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都,夏州朔方人,世代豪强,曾在隋炀帝时期为鹰扬府郎将,后来因罪被免官迁回家乡,结交当地土匪,在隋末时勾结突厥,杀朔方郡丞作乱,攻占雕阴、弘化、延安等郡,自立为帝。
梁师都并非将才,起兵之后数次被隋将击败,屡次依靠突厥的庇护才能苟安。唐朝建立后,地盘不断缩水,为保住地盘不惜前往突厥亲自面见颉利,引突厥骑兵南下攻掠大唐。
最为成功的一次,便是贞观元年,带着颉利兵马饮马渭水。
也是这一次,这家伙上了李世民小本本,被记恨在心。
若非这个蠢货自作聪明,刚刚玄武门之变成功的李世民,怎么会签下耻辱的城下之盟?
可以说,李世民对这家伙算是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啖其肉、啃其骨,抽筋扒髓、挫骨扬灰。
但偏偏,梁师都依靠这突厥撑腰,虽只占据朔方一地,却稳稳地站稳跟脚,夹在突厥和大唐之间。
好似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连李世民都一直拿他没办法,只能忍着恶心,尝试下旨招抚。
但梁师都也知道,之前渭水之盟已经和大唐结了死仇,真要投降了肯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干脆强硬到底,死不投降。
虽然麾下的几个将领已经全都弃暗投明了,朔方城外的关隘也都丢了个干净,但他却依旧死撑着留在朔方。
除非破城,不然梁师都不可能投降。
“孩子,你有办法,除掉这个蠢货?”
李世民闻言,咬牙切齿地询问。
李二一向自诩大度,甚至大哥李建成的嫡系魏征都留下来重用、还赦免了大部分的隐太子部众。
但梁师都这个臭石头,他是真的不想忍,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梁师都背靠突厥,想灭他,难啊。”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
若非突厥撑腰,梁师都和他的朔方城,早就被大唐踏平了,哪还能到现在还在蹦跶?
但正因为有突厥撑腰,大唐才拿梁师都没办法。
李晟摇摇头,抬脚踩死一只蚂蚁,冷笑道:“以前没机会,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
“机会来了?”
长孙无忌眨眨眼,没想明白。
李世民拍拍大舅哥的肩膀,同样冷笑一声:“之前,突厥强大,我们大唐拿他没办法,让他多蹦跶了几天。现在草原大雪,突厥自顾不暇,哪来的力气去保他这么个小人物?”
“正是灭掉这个蠢货的上好时机!”
李世民说着,刚打算起身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李晟:“若灭梁师都,朝中诸将该以何人为主将?”
李晟脸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老爹:“这是朝中的事情,自有皇帝朝臣去操心,爹你问这个干嘛?”
长孙无忌也是面色古怪的看向皇帝,连出征人选都要问一嘴,陛下这是问上头了啊。
国朝出征,谁出征谁不出征、谁为主将谁为副将,这都是学问,一个小孩子哪里懂这些。
“咳咳,随便问问,闲聊嘛。”
李世民尴尬地挠挠头,也觉得自己问得不妥,毕竟这孩子再聪明,恐怕还不懂朝中局势复杂。
正打算说一句‘算了’扯开话题,却听得李晟悠悠张口:“派谁出征,这是个人事问题,处理不好是要出大问题的。”
“人事问题?有点意思。”
长孙无忌闻言,眼前一亮。
身为前任的吏部尚书,刚刚辞职没多久的长孙无忌感触最大。
人事人事,不就是人和事嘛。
短短两个字,却将吏部选拔机制说得清清楚楚,简单明了,直指核心,这孩子竟然在用人之道之上,也有建树?
李晟继续说道:“梁师都虽然又臭又硬,但能在隋末站稳脚跟、又跟突厥连接,所以没有那么好打,必须派一个能震慑突厥的人选。”
“震慑突厥的人选?”
李世民微微颔首点头,这一点倒是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渭水之盟之前,国朝击败突厥之人中,有两个人。”
“其一,为当朝第一猛将尉迟敬德,生擒敌军将领阿史德乌没啜,勇冠三军,击毙突厥骑兵一千余人。”
“其二,则是皇帝的姐夫、霍国公柴绍。虽没有阵前生擒敌将,但从武德年间就与突厥交手,屡战屡胜。”
“这两人,乃是此次扑灭梁师都的最佳人选。”
李世民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这两个人选,同样是自己心中最先确定的两员大将。
尉迟敬德威猛、柴绍稳健,各有特色。
但究竟选谁,因为一些特殊的因素,李世民却更偏向驸马柴绍。
但那些因素,都是自己这个皇帝心中的想法,不足为外人道,只有坐在皇帝宝座上才会想这个问题。
这个小子年仅十五,能想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李世民真打算称赞一番,没想到李晟再次张口:“但在尉迟敬德和柴绍之间,我估计柴绍,才是皇帝心中的最佳人选。”
嗯?!
李世民心中猛地一突,瞪大眼睛看向李晟。
你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吗?
连这都能猜到!
长孙无忌疑惑不解:“此话怎讲?明明尉迟敬德才是最稳妥的人选,为何皇帝会选择柴绍?”
李晟伸出一根食指微微一摆,解释道:“孙伯伯,你这个就不懂了,这叫全局考虑。尉迟敬德固然是皇帝的人,但也正因如此,所以皇帝才不能派他出征!”
李世民沉默了,嘴角升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看向李晟。
长孙无忌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妹夫,然后才张口问道:“贤侄,老夫愚钝,能再详细说说吗?”
李晟凑到两人面前,伸出食指指向房顶,隐晦提醒道:“孙伯伯,你仔细想想,这天上的神佛还扎堆呢。”
长孙无忌迷糊了:“关神佛什么事儿?”
李晟白了一眼,无奈道:“神佛都是扎堆的,那朝堂上的臣子们,能不扎堆吗?”
长孙无忌恍然,眯着眼说道:“你是说,这朝堂之上,有人在结党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