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饕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他看向乔石：“你还在怪我？”

“我们都是二十七了，哪有什么怪不怪的，只是我从来没有原谅过你而已。”乔石苦笑一声，随后叹了口气：“以后对千诺好点吧，毕竟这是你欠她的。”

“也是，对她而言我是个杀人犯嘛。”武饕耸了耸肩，将眼底的痛意压下，拿过包，又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乔石：“要不要去老地方喝一杯？我订好了位置。”

他这笑，笑的没心没肺，话语里也带着无所谓。

“不了，在这里把事情说完吧。”乔石来这里只是想问武饕，知不知道于辰和宁兆的下落，毕竟教官是随时知道班里学员情况的。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来当教官了吗？难道你不想打我一顿出气？”武饕双手插兜，笑吟吟的看着乔石：“毕竟我当时答应过你，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可我现在又抢了你教官的职位，跑到你面前耀武扬威了哦。”

“呵。”乔石笑了声，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想好了一些恶毒的冷嘲热讽，话到嘴边却又道：“说的好像我什么时候打得赢你似的。”

“也对。”武饕狠狠点头，乔石一脚就踹在了武饕身上：“就你话多！”

武饕笑了笑，和乔石并排走在路上，引来不少教官惊愕惶恐以及八卦的目光。

这些教官基本都是认识乔石和武饕的，当然认识乔石的多一点，因为乔石在光之城的战士之中实在是太出名了，甚至是拿来做训雏园学员的教案，以及——不尊重上级不服从命令的反面教材。

九年前黎明之战出了很多英雄人物，武饕是其中典型。而乔石，则是因为论功领赏的时候，被武饕绑来丢到领奖台上。

当其身上的绳子和塞进嘴里的破布都被拿开后，他立即对着刚成为元帅的武饕竖了个中指，直接摔门门离开，离开之前还骂了一句流传至今的话：“去他娘的破奖，劳资在乎的是这个？”

然后，乔石就出名了。

顺带的，乔石和武饕关系不好的传言也流传开来了。主要是其他人发现，乔石和武饕见面就掐，不是乔石对着武饕骂街、冷嘲热讽，就是武饕对乔石动手动脚然后两人打起来。

乔石更是放言，以后见到武饕见一次打一次，看到一次就骂一次，要是以后跟他走在一起相安无事，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而现在，从不愿从前线回来的乔石，不仅和武饕相安无事的走在一起，且还一路上有说有笑，进了一家饭馆的独立包厢。

刚进包厢坐定，武饕就无视店小二，朝着外面老板喊了声：“老板！”

老板看了过来，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忙跑了过来道：“好久不见啊，我真是好久没看到你们一起来这里了，要来点什么？”

“和以前一样。”武饕笑着打了个招呼，乔石却皱了眉头，答了一句：“不要酒。”

“别听他的，今天我付钱！”武饕掏出钱包往桌子上一放，老板笑了起来道：“小石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你啊！那我少给你上几瓶！”

“好勒！”武饕当即应了声，包厢门被关上，武饕就看到了乔石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哟，你这是怎么了？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武饕调笑的看着乔石，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满是笑意。

乔石当即咂舌，一脸嫌弃的看着武饕：“这回你要是再喝醉了，我绝对不会再管你。你就等着喝死街头，被那些异形生吞活剥了去。”

武饕笑笑，单撑着脑袋，勾人的丹凤眼直在乔石身上打量，其内眼波流转：“你舍得？”

乔石当即翻了个白眼，看到菜和酒都上齐了，正打算吃的时候，武饕突然凑到他旁边来。

“干嘛？”乔石一脸嫌弃，武饕笑吟吟的道：“一起坐嘛。”

“滚对面去！”乔石完全不给这元帅面子，更是不愿意挨着武饕，往旁边挪了挪。

结果武饕顺势，还真就坐在他旁边，一副感怀秋殇的模样：“唉，十多年前这里还就是一个街边小摊，桌位都是围着摊位摆了一排，现在都开这么大了。你说是吧，小石头？”

以前这家店店面很小，整个店就摊位前那一排凳子。

以前，乔石和武饕还是学员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他们整个班也就十多人，在教官的带领下往这一坐，就把位置给占满了，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显得这家店很跑火的样子。

后来，店家客人多了，他们班却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还真是怀念以前啊。”

武饕又感叹了一声，本来想骂武饕滚远点的乔石，却也没有骂出声，想往对面坐的动作也是没了。

不过他看着空洞洞的对面，觉得少了点什么。

要说以前，那个位置本该是做着东西的老板，而他的旁边是闹成一团的朋友。

“要不我们把桌子推到窗户边吧？”武饕似看透了乔石一般问了一句，乔石摇了摇头：“不了，就这样。”

反正，当时的人也都不在了。

再怎么改变桌子的方向，保持原来的习惯，装成原来熟悉的样子，也是回不去了。

乔石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电话响了，赶紧去接下！

接着，结果熟悉的声音接连响起

——队长，你电话响了哦

——队长，谁打电话来了？快接快接！

一声声，一句句，全是他所熟悉的声音，也全是都他熟悉的说话方式，他熟悉的人。

他有些错愕的看向武饕，却看到武饕挂了电话。

“你把它做了手机铃声？”乔石有些错愕的回答。

“好久以前就是了。”武饕回了句，手机关了静音，扔到了一边。

这个是别人帮他一句句录下来合成给他的，当时还调笑他说，整个就他每次电话都接不到，非得别人喊上好几声，有时候还得队里人都喊一遍才听得到。

那人还说，以后他们要是都不在了，就用这个做手机铃声，他们就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喊他接电话。

结果，这个做了铃声后，他越发接不到电话了。

“我不是叫你删了吗？”乔石给自己倒了杯酒，刚要喝就被武饕拿走，避开了乔石的问题，道：“你向来胃不好，吃了饭菜再喝酒。”

乔石当即咂舌，却也还是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然后像是响起什么似的问了句：“最近是不是快开主会了？”

“知道的这么清楚？”武饕挑眉，乔石脸当即就黑了，白了武饕一眼：“谁管你啊！”

主会就是十元帅聚在一起开会，每个月都会来上那么一次。乔石刚刚瞥了那么一眼，想了想，刚刚那个电话大抵是通知开会的。

武饕却是听了乔石的话，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我倒是觉得你偶尔关心一下我，还是不错的。”

乔石啐了一口，想说点什么狠话，武饕提着公文包起身坐到了他对面，然后从里面拿出两份文件递给了他。

“你还知道滚过去。”乔石接过文件，有些不爽的说了句。

“这不是位置变了，并排坐挤得慌吗？”武饕单手撑着脑袋笑了起来，在暖黄的灯光下，感觉他在笑，却又似笑非笑。

乔石知道，武饕从以前开始就是个爱笑的人。那是武饕笑就是笑，生气就是生气，情绪都摆在脸上，对任何人都很真诚。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武饕那双本就好看的丹凤眼里，没了那份真诚。那双丹凤眼里不知何时，总是含着笑，嘴角上扬着，却感觉他没有真正在笑。

这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让乔石很讨厌。

“这个是什么？”乔石晃了晃手上的文件。

“我觉得有些东西你必须得知道了。”武饕给自己倒了杯酒，刚要喝乔石就冷声道：“你事情说完再喝。”

“怎么？”武饕挑眉，眸子里含着笑意。

乔石吃菜的手停下，一脸嫌弃的看着武饕：“一杯倒的人，在这里说什么鬼话？”

其实说起他辈子最怕的事情，其中之一莫过于陪武饕喝酒。

主要原因在于，武饕酒品极其不好又一杯倒，还特别喜欢拉着自己喝酒，结果每次倒霉的都是他，收拾烂摊子的也是他。

武饕听他这话，大笑起来：“我现在一杯可放不倒。”

他这样说着，却还是把酒放下，一边吃着菜一边说：“给你的文件，是有关于辰的资料，当然也是林大小姐一直很想要的东西。”

“这个你给她不是更好吗？”乔石问了句，拿过那资料翻看了下，身子却僵在那里，这两份都是于辰的。

一份，照片上的于辰头发凌乱，呆滞着一张脸，死灰色的眸子好似死了一般。这是他所熟悉的于辰，上面如此写到——于辰，特殊实验室实验结果报告，骨骼年龄判断十八岁，拥有异形的一切特征，尚未异形化，仍保持人类特性。

而另外一份照片上的于辰眼底总是带着笑意，嘴角总是上扬，看上去很是健康，且希望石打造成耳饰挂在耳垂上，乍一看这模样竟然和武饕有点相似。其上标记——于公良独子于辰，十八岁死于黎明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