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涛又道:“我的衣服、书和画,打包好,我会尽快找车拉走。”
叶青喑哑着嗓子道:“那倒不着急。”
“不着急吗?你不急着跟他结婚吗?”唐涛竟不怀好意地问了句。
叶青没有回答。
“我们现在还是夫妻吧?”唐涛又问。
“是啊!”叶青不解回道。
“那好。”唐涛站起身拉起她的手道,“我们做些夫妻该做的事。”说着,扯着她便往卧室走去。
这种没有情感交流,纯粹赌气或索取似的行为,事后,让唐涛深感狼狈,心中有极强的挫败感,一时五味杂陈,忽然有欲哭的冲动。
几分钟后,她轻轻推开他道:“孩子快要放学回来了。”说完,起身去卫生间冲洗,然后回来,很快穿好了衣服。
唐涛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也去浴室洗过,快速穿好衣服道:“我去收拾一下旧房子,尽快将东西搬过去,下周一我们去办手续。”
叶青道:“吃了午饭再走吧。”
唐涛道:“不了,我还有事。”
他出了家门,踏着沉重的脚步下楼,回想着与叶青的相识、相恋,以及在这所房子里度过的所有愉快的日子,不知不觉中,竟泪流满面。
快出单元门时,他匆匆抹了把脸,好在院里没有几个人。
他拉开车门进去,却没有立即就走,思绪仍旧停留在过去。
那时,叶青还是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刚刚大专毕业,在一家古玩店里工作。
那家店离唐涛的老房子很近,那时他已离婚数年。
唐涛没事时,常去那家古玩店逛逛,一般是只看不买,偶尔有意中且价格合适的,也会购入一两件。
日子久了,便和叶青熟络起来,他说她有一种独特的美,如果愿意,可以来给他做模特,并将自己的家庭住址留给了她。
叶青从小就喜欢画画,但没有系统学过,听说唐涛是位画家,在市美协工作,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一日下班后,她按照唐涛告诉她的地址,找上门来。
唐涛见到她,喜出望外,忙请她进屋。
于是,在这间不算大的房子里,叶青做起了唐涛的人体模特。
刚开始,叶青衣着整齐,后来两人渐渐熟了,叶青少了羞怯,在唐涛的要求下,便尽量多地展示身体的曲线。
一个鳏居的已入不惑之年的画家,一个崇拜他的少女模特,两人的故事,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悬念,也
少了些多情的揣测与婉转的试探,当然,画家也会营造出许多浪漫的氛围。
半年后,他们结婚了,又过了一年,女儿唐念青降生。
叶青辞去了古玩店的工作,一边在家带孩子,一边跟随唐涛学画画,那段时间,夫唱妇随,倒也算琴瑟和鸣。
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叶青的画技也提高不少,且在唐涛的提携、扶持下,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
可天有不测风云,已近中年的叶青身材开始发福,孩子上学后她也有了更多空闲时间,便办了张健身卡,时常去健身,就这样,认识了同在那里健身的马志明。
用叶青自己的话说,认识马志明后,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之前对唐涛,只是盲目崇拜。
她的一句话,便全部否定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否定了他对她的所有付出。
想到这里,唐涛感受到一阵车轮碾过心胸的痛楚,痛得他几乎窒息。
他手握着方向盘,将头抵在手背上,待疼痛消失,方启动车子离开。
老房子不算大,两室一厅,八十多平方米,旧的家具都还在,打扫打扫便可住人。
唐涛哪有心情清扫,见小区外的马路上有等活干的妇女,便叫了两个来,也懒得讨价还价,领着她们进屋,交待了工作内容。
房子以前一直有人租住,租客搬走也才两个多月,因叶青闹离婚,唐涛也没有心情再招新的租户,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因屋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都是些很难移动的大件家具,唐涛留她们在屋里干活,自己下楼来,在小区内的小食店草草吃了口饭。
等他回来,活已差不多干完了,唐涛付了劳务费,送走两位女工,返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内,不禁悲从中来。
接下来是双休日,唐涛去新房内收拾自己的东西,甚至还心存侥幸——当叶青真实面对分离的一刻,或许会念及他们之间的旧情,改变离婚的决定。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周一早晨,待孩子上学后,叶青还是带着提前备好的各种证件,与唐涛来到了民政局。
办完手续出来,唐涛发狠般对叶青道:“下午我找车去拉我的东西。”
叶青客套道:“不急。”
唐涛道:“既然已经离了,就早点断得一干二净,也不影响你开始新生活。”
叶青听出他话中带刺,遂道:“好吧,随你。”
唐涛又问:“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叶青道:“不用,你走吧,我还有点别的事。”
唐涛想说“是急着向他报告这个好消息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婚都离了,再说这么刻薄的话,已没有任何意义。
他驱车回到老屋,想着没有叶青的余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新的爱情,心里不禁生出一阵惶恐,遂蜷缩在沙发上,无助地流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遂洗了一把脸,下楼来吃了点东西,又雇了辆车去叶青家拉自己的东西。
他先敲了敲门,没人应,便用钥匙开了门,叶青不在,孩子还没有放学。
他指挥人搬走自己的东西,走时,将钥匙放在了餐桌上。
餐桌上空荡荡,只有一把明晃晃的钥匙,像在醒目地提醒他,从此,这个家与他再无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