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冠冕堂皇的说道,甚至表情还很是痛心,就像他想帮忙但又没办法一样。至于霍从军家里什么情况,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在当时,正因为这种工作是铁饭碗,没人想轻易丢掉,所以反而更容易被这种略有些小权的人拿捏。
一方面就算李主任是走后门进来的,可也只能通过骗他的方式分房,另一方面他却又能够在这些小地方,给霍从军疯狂添堵。
不过霍从军早料到这人会趁机公报私仇,卡他批假。只不过厂里请假之类全部都得通过这里,也避无可避。
不过要说他之后在社会上沉浮的这些年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只有一点,就是他对这一套人情世故,那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升官加职自然除了埋头苦干之外,只有拍马屁的途径,可这种故意穿小鞋的行为,他倒也不是没遇见过,如果连这点儿都搞不定,自己的确是白活了。
“李主任,厂里的情况我也知道,可这不是情况紧急嘛……唉!昨天大半夜的打了个电话来,今早房子都没来得及办下来就过来请假了!”
他特意加重了房子两字的语气,假装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自己签完了手续马上就过来,李主任肯定还不知道这事儿。
果然对方收到了这暗示,手里举着正准备喝的茶杯都抖了一下,双目发亮。
这小子想收回房子,不料就这么巧遇到了急事,又正好落在了自己手里,要想准假又不丢工作,那自然得乖乖的把房子让出来!
想到此处,李主任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得意,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霍从军最后还不是得乖乖服软。
“我看看…你要请两天?那到时候恐怕分房子的时候已经过了,你的手续怎么办?”
虽说办公室只有他们俩,可毕竟门还是敞开的,李主任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下,似乎真的在替他担心。
装的还真像个人!霍从军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继续假装苦恼。
“好像确实也是,唉,虽然我老婆一直等着住,但还是家里的事儿比较重要……”
“这个好说,你家庭遇到情况,厂里肯定会帮忙嘛!”
李主任立刻温和的笑了笑,语气都变得亲切起来,要是自己能够搞定这套房子,家里那口子估计也不会再气势汹汹的像母老虎一样了。
“从军,你心里焦急我理解,这样吧,假我准了,到时候房子那边的手续我来替你处理吧?”
“老人家腿脚不便,估计也爬不了楼梯,那就麻烦李主任了!”
霍从军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甚至面上还带着一丝不舍,更加让对方深信不疑,迅速的就写好了假条盖章。
到时候只用把这张假条交给安排工作任务的组长,让他调班就行了。
写的时候一想到回去告诉还在冷战的老婆,自己已经把房子拿下的场景,他乐不可支,根本就没注意到霍从军饶有深意的目光。
小样,就这点儿手段还以为我治不了你!到时候假条一到手,李主任肯定就会立刻去办房子的手续。
那时候他会发现霍从军早就签好了,而且这种事情他也没处说理去,要是闹到厂长面前说他用假条换了工人的房子,厂长不立刻把他开了才怪!
因此到时候就算意识到自己被耍,李主任也只能忍气吞声,就像当初被黑了房子的霍从军一样。
拿过了假条,他道谢之后立刻就离开,听到背后李主任锁好门,乐颠颠地去财务办公室的脚步声,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微笑。
估计没过多久,这李主任就会想吐血了。
把假条交上去之后霍从军收拾了几件衣服,至于补身体的营养品之类,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把妈给接过来,大可以等到时候再买。
他身上虽然揣了许多钱,郑慧把家里剩下的也给了他,嘱咐他只要需要就不必可惜,但霍从军自然不会大手大脚,他知道除了四百块钱之外,家里的存款都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花三角买好了车票,霍从军上了班车,他特意穿了自己一身最好的衣服,白衬衫,外面是一件中山装的外套,裤子笔挺干净,连皮鞋都擦的一尘不染。
虽说不买补品,但霍从军还是买上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他知道李娥也希望自己的儿子风风光光的回来,好让一生要强的她也扬眉吐气一把。
班车上什么人都有,大部分人和他一样是为了回故乡看看,各地的口音充斥满车厢,甚至有人当场就做起生意来,卖掉了自己手上的两只老母鸡。
还有不少人晕车,没开多久就响起了一片呕吐的声音,酸臭味让霍从军忍不住一把拉开了车窗窗户换换空气。
他的思绪又飘回了创业的问题上,修收音机固然暂时是个暴利的行业,但是霍从军深知时代改革之快,就算他以后能够一直修电视修各种东西,也逐渐赚不了那么多钱了。
“古董……”
霍从军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
他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条路子,也是这次回村的目的之一,当时的古董贩子,仗着没什么人了解,经常下乡以及便宜的价格收购各种古董,倒手以几十倍的价格卖出去。
他这次就打算这么干,薅一把时代的羊毛,可劲搞钱!
班车在背后突突突地开走了,站在村口霍从军提着大包小包,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乡下格外清新的空气。
自从走出这里之后,他回来的次数很少,虽然总说是没时间,但是他知道当时自己,已经看惯了大城市的繁华和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对这个黄土朝天的故乡有一种下意识的反感。
可不管这里有多落后,也是养育自己的故乡!
“哟,从军回来了!”
走在进村的小道上,立刻就有在田里忙活的人认出了他,惊喜的招呼道。
“二婶子,忙呢?”
霍从军自然地回道。虽说他的记忆里隔了几十年,可这些亲戚的面容却记得相当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