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宁是最先晕厥过去的,她的身体自幼便不大好,说是药罐子又有些夸张了,但隔三差五地进入亚健康状态却是实话。寇珺就不同了,他身体强壮,每一寸肌肉都在诠释力量。但在灾难面前,再结实的肌肉也扛不住,所以,落地之后没多久,寇珺也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山体终于恢复了平静,简宁宁从废墟中睁开了双眼。
身体的每一寸都像碎裂了般,稍稍动动手指,也会牵动全身的敏感神经。
痛到麻木,再由麻木到清晰的痛感,简宁宁不知辗转轮回了多少次,才终于挣扎着从雪堆里爬出来。
简宁宁艰难地扭转着脑袋,想搜寻到寇珺的身影,然而,周遭除了一片狼藉什么也没有。
“寇珺……寇珺!”简宁宁慌乱得不能自已,目光在茫茫雪海中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却仍然不见他的踪影。
万般无奈之下,简宁宁不得不忍着头部的剧痛,开始启动脑子来计算周遭的情况。
这个方法果然凑效,简宁宁很快从一堆废墟乱尘中找到了寇珺的身影。
寇珺被掩埋在一块巨大的石壁之下,头发上堆满了积雪,就连眉毛上也沾满了雪花。
“寇珺!”简宁宁冲了过去,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将寇珺从废墟中挪出来。
寇珺受伤很重,仍旧处于昏死状态,不管简宁宁怎么呼唤,他都无动于衷。
雪地中的环境非常恶劣,他们身上的温度急剧降低,在极寒环境的影响下,本就僵冷的身体越发僵硬。
如果再这么下去,只怕会被冻死,尤其是简宁宁和寇珺此时所处的地段恰好是迎风坡面。
简宁宁架着寇珺,把他挪到了背风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简宁宁快要虚脱了,她气喘吁吁地坐在雪地上,眼皮再次变得沉重起来,似乎随时都要睡过去。
在这极寒之地睡去,只怕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
简宁宁硬撑着。
看着昏死中的寇珺,简宁宁鼻子有些酸,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寇珺的身上。
没了交通工具,没了御寒的能力,他们根本熬不过去。简宁宁的外套,除了加快她体温降低的速度外,并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爱是什么,是义无反顾的付出,是生死与共的默契。
眼皮太沉了,当她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的时候,不得不闭上了双眼。
在简宁宁沉睡后没多久,寇珺从昏睡中醒来,当他看到身边昏死的简宁宁时,惊得浑身一紧。
“宁宁!”
寇珺想搂住身体渐渐沉入积雪中的简宁宁,却发现身体僵硬到了极致,动动手指这等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寇珺用尽全力来摆脱身体的僵硬,勉强用手臂搂住了简宁宁。
“宁宁!”
雪地上的风是最无情冷漠的,它们肆虐地割着两张年轻的面孔,也冷酷地卷走了寇珺的声音。
寇珺看着披在身上的外套,鼻子一酸,眼泪便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那个只知流血的硬汉此时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寇珺把简宁宁披在他身上的衣服重新穿在了简宁宁的身上。
“我说过,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你就不会有丝毫损失,是我食言了。”寇珺的声音透着一股憔悴和绝望,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慢慢地脱下来,披在简宁宁的身上。
一件又一件……
直到雪地上出现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
说来奇怪,寇珺头上烈日灼灼,阳光映在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眼,可是,寇珺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空气依旧冷得刺骨。
赤着上身的寇珺紧紧地搂抱着裹得像粽子一样的简宁宁,试图将自己最后一点温暖也给她。
意识模糊间,他想起了很多人和事,想起了痴迷于代码编译的爷爷,人们都叫他倔老头,他也确实够倔的,素来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不过,对他寇珺这个孙子,倔老头倒好说话得很,只要他开口,倔老头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寇珺也想起了老莫,那个一次次用生命保护他的人。
想起了初见简宁宁时的场景。
三年的奔忙让他十分疲惫,简宁宁一个茫然中透着萌劲儿的笑却让他积雪消融,整个人如同枯死的藤蔓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当简宁宁那透着萌劲儿和狡黠的笑在他脑海里重现时,寇珺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了笑意。
他多想再看一眼这个给了他力量和温暖的女孩。
寇珺咬牙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目光落在简宁宁脸上时微怔了下。
简宁宁的右脸颊上出现了一块黑色印记,有鸡蛋般大小,通体泛着金属质感的光芒。
寇珺以为是自己眼花,或者出现了幻觉,当他重新打起精神看去时,却发现简宁宁脸上的印记确实存在。
寇珺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简宁宁的脸。
果然是一块不同于皮肤的材质,非常光滑,就像玻璃表面。
不同于玻璃的透和纯净,简宁宁脸上的东西有着非常深邃的颜色,透着一股高级质感。
寇珺以为是雪地快艇的爆炸使得什么东西扎进了简宁宁的肉里,因此他尝试着去拔出那块鸡蛋大小的彩色玻璃块。
彩色玻璃块却像从简宁宁的皮肤里长出来的一样,根本无法拔出。
寇珺觉得这块玻璃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晃神,却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