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铎那双深邃清明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一切,涤荡世间一切邪祟,在看到柳翠翠的那一瞬间变得阴鸷可怖,好似柳翠翠就是那邪祟。
“滚!”男人眸色深寒。
柳翠翠蹙眉,反正自己也是打算走的,就当给他个面子吧,站起来,扭着纤腰准备离开。
“以后不要让我在窦家村再见到你这个毒妇,否则……”否则方东铎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个女人,她毁了他。
柳翠翠回头,翻了个白眼“否则什么,你当人民公社是你家开的。”
“哥,是翠翠救了你,你别对人家那么凶。”方东雯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
“我宁愿死,也不要这卑贱无耻的贱人救。”
贱人?柳翠翠怒了。
“你说真的?”她扬起小脸,真诚地问,啪嗒一声将药箱掷在地上。
从药箱里扒拉一包画着蟑螂的药粉,溶在碗里,递到方东铎的嘴边,眼神挑衅:“喝呀?”
方东铎拧着眉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表情隐忍,抬手拍落她手里的碗。
柳翠翠挑眉:“不敢了吧,做不到就别说大话,要不容易打脸。”
一口一个毒妇、贱人,真当她柳翠翠是薄皮大馅的包子了。
方东雯似是被柳翠翠的狠厉给吓到了,抽咽的声音都放低了几分,像是受惊的肥兔子。
柳翠翠扭头冲方东雯笑的很是甜美:“我开玩笑的。”
她是典型的“狐系”美女,眼睛狭长,内眼角尖而向下,眼尾上挑,眸子里闪着勾人的光,笑起来露出两个微微上翻小虎牙,妩媚的同时又带着股子娇憨,像是道行很深的狐狸精。
方东铎在心里思忖:相由心生 ,柳翠翠就是个黑心肝的狐狸精。
柳翠翠看了一眼男人白如纸的脸色,还有额头上跳起的青筋,决定还是不刺激他了,拍拍屁股走了。
“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方东铎低声问方东雯。
他现在没工作,腿上的伤估计要躺在床上休养好几个月,还顶着“流氓犯”的帽子。
不过幸好之前存了不少钱,要不然自己和妹妹只能喝西北风了。
“十五块”方东雯小心翼翼报了个数字,头垂下,有些不敢看自家哥哥。
“什么?”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方东铎很是震惊:“十五块?”
方东铎一开始当学徒每个月是8块,后来随着等级不断提高,工资也是水涨船高,
他当工程师的这几年,一个月不算津贴和粮票,每个月光工资都有80块。
这八年下来,居然只攒下来十五块钱。妹妹不去生产队上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就这一个妹妹,他养得起。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方东铎面色无波,声音极寒。
“翠翠说,女孩子想要嫁到城里就得舍得花钱拾掇自己,那钱都用来买衣服和吃食了,只剩这么多了。”方东雯声音越来越小,缩了缩脑袋,往床尾处退了两步,她怕方东铎揍她。
方东雯是个贪吃好骗的,被柳翠翠三言两语哄得找不到北。可以说柳翠翠“守寡”这几年,一直花的是方东铎的钱。
“你是猪吗?”方东铎恨不得撬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豆腐脑:“她就是把你当冤大头,骗你的钱。”
“翠翠对我很好的。她……”
方东铎狠狠瞪了她一眼,方东雯识相闭嘴。
看着胖嘟嘟的妹妹,气得说不出话来,铸造厂离窦家村很远,交通又不方便,他一般是两个月回来一次,有时候半年都不回来一次。
他知道柳翠翠那人心术不正,说过几次让方东雯离那人远一点,方东雯满口答应,他就没放在心上。
“你让那女人给我滚回来!”方东铎深邃的眸子闪着凌厉的光,打算新仇旧怨一起算。
柳翠翠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又重新回到了方家。
“把钱还回来。”方东铎神色冷淡,很是嫌弃地将视线从柳翠翠身上移开,好似多看一眼会脏了自己的眼一样。
“什么钱?”柳翠翠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知道方东铎找她来做什么,那些钱她也没打算留,她就是不喜欢方东铎这男人颐指气使的态度。
“哥,那些钱都是我花的,和翠翠没关系。”方东雯拽了拽自家哥哥的袖子,哽咽着说,一个是自己最亲的哥哥,一个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朋友。
泪在眼眶里打转,鼻音很重,她哀求说:“哥,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你不要为难翠翠了好不好。”
为难?方东铎刚想斥责这个分不清好赖的妹妹,
“不准哭,眼泪能解决问题吗?”霸道的女声响起。
柳翠翠恶声恶气的,却动作轻柔地替方东雯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不想失去方东雯这个朋友,这胖姑娘不傻,就是心思比较单纯,一心一意对原身好,而原身并没有珍惜她,一直把张东雯当做摇钱树。
“给,谁稀罕你的臭钱。”她本想把存折重重甩在方东铎脸上,看着方东铎阴森的眸子,柳翠翠怂了,将存折拍在炕沿处。
经络分明的手指翻开存折,足足有700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是一笔巨款了。
“翠翠,你不是说每个月的钱都花完了吗?”方东雯因为震惊黑亮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每个月她哥寄过来的钱她都如数上交给翠翠,翠翠负责她的衣食住行。
“我这不是计划着等你以后出嫁了,给你置办三转一响嘛!给你一个惊喜呢。城里时兴这个。”她亲昵地拉着方东雯的手。
其实这些钱是置办嫁妆的,不过不是给方东雯,而是给她自己。
“翠翠,你对我真好。”方东雯咧嘴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亲亲热热抱住柳翠翠。
方东雯比柳翠翠要高不少,柳翠翠只觉得方东雯胸前两团软绵绵,弹性极好的东西在挤压她的胸脯,这姑娘真有料,柳翠翠酸了。
“你们凭什么能嫁给工人成为城里人?是凭你寡妇的身份,还是凭你一身肉?”讥诮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