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做声,悄悄的跟了上去,果然见他进了徐家的宅子。
不多时,就有人把徐媛媛用轮椅推了出来。
原本清丽明艳的小姑娘,这会儿批头散发,萎靡不振的坐在轮椅上,身上还被皮带捆着,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
众人却只当这是徐媛媛的胡话,没多说什么。
那小道童走出来,高声道,“我师父说了,徐小姐这是癔病,我先准备法坛,等会儿我师兄来了,便可除了它。”
徐子峰连连称是,看样子很信任小道童口里的那个师父。
我却是皱了皱眉,除癔病一纸符咒便可,哪里需要法坛这么大的阵仗?
没多久,就有人搬了长条桌,香炉,糯米碗,蜡烛,还请出了三清神像。
小道童逐一摆好,毕恭毕敬的请了炷香。
这期间,徐媛媛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男人从门外走了过来。
浓眉大眼,颧骨高,长的挺帅,只是长了个鹰钩鼻子。
莺歌咀鼻,奸滑而贪心。
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快步走来,给徐子峰打了个招呼,“徐叔,抱歉,路上有些堵车。”
“百寿,”徐子峰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你可来了,林师傅呢?”
“我爹去给人布道了,”林百寿拱手礼道,“您放心,这就是癔症,等我请神下了符水,很快就没事了。”
“那就拜托了。”徐子峰赶紧退后给林百寿让路。
“您客气了,媛媛跟我有婚约,我自然尽心尽力。”
说完他便退到一旁,先以柳水净手。
我却愣住了,婚约?
徐媛媛怎么又和这个林百寿有婚约了?
正纳闷的功夫,林百寿在法坛前站定,朝着徐媛媛泼了一碗糯米,后者依旧安静,一双眼睛透过蓬乱的发丝四处搜寻,最后落在了我身上,顿时慌了。
徐媛媛拼了命的挣扎着,徐媛媛佝偻着身体,一双眼睛透过众人,死死的盯着树丛里的我,喉咙里呜呜咽咽,“别杀我……”
我拧了拧眉毛,眼睛一瞪,那东西便不说话了。
小道童赶忙见缝插针道,“这东西怕了我师兄了。”
徐子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林师傅的儿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再看那林百寿于法坛前站定,右手持铜铃,左手起符。
我远远的看着,只一眼就认出是五雷符。
随即林百寿摇了两下铃,伸出双手,先屈食指,大指压上,大指尖掐丑纹,再屈握中指、无名指、小指,如握拳状并藏甲壳。
原本艳阳的天气,霎时间阴云密布,乌云重的像是要一头栽下来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云雷诀。
云雷诀是五雷符中难度不算高的咒诀,不同于符咒以驱赶控制为主,这云雷诀一下去,那东西不仅多年修为要毁于一旦,怕是命都要没了。
人尚且会狗急跳墙,更何况是那些东西了。
逼急了,鱼死网破,弄死徐媛媛也不好说啊!
再说了,即便是天师,也不能动辄灭杀,否则结了因果,都是要吃报应的,这林百寿疯了吗?
果不其然,随着天上乌云越来越重,徐媛媛像是疯了一样挣扎,四五个保镖冲上来都按不住,她透过散乱的头发死死的盯着林百寿,一遍遍咬牙切齿的重复着,“你敢!你敢!”
“呵,畜生,也敢这么跟天师说话了?”
话落,他单手举起桃木剑,便要引雷,劈过去。
这一下下去,那白仙必死无疑,徐媛媛就算不死也逃不出痴傻了!
我咬咬牙,从树丛里蹿出来,快步冲向徐媛媛,天雷由上而下,到我头顶上的时候,一闪即逝。
施法突然被打断,林百寿脸色铁青,一把把我揪住了,怒气冲冲道,“你干什么!”
我反手推了他一下,冷笑道,“你想死,别带上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百寿听到这话更气了,“我是在救她!”
“符咒戒律,切忌杀心重,功利抬高身价,你都忘了?”
我严肃起来,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
林百寿愣了两楞,没回过身来。
“?”徐子峰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你怎么在这!人呢,把他给我丢出去!”
几个保镖过来就要押我,我却高声对着徐媛媛道,“我救你一命,是因果,你再不走,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只见刚刚还癫狂的徐媛媛愣了愣,随即伸出两条长了白毛的胳膊朝我拜了拜,随即便晕了过去。
“媛媛!媛媛!你怎么了?”
徐子峰赶紧过去抱住了徐媛媛,林百寿也紧张的看过去。
我趁他们乱作一团,掐手做决,拎起法坛上的毛笔,起了一张清水符,口中念道,“此水非凡水,一点在砚中,云雨须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
话落,符纸无火自燃,我用原本装糯米的碗,舀了半下,符纸往水里一塞。
符纸在水里烧了个干净。
分开众人,我冲进去捏着徐媛媛的下巴灌进去。
做完这一切,徐媛媛顶了快一个多礼拜的黑眼圈,登时下去一半。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应该没事了。
可我刚放松下来,徐子峰的巴掌就抽了过来。
“你给媛媛喝了什么?”
事发突然,我一时躲闪不及,被打到了耳朵,当时就红了一片。
“我在救她!”
徐子峰眼睛通红,指着我的鼻子怒道,“有百寿在这,还用得着你?!”
“我告诉你,如果媛媛有个三长两短,我弄死你!”
“徐叔您放心,那东西已经被我赶走了,媛媛已经没事了。”林百寿站了出来,瞄了我一眼冷笑道,“只是不知道,这位打断我施法的,可是和媛媛有婚约那位……江湖骗子?”
青眼麻衣的名号响亮一时,无数达官显贵上门求一卦而不得,他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这么说无非是故意打压我罢了。
“你的意思,救人的是你?”我笑呵呵的反问他。
“不是我还能是你吗?”林百寿冷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用知道,”我摆了摆手,风轻云淡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被击穿的古钱,把玩在手里,淡淡道,“我对死人的名号不感兴趣。”
我丝毫没动气,只觉得他可怜。
五仙最是重恩怨,那东西今日遭了林百寿的杀手,就是结了死仇,子子孙孙都会盯着他,一旦找到机会,他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