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陌昂首不语，满脸自得，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那是，普天之下，除了我师父一剑鬼愁，有谁能将一剑鬼愁练到七成境界呢？所以先生的神丹，卫某……还是不要浪费了！”

赵某人一听，当即怔住：“卫少侠是从东岳峰里来的？”

卫子陌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下山前师父就交待过，不要轻易暴露身份，不要万不得已，也不要使用一剑鬼愁的剑招。现在好了，心里一急，差点连自己的身世都和盘托出了。

赵某人却不介意卫子陌回答与否，自顾自地就说：“灵虚子那个老魔头教出来的徒弟，自然是了不起的。三九卧冰、三伏曝日，也只有少侠吃得了这样的苦头……”

卫子陌身子一颤，急忙起身：“赵先生原来和家师相识啊？”

赵善人微微一笑，说：“几十年的冤家了，我打断过他的腿，也救过他的命！”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的确是冤家。

赵善人和卫子陌又亲近了几分，接着又问：“少侠，灵虚子这些年可好？他还是那么恶毒吗？”

这话，卫子陌不好回答了。

没错，灵虚子就是一个恶毒的魔头，为了将卫子陌打造成一剑鬼愁传人，三九卧冰，三伏曝日，什么歹毒的招数都用上了。卫子陌在东岳峰里过的日子，跟上刀山下火海差不了多少。

从六岁开始，灵虚子就逼着他大冬天的只穿一条短裤躺在冰雪里，从十月初到腊月底，每天一个时辰，一日不能落下。到了盛夏，同样只穿一条短裤，躺在滚烫的石板上曝嗮，从六月初到八月底，同样是三个月，每天一个时辰，一日不能落下。

用灵虚子这个老魔鬼的说法，这就叫“魔鬼训练”。卫子陌稍有偷懒，轻则处罚再加一个时辰的魔鬼训练，重则皮鞭加身。

还好卫子陌的这张脸很争气，如论怎么曝嗮，还是婴儿脸一样的细嫩。无论怎么卧冰，也不会有一丝皴裂。肤如凝脂，不外如是！

卫止陌正不知怎么回答赵某人，却听赵某人话锋一转，又说：“但是……少侠的胸腔里积压着无限愤懑，一直无法释放，因此积郁成疾，再加上这些年魔鬼般的训练，过早地动用了还未成熟的真气和内力，元气和真气相冲，导致行动迟钝、身形延缓……”

“赵先生！”

卫止陌毕竟只有十八岁，年少轻狂，一听赵某人的这番话，当即打断：“我卫某人虽然不才，刚刚要不是为了救白少侠，几十个黑龙帮的杀手倒也轻松对付。尽管如此，那几十只毒箭，终究也无法近身。先生怎么说在下行动迟钝、身形延缓？”

赵某人摇着头，一微笑着说：“既然卫少侠这样厉害，昨夜怎么会在南麓被一帮人截杀，丢了宝马，还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

卫子陌顿时大惊：“你……跟踪我？”

赵某人还是一脸诡秘的笑意：“我刚才说了，青城县不大，黔州省也不大，少有风吹草动，自然都瞒不过我赵某人的耳朵……”

卫止陌一愣，就算赵善人说得是事实，但是昨夜南麓发生的一切，不可能会传到青城县里。

昨夜，他的确骑着宝马去了南麓，但是还没有开始攀登绝壁，就遭到了一帮神秘高手的伏击。一通乱箭之下，人倒是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但是宝马的银票都丢了。

卫子陌没有完成灵虚子交待的任务，自然不敢回东岳峰，于是就返回青城县，伺机再去南麓！

赵某人说罢，指着偌大的宅院，歪着脑袋，嘻嘻笑着，对卫子陌说：“嗯……这样吧，卫少侠可否和老夫比划比划，看看谁的动作要快一些！”

“啊？”

卫止陌当即大惊，矫情地一副为难的模样：“这样……不好吧……”

随即呵呵一笑，说：“不过也没有关系啊，赵先生曾经是宫廷御医，就算晚辈不小心伤着了先生，先生也有良药可治！”

“唉……”

赵某人轻轻一叹，自言自语：“卫少侠的问题，还不仅仅是行动迟缓……”

后面的话没说，大概指的就是卫子陌太狂了！

“哈哈，我老乞丐有好戏看了。”

老乞丐乐呵呵地拍着巴掌，怂恿卫子陌：“卫少侠有福气了，能得到赵善人的指点，日后必有大成！”

卫子陌越听越不舒服：什么日后，老子现在就已经“大成”。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让老乞丐长长见识！

比划比划，卫子陌自然是不好用兵器。何况人家说的只是比行动快，不是比武功如何高强、剑法如何了得。

赵某人随手拿过茶几上的一把拂尘，纵身跳到院子中间，对卫子陌说：“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我手中的拂尘和少侠头上的发簪，就是我们彼此争夺的宝贝，谁先夺得为胜！”

拂尘那么大，而且在手中，目标显赫，轻易就能夺下。

相比之下，发簪很小，而且戴在头上。作为一个武者，发簪都被人家取走了，这脑袋还能保得住？

角斗场里，黔灵派弟子尹正的发簪就被自己轻松夺下，人家二话不说，当场认输！

现在赵善人要夺自己的发簪，难道是要为尹正出口气不成？这个老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了。卫子陌顿时受到了与生俱来最大的侮辱，又对这个所谓的赵善人恶意，有添了几分。

难道天下的好人都死光了吗？就赵某人这样一个眼里只有银子，说话歹毒的人，居然也敢称善人呢？

老乞丐这些人真是没骨气，无非是得到了赵某人扔掉的几根骨头，居然就给他戴上了这样的高帽。

这老家伙想必在青城县这个山洼小城里待得太久，不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

也好，在离开青城县之前，玩一下游戏也无妨，顺便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好歹的糟老头！

于是，卫子陌纵身跃到院子中间，和赵某人相隔两丈距离。

侧身对着赵某人，也懒得拱手了，直接说：“先生的拂尘那么显眼，我要是轻松得手，传出去势必有人说晚辈欺负老人家了。这样吧，我让先生一只手，两口茶工夫取不到拂尘，算我输！”

赵某人微微摇头，飘落在长眉上的几瓣雪花瞬间抖落。

叹道：“少侠是有着不错的功底，之前在翠柳巷里，剑法也是非常了得。可惜不仅是积郁成疾，而且心浮气躁，心高气傲，不够沉稳，导致下盘轻浮……”

卫子陌心里一凛，原本就积压多年的怨气，陡然猛涨。

赵某人接着说：“这倒也怪不着你，都是心里的积郁所致，倘若服下我的遒力丹，定能让少侠积郁消散，心胸开阔，一片晴天，心旷神怡。这样一来，相当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只需丹田提气，身子就如鹅毛一般轻盈，动作就不会那么迟缓了；眼中有人，口中有德，心中有爱，行中又善，自然德高望重……”

德高望重，小小年纪的卫子陌就别想了。

但是身子如鹅毛一般轻盈……这个卫子陌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