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时缨惊醒,双眸唰地一下睁开,整个人下意识地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心口的刺痛仿佛还在蔓延。
房屋中,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帘。
她整个人愣了一下。
不对!
她不是已经看不见了?
而且还被容辰熙和白如烟那对狗男女……
白时缨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嫩细腻的肌肤此时还没有常年受伤留下伤疤,而且这手明显还是小了一些。
“我的小姐啊,别傻愣着了!”在旁的小丫鬟忍无可忍的开始动手从被窝里抓人,尚有几分稚嫩的脸上满是焦急。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白时缨下意识没有反抗。
而小丫鬟一张嘴却喋喋不休了起来。
“虽然我们白家是日渐式微了但好歹也是三大家族之一,这样明目张胆的退婚生怕别人不知道皇家瞧不上我们,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小姐和三皇子殿下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怎么就不合适了!”
小丫鬟明显是气急了,一边说着,手上为白时缨梳妆打扮的动作也没敢停下。
“退婚?”白时缨轻声呢喃着,眼底隐隐闪烁着惊人的冷茫。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以及……
白时缨道:“小玲儿,你可记得我今年几岁了?”
玲儿闻言,小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迷茫,最后睁大眼睛:“小姐你睡迷糊了?不是才过的十六岁生辰吗?”
十六岁。
就在这一天,是她不听爷爷的劝说,盲目相信容辰熙的花言巧语执意要嫁给他,还生怕容辰熙真的放弃了自己,直到她从白如烟那听说,容辰熙为了让皇上答应不惜跪了一天一夜才松了口。
那时她只顾感动暗道自己选对了人,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爷爷以白家早年得到的免死金牌换来的一纸婚约!
是她害了白家,害了爷爷……
“容辰熙也在?”白时缨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被玲儿压在梳妆台前的少女,白皙水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精致柔美的五官更是初窥几分绝色之姿,只是眉宇间浮现的狠戾与眼底的冰冷,让人心底一颤不敢直视。
玲儿毫无防备的点头:“是啊!”
话音刚落。
白时缨直接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唉?等等啊小姐,奴婢还没……”玲儿露出错愕的表情,就算是知道三皇子殿下来,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
“你家小姐是丑到不打扮见不得人?”白时缨侧目而视,冷然神情之上唇角轻蔑微勾:“跟上!”
玲儿目瞪口呆,被白时缨凝视的那一瞬间她打心底升起不敢抗拒的服从,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提起裙摆快速跟上。
自家小姐莫不是犯了起床气?
看这架势不像去见心上人,说是提刀去砍人她都相信!
……
白府门前,往日不见人驻留片刻,如今看热闹的人却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严严实实。
白家长老出面恭恭敬敬的将宫里来的人和三皇子请进前厅,不出一息的时间,侍卫散布各处角落,紧张压迫的氛围令人连呼吸声都不自觉放轻,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意不善!
手持圣旨的白发公公扫过眼前这些人,阴阳怪气的尖锐声音响起:“见圣旨如见皇上,白大小姐好大的威风,连圣旨都请不动她?!”
安公公吊着眼,张口就是一顿训斥,趾高气昂的鄙夷道:“人没飞到枝头上,架子倒摆的十足,耽搁了,她承担得起目无皇威的罪名吗!”
当众如此辱骂,可以说丝毫不顾及白家颜面。
“安公公有所不知,姐姐是家中的宝脾气向来有些任性。”温婉动人的声音每一下仿佛都踩在人们的心弦上,却见一名娇柔明艳的少女缓步上前,脸上扬起笑容:“公公不如先坐下喝口茶,烟儿这就去请姐姐过来。”
她每说一个字,安公公的脸色就黑下去几分,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容辰熙眼底划过一抹柔情,他的烟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得体,这哪里是白时缨那个眼里只有修炼的女人比得了。
一介女子,却非要强过男人,爱出风头!
连服软低头都不会,这样的人和白如烟比,简直就是地里的淤泥和天上的明月!
“她白时缨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人请?!”安公公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生疼。
大厅中,位落角落处一道声音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公公息怒……”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安公公尖着声音斜眼看去,冷笑道:“我当是谁呢,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废物说话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后知后觉看去。
却见一抹月白静静落于后方,俊逸平静的容貌上不见一丝被打断话的不悦,身下的轮椅以及站在他身后负责推轮椅的侍从——白家四子,白月泽!
“四爷!”此时,前厅神色各异的人们纷纷变了脸色。
白如烟唇瓣微颤,眼底划过一抹错愕。
安公公冷冷嗤笑:“白时缨不懂规矩,白家的废物也不懂规矩,今日咱家就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是规矩!”
尖锐的声音拉回众人思绪,几名随行侍卫顿时围住白月泽。
安公公他扬起巴掌,嘴角的笑中夹杂着丝丝狠戾,别人他不敢打,但白月泽毫无修为早已是废人一个!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放肆!”
冷冽刺骨的寒意在一片安静中炸起。
安公公只感到身边一凉,紧接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突然出现,死死扣住他快要接近白月泽的那只手!
“啪!”
清脆无比的巴掌声突兀地响起,仿佛打在所有人的心尖上跟着一颤。
安公公惨叫一声,他捂着脸,慌乱的大喊:“什么人!”
灵力手中瞬息凝聚,白时缨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冷声道:“你姑奶奶!”
话音方才落下。
凌厉的掌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打在安公公腹部。
“噗——”一口热血瞬间从口中喷涌出。
却见一道灰影如破布在半空掠过弧度,砰地砸在前厅门槛上!
全场死寂一片。
白月泽眉梢轻挑,淡漠的眸子落在那抹许久不曾注视的娇小背影上,眼底晦暗思绪不明。
“白时缨!”此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容辰熙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怒不可遏的冲白时缨吼道。
收回手,白时缨瞥了他一眼,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嫌弃的又挪开视线:“不过是打了一条喜欢乱咬人的疯狗罢了,三皇子殿下那么大声做什么?”
“姐姐,那位可是皇上身边的安公公,你怎么敢骂安公公是…是……”白如烟娇柔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她轻掩着嘴,没有说出那个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容辰熙眉宇间恼怒更盛:“白时缨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里像大小姐,你连如烟半分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都不如,你……”
话音戛然而止。
剑尖的冰凉透着一丝寒气,直指容辰熙喉咙。
白时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三殿下打算教我做人?”
“你疯了!”容辰熙脸上充满不敢置信。
他敢站在这里的底气就是仗着白时缨的喜欢,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对自己动手。
可现在呢,喉咙处的微微刺痛着警告着他,再多说一个字,这把剑就敢刺下去!
白如烟柔声劝道:“姐姐别闹了,殿下要是出事皇上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快些给殿下道歉认错吧。”
“白时缨,这可是三皇子殿下!”身后的长老传来警告的声音。
很快,就有人附和,话里话外都一副阴阳怪气的意思:“大小姐别一时逞强,到时候要我们所有人陪你一起受迁怒。”
刚才没人说话,这会儿倒是一个一个冒出头。
“原来你们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哑巴呢,白家受辱时默不吭声这会儿倒是来劲了?”白时缨目光赫然冷冽,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些人会不知道白月泽如果挨了那一巴掌代表着什么?不,他们清楚得很,但他们不在乎!
什么畏惧皇室不过是他们的借口,白家身为东陵国三大世家之首,手上握着皇室都眼红忌惮的财力,皇帝若真敢得罪就不会只派容辰熙和一个微不足道的炮灰前来。
“几时起,一个小小的太监也敢在白家趾高气昂蹬鼻子上脸!”
白时缨冰凉的目光几乎要刺穿容辰熙:“敢对我四叔动手,我没有杀他,已经很给皇上面子了……”
杀一个小的,不如搞一个大的。
容辰熙,白如烟,还有宫里那个想要吞食白家的老东西,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剑尖离开,容辰熙暗暗咬牙隐忍。
“今日本殿来,是父皇下旨与白家退婚……”
旁边的侍卫接到容辰熙的眼神,连忙上前,高举手中的明黄色圣旨:“白时缨接旨——”
没人说话,白时缨双手抱臂似是讥讽地冷眼看着。
侍卫心里泛着浓烈的不安,硬着头皮:“白时缨接旨!”
“滚。”唇瓣轻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容辰熙愣住,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耐心耗尽。
手中的长剑寒芒乍现!
剑尖划过地上,一道刺目无比的划痕映入众人眼前,白时缨指着门的方向:“再不滚,这把剑下次就一定得插在什么东西上面了。”
白时缨冷笑道:“婚约?皇室几时向白家下过赐婚?一道可笑至极的圣旨却要我背上皇室抛弃的名头,容辰熙,是我对你们太客气了吗!”
不论男女,在这里人们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二字。
一人名声臭,全家遭人嫌。
如果女子身上背了什么不好的名声,尤其还是和皇室有关,那么不论这个人有多出众修为多高,也不会有人愿意娶她进门。
容辰熙折辱她,要她一辈子抬不起头,连白家、爷爷都要受牵连,可她前世居然瞎了眼相信他的鬼话,这么明白的道理都会看不出来!
“这只是临时,缨儿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说服父皇的。”容辰熙大惊,他连忙暗示同时语气也放软了许多。
以前白时缨生气故意不理他,只要他稍微服软说点好话,她就会乖乖顺从原谅。
一定是刚才安公公的所作所为让她生气了,所以才会故意假装自己不喜欢了。
“……”
数秒后。
白府紧闭着的大门突然咣当一下被踹开,听见动静,四周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下子视线聚集了过去。
白时缨扬手一挥:“丢出去!”
一群人被五花大绑的噼里啪啦全甩到门外那片空地上,仔细一看,被丢的人里还有个被堵住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衣裳褴褛活像是乞丐窝里捞出来的。
“这不是容辰熙吗!”人群中,有人认出来衣裳破烂的那个的身份,惊呼道:“还有那个公公,这些人怎么都被丢出来了?”
然而,白时缨很明显没有解释几句的意思。
头也不回的,白府大门再次关上!
人群议论声纷纷,却没人敢去管一下地上躺着的那几个。
容辰熙目眦欲裂浑身发抖,身后那些声音此起彼伏钻入他耳中,眼前一黑,终于气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