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馍馍飞了，顾心然撇了撇嘴，端起面前的瓷碗，把里面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粥，一口气喝了。

旁边的顾泽熙见状，把手中的馍馍分了一半塞到姐姐的手里，“给你吃。”

顾林氏眼角余光扫了他们一眼，对于顾泽熙分食还是很有意见的，不过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分出来，那就算了。

来这一天中，顾心然已经深刻体会到了顾林氏的偏心，对于有希望光宗耀祖的老四，和嘴甜的老三，就是各种的另眼相看，对木讷的老大，则是冷冷淡淡的，更不用说现在人还病着。

一顿略显沉默的早饭吃完，天色已经明亮了起来。

杜氏手脚麻利把桌碗收拾好之后，便坐了下来。其他人也意识到等下要发生的事，便全部坐着不动，等着顾老爷子发话。

在一旁的老二顾王氏对于把老大一家子赶出去，也是有成算的，毕竟每一次去拿医馆拿药那都是公中的银两，用一分便少一分，谁不心疼，再说了老三家有一个儿子在上学堂，她还打算让自家孩子去呢，要不是上次老三嘴甜能讨老太太欢心，那上学堂的名额那能到了老三手里。虽然说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要是自家孩子能考中，那走在路上都有面子。

在一旁的老三顾李氏也注意到老二顾王氏眼神，虽然顾王氏极力掩饰，但眼中的异样，还是被顾李氏给捕捉到了。

她不露痕迹白了顾王氏一眼，看你装好人，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顾青山感觉到几个儿子的目光，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清咳了一声，道：“老三，你去把村中的村长过来。”

老三顾清闻言，面露喜色道：“好的，爹。”

顾清前脚刚走，顾青山便平静道：“老大，你也知道科举在即，家中花费甚多，家里的银两支持不了多久，爹打算把你分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顾青山也觉得这样太伤及老大的心，语气一转，劝慰道，“你看现在你干不了重活，要你出银子给老四考举，你也拿不出来，所以分家，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分出来之后，就一家子过自家的小日子，当然养老的银子，这五年就不用你出了，老大你觉得怎么样？”

顾阳听见顾青山的话后，心里泛起一阵悲哀，他这是要被家人放弃了，望着对自己情深的妻子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顾阳红着眼，眼泪在眼眶打转，爹的话他不是没听出来，说是好听点是分家，说难听一点是扫地出门啊！

顾心然意识到顾阳的难过，伸出手拉着顾阳紧握的拳头。伤心欲绝的顾阳注意到顾心然的手心传过来的温度，他仿佛从顾心然的手心给自己传来一道力量。他转过头看了杜氏一眼，见她点了点头，心里有一些释然，似乎对于顾青山给他的伤心没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事这个时候还有妻子在一边不离不弃。

顾心然见机来一句，“爹，我们分家吧。”

顾阳望着眼中冒着喜意的女儿，转过头对着顾青山说道：“好，我同意。”

话音未落，全家人对于顾阳的话，一个个面露喜意。顾阳冷眼旁观这一切，身体不自觉后退一步，浑身无力坐在原本坐着凳子上。

顾心然看到这一幕，不自觉为顾阳这个爹感到心疼，亲人算计于此，那能算得上亲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这时，门外传来村长洪亮的说话声，“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话说你们爹到底找我什么事，怎么这么急。”

只见老三顾清拉着村长快步朝着这边走过来，到了门口，顾清赔罪道：“村长，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太急了点，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村长看着老三顾清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别过头朝着里面走去，看到顾青山后，开口问道：“老家伙，你一大清早找我有何事？”

顾青山还没开口，有人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了：“村长，我爹过来是想要你做个证明，我们分家。”

村长看着老三妻子顾李氏开口，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厌恶，真是没家教，长辈都没发话，那轮得到你们小辈来出头。

坐在上首的顾青山也注意到了村长的脸色，暗骂一声，蠢货，真是家门不幸啊！不过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他连忙起身，对着顾李氏大喝一声：“老三媳妇，还不快点给我闭嘴，这那轮得到你说话！”

顾李氏脸色难看撇了撇嘴，感觉自己现在脸丢大了，但也不敢再挑战顾青山的威严，连忙闭嘴坐下。

顾青山见大家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连忙开口，“村长，是这样的，树大分枝人大分家，现在吵着分家，我这也是没办法，便同意了。”

村长面露不解道：“分家，怎么会在这里时候分家，在过三个月你们老四顾深就要科举考试，要是考中，你们一家就可以换门庭了。”

顾青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的尴尬，“呃……村长，是老大一家。”

村长像是听到一个玩笑似的，村里谁不知道老大顾阳就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对于顾青山说顾阳吵着要分家，他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村长转过头，看着坐在凳子上的顾阳问：“顾阳，你要分家？”

顾阳面对村长的问话久久不语，好久没见顾阳开口回话，顾青山一下子便急了，他说出这个理由，就是有十分的把握自己这个儿子不会反驳他的话，现在，顾青山反而有点不确定了。

他本来打着老大一家吵着分家，自己做父亲无奈之下只好同意，这样便不用坏自己名声，还能把这个病殃殃的儿子赶出去自生自灭。

顾青山心底最深处闪过一丝慌乱，随后便恢复以往的平静，他可不信被他控制四十来年的儿子会反抗，他连忙出声提醒道：“老大，你不是要分家吗？我同意了。”

顾阳望着一再逼迫的父亲，一时之间心若止水，他缓缓开口，“村长，是我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