“你不在商界,自然对商界的情况不了解,商场和官场是一样的,这个时代哪里没有竞争?只要有竞争,就会因为竞争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苗盼雨现在的能耐可大了,过去天首市的建筑工程都是呼延雷的妹妹呼延霞说了算,现在苗盼雨已经代替了呼延霞,任何大工程都是苗盼雨说了算,她凭什么?不就因为她是省长路坦平的情妇吗?去年河东省评选二〇〇四年度河东省最具活力企业,明明天首集团没有咱们天野集团的效益好,苗盼雨也没有林君同志的贡献大,可是排名的时候硬是把天首集团排在了天野集团的前边,在颁奖典礼上你看苗盼雨那种神采,路坦平还有一段褒奖苗盼雨的话:诚实守信、勇于进取、勇于拼搏、业绩突出。而对林君的评价也不过是经营规模不断扩大,经济效益进一步提高。从这些话里边就让人觉得天野集团不如天首集团,而实际情况你我都很清楚,天首集团能够和天野集团相提并论?”
王步凡觉得夏侯知现在确实进步不小,经风雨见世面就是能够提高人的水平。但是现在他没有心思评价夏侯知,也不想就省委、省政府的事情说长道短,就敷衍道:“有些荣誉是一时的,有些荣誉则是一生的,一时的与一生的是没法相提并论的,我相信二〇〇五年天首集团就排不到天野集团前边。可能年终再评最具活力的企业,领奖台上不一定能够看到苗盼雨的身影,不信你走着瞧。”
夏侯知有些吃惊地问:“怎么,苗盼雨是不是出问题了?其实这种传言早就有了,这年头老百姓特别爱传官员和名人的谣言,春节前刘远超到北京去看病,人们都说他被‘双规’了。”
王步凡毕竟与夏侯知身份不同,有些话夏侯知可以说,而他却不能说,只能以沉默相对。
晚春的深夜还有些凉,王步凡打了个喷嚏,叶知秋急忙说:“不行先回去,等车来了再出来。”
王步凡摇摇头,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了。等叶羡春开车回来,欧阳颂也跟来了。“王书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王步凡叹道:“我也没有料到啊。”
“犯罪分子太猖狂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因为陈书记不在家就什么工作都搁置起来。”
王步凡始终觉得欧阳身上书生气太浓,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在现时代,副手主持工作只是象征性的,不能把“主持”两个字当真,谁要当真谁肯定会倒霉。欧阳是多年的省委秘书长了,他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现在说这样的话也可能只是出于气愤。
欧阳颂看王步凡不说话,就说:“走,我们一起到医院去吧。”
王步凡觉得欧阳颂还是比较有责任心的,就让夏侯知开车去医院,叶羡春和叶知秋也要去看东方云,王步凡也只好让她们同车前往。
在车上欧阳颂提出了一个不该议论的问题:“王书记,在你看来,陈唤诚和路坦平之后谁能够成为河东的主人?”
“哈哈,欧阳,这个事情谁主沉浮?”
“当然是上边说了算。”
“那用我们瞎操什么心?”
“我觉得老井当书记可以,也比较称职。”
“这个事情只能是我们的看法,并不代表组织意图,我们还是不议论这些了,议论着也没有什么意义。”王步凡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因为省长省委书记这样的大员,并不一定非从当地的副职里边提拔,上边会有统筹安排,不需要下边的干部推荐。再说陈唤诚并没有什么大的错误,不一定就会被上边换掉。
欧阳颂是个性格比较固执的人,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井右序应该提拔了,一直说到医院门口才停止。王步凡始终没有议论井右序提拔的事情,他觉得这种议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省委副书记能不能当省长,也不是下边人能够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