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硕宫的黄金柱子每隔一步就有一座,青色的布条在柱子下摇曳,无数的美人正在伴随着舞曲扭动着曼妙的腰肢,正座上的男人从皇位上坐起,饶有兴致的摆摆手,舞女们和乐队便都退下了。
皇帝此时的眼神犀利,上下打量着宋怀青,他招呼人倒茶,良久,才说,“你可听说了这几日的传言?”
“这一人一张嘴,不知陛下说的是哪条,有关谁的。”宋怀青眼神也不似往日柔和,口齿伶俐,又显得毕恭毕敬。
“呵,朕说的还能是谁的?”这几日风言风语,皇帝怎么也会听满嘴闲话。
可是宋怀青却神色坦然,面带笑意,“陛下,您今日大费周章掳走臣,不是来讨论这等过家家般的事情吧。”
宋怀青知道皇帝要说什么,可是刚进来先给他安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帽子,这他可不能承认,倒不如直奔主题。
今天司绫路过来同宣旻商量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宣旻突然问他入仕之事,他就已然明了了些事情,皇帝的突然慰问,让他对自己的疑惑得到肯定。
皇帝默了,“你到时和你那爹一样,自作聪明。”
他打量宋怀青片刻,抬手摆动,复与芝示意提着蒲团而来。将他抵在副座前,皇帝伸出手让他上来,宋怀青也不客气提着长袍,上前坐下。
“朕知道,你想做官离开王府,早日摆脱控制。”皇帝看透人心的冲着宋怀青说到。
宋怀青也不拐弯抹角,“臣入仕是为了家族,臣入王府,不止是因为家族和陛下的关心,还因为自己,陛下莫要对臣理解错了。”他最开始确实是为了家族入的王府,只是后来变了而已。
闻言,皇帝蹙眉,冷哼道“你很聪明,旻儿从来不亏待你,旻儿心中没有从朝堂,也不会有七七八八的歪心思,这点你应该明白。”
干嘛,说半天又跑回来了!还警告他不要动七七八八的心思去勾或者教唆他去做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宋怀青忍不住心里头吐槽,不管如何,他既然想得到,不让皇帝知道不就行了,难不成这皇帝身为天子,还要做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臣自然明白。”宋怀青假意答应
皇帝雄厚的声音带着谨慎,他姓宋。众所周知,皇帝的心头肉是九位皇子里最小的那个宣旻,把宋家的长子送到宣旻的府上,多半有自己的考量。
想来是觉得宣旻心思单纯,天性比旁人傲慢些,宋怀青在这里受点苦,宋相也不会太过于嚣张。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皇帝一个人的心思,他或许连宣旻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宣旻一病之后,性格大变皇帝都没有察觉。更别说宋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宋家一生都在为了大良而活,如果想让皇帝取消疑心,那就只有让他这个儿子彻底报废。
可是,他是宋家的儿子,这辈子都会待在朝堂之上,皇帝的疑心,永远都不能消散。
“陛下,您今日是来警告臣的还是来告诉臣旁的事情的,殿下这几日睡得早,臣不想太晚回去吵醒殿下,便先离开了。”宋怀青正转身,突然那个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立在他的身后长刀拔开四寸,一副杀气滚滚的架势。
宋怀青低声一笑,“陛下,臣死了,九殿下那里不好交代。”
“你觉得,旻儿对您有多大的情感,死一个人而已。”
“陛下,臣姓宋,您没理由对下臣一个还未入仕的血脉下手。”皇帝再疑心,他也是姓宋,皇帝对待宋家也是要礼让三分的。虽然当初宋怀青进宫陪伴宣旻左右看似器重宋家但是宋家又怎会不知,这是在控制宋家。
只是宋相并不在意而已,因为他是辅佐皇帝的人,皇帝说什么,他一个做臣子的没什么不允许的。
“怎么,朕杀个人,还要问问宋家同不同意了?!”
“陛下,您最明白,何必为难?”他杀了宋怀青,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皇帝滥杀无辜?对下臣之子下手,心狠手辣?
黑衣人的长刀只听锋利的声音,长剑收回剑鞘。
“宋怀青,你和你爹都是狐狸。”皇帝无奈的摇摇头,端起茶水,吹动上层的茶沫,抿下口茶叶。
“朕早朝之时已经派了吏部尚书给你分配了位置。”皇帝终于把重点说了出来,宋怀青转身,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对着皇帝一个大鞠躬。
宣旻应该已经知道了,今夜皇帝召他就是为了此事。奈何弯弯绕绕皇帝一直说不到点子让让他废了好大一番口舌。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见他这模样,皇帝不由得笑了,“你倒是变脸变的快,年纪轻轻,就算不在宋府也把你爹的一套学的淋漓尽致。”
“谢陛下夸奖,臣荣幸之至。”
“刑部侍郎正好空着位置,朕便留给你了。”
闻言,宋怀青连忙下跪,两只手在头之下,合起来一个磕头,“谢陛下!”
“倒也不必一直谢。”皇帝听他三句话三句都是谢恩,觉得无趣,便摆手让人带下去。
正一步跨出门槛,突然,皇帝干咳一声,盯着宋怀青的背影,那条背影干净利落,绿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宛如月亮内广寒宫的玉兔飞仙下凡,“既然得了官位,早早搬走才是。”
皇帝这是要让宣旻和朝堂彻底说拜拜!只要不干涉,宣旻绝对可以活下去,哪怕后来九子夺嫡,宣旻只要安安生生的,便不会有一点事情发生。
可是,宣旻而今已经干涉进去了,宋怀青入仕便是要成为宣旻最大的帮手。
宋怀青平静的声音拨开池水的片片涟漪,他侧额,“陛下放心,臣不会干扰殿下的。”说罢黑衣人突然一把手将宋怀青拽走,几个飞跃便没了身影。
夜晚,宣旻因为梦魇再一次惊醒,他总觉得宋怀青在皇宫要出什么事,从前从未这么觉得,今夜尤为的敏感。
他鞋子都没有穿,两只脚丫子就冰凉的踏着地板绕过屏风,刚开了卧房的门。
护塔!
宋怀青的身影便狼狈的出现在院内,小溪哗哗的流动,竹竿行成的机关在夜晚热的周围的空气填上了几分湿润。
“怀青?”宣旻的睡袍拖尾耷拉在地上,宋怀青从地上爬起来,他闻声便看向周围,直到看见了宣旻他才停下扫动的视线。
“殿下,你还没睡啊。”宋怀青支起胸口,他一下比宣旻高了半个头,尴尬的挠挠头便开口。
“做了个梦。”
宣旻抬眸看着宋怀青满头大汗,“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是从天而降的。”
“没有殿下,夏天太热了,臣想爬树来着,可是臣手脚不大好,这才掉了下来。”
宣旻听的忍不住笑,真是没办法憋住这么个谎言。他怎么不说这个世界上有怪物,他爬树上是为了保护宣旻。
宣旻不得不信,不然,宋怀青肯定又要觉得他有问题。“殿下,已经三更了,臣刚听见有人打更。”
“好。”宣旻觉得宋怀青总有话要说,便故意停顿了两下,盯着宋怀青的眸子,转身要离开。突然宋怀青一把手拉住宣旻的手,他舔舐下嘴唇,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怎么了吗?”
“殿下……”宋怀青的收在宣旻的手腕上摩擦,很快,他松开手。
“你有何事。”
“没旁的事,就是让你好好休息,不然香薰就要干了。”
宣旻顺嘴抱怨,“那香薰不好用。用了还会做梦。”宣旻抱怨着。
“外邦的香薰相必殿下喜欢,臣知道一家卖外邦的香薰,过几日,臣去看看。”
“好啊。”宣旻冲他笑。
“那殿下早些休息。”宋怀青咬着嘴唇,半晌,松开了依偎在一起的两只手。
“你也早点休息。”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