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叶瑾从噩梦中惊醒,锋利的手术刀已经挨着她的鼻尖。
刘医生错愕的看着原本不该醒过来的叶瑾,他飞快的按住她的肩膀,朝着身旁的女子大喊:“我还没动手人就醒了,你怎么打的麻药?”
“放开我,我不要变成瞎子!我不捐眼角膜了!”
叶瑾强硬的推开刘医生的手,从木头搭成的简易手术台坐了起来。
发黄的被子,斑驳的墙壁,空气中一股腐烂的霉味,穿着皱巴巴病号服的大姐张朵满脸是血的躺在另一张台子上,即便这样,她的嘴角还噙着笑。
叶瑾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是重生了,重生到了1985年!
面前这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就算化成灰她都不会忘!
是他,就是他,在村里医疗条件简陋的卫生所以及其不专业的手法切去了她第一个眼角膜,造就了她一生的悲剧!
这场手术过后,张朵双眼视力恢复正常,而她失去了一只眼角膜,因为术后消毒不彻底,眼睛腐烂发臭,不仅变成半瞎,还成了远近闻名的丑八怪!
而这,只是她悲惨命运的开端。
不久之后她去河边洗衣服,被人推下水,被隔壁村的二赖子韩文清所救。
韩文清虽然救了她的命,却无耻之极,对着昏迷中的她又亲又抱,后妈王凤琴带着一群人上山,美其名曰救她,却也毁了她的名声。
她不愿嫁,后妈和继姐轮番相劝,就连在外地做工的爸爸收到消息后也默认了这件事。
“你瞎了一只眼睛,又坏了名声,你不嫁他还能嫁谁?”
这是爸爸原话,村里人指着她的鼻子骂破鞋,走到哪都有人戳她的后脊梁骨,说她不自重。
她不过是洗衣服时被人推下水,因为眼睛的问题,回头看时也没看清凶手,她何罪之有?为什么要背负这些辱骂和不尊重?
她被王凤琴和爸爸押着嫁给了韩文清,婚后两人相敬如冰。
韩文清不愿碰她,她更不想跟他有牵扯,摒弃了流言蜚语,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做起了别人瞧不上的个体户,却悄悄的赚了个盆满钵满。
直到张朵摔了一跤,另一只眼睛出现问题,她们竟然还要打她另一个眼角膜的主意!
她不想变成瞎子,自然不愿意,那对恶毒的母女却拿8岁就被拐卖的妹妹下落威胁她。
爸爸也被迷了心窍,劝她把另一个眼角膜也捐了。
她对这个家彻底失望,这辈子最大的执念就是找到妹妹的下落,好好照顾疼爱她的奶奶。
她在夜里离开,却被韩文清半路堵截,抓住后关在柴房。
很快王凤琴母女出现,张朵痛恨她的逃离,手术时竟然要求不给她打麻药,把她绑死在手术台上生剖了她的眼角膜。
她手术过后感染,右眼角膜溃烂流脓,后来左边眼角膜也开始腐烂。
韩文清把她关在柴房,任由她哭闹挣扎,自己跑到张朵的病床前嘘寒问暖。
韩文清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她这些年做小生意的积累,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没想到最后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这两个人早就在她起早贪黑忙碌时有一腿了,他们花着她的钱,用着她的眼角膜,把她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们都该死啊!
张朵来看她笑话时她忍着“瞎子点灯白费蜡”的嘲弄,求她留下一盏煤油灯。
夜里,她忍着双眼的剧痛,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撞翻了煤油灯,火星点燃了柴房的稻草,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她离得最近,很快就被烧死。
灵魂出窍时看到那对狗男女被烧的面目全非,她放肆的大笑,却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披着棉被冲进了火场抱出了她焦黑的尸体。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晰的听见他压抑的嘶吼声。
那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却在他转过头时,清楚的看到他眼角的泪。
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浓黑的剑眉,炯炯有神的星目,高挺的鼻梁,右耳朵上一颗小小的红痣。
她带着满腔的愤恨又有一丝感激,她死的这么憋屈,没想到还有重生的一天。
刚被打了麻药,她浑身酸软,光脚踩在地上犹如踩了一团棉花,她卯足了劲往门口冲去。
被叫过来临时充当护士的大婶张开双手挡在她面前,叶瑾弯腰从她腋下钻过。
站在门边上的另一个大婶,直接靠在门板上,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叶瑾抓住挂在张朵床边的吊瓶,用力往地上砸去。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玻璃和药水溅了一地,大婶吓尖叫着捂住脸逃开了危险区域。
叶瑾已经跑到门边,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张朵脖子上一块云朵形的玉佩。
“这是妈妈的玉佩,为什么会在她身上?”
叶瑾脑子里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在外面等候的王凤琴听见动静,带着两个哥哥冲了进来。
“刘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叶瑾!你怎么醒了?快躺到手术台上去!”
王凤琴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女儿,吓得魂飞魄散。
女儿此时的情况,应该是刚刚被切下穿孔的眼角膜,刘医生手上还拿着手术刀,看样子是打算去切那小贱人的眼角膜,谁知道那小贱人醒了,还逃了。
这要是被她跑了,她女儿就会从弱视变成半瞎,这辈子就都毁了呀!
一群人冲上去抓叶瑾,眼看着门口是出不去了,叶瑾拐个弯冲到了敞开着的窗户。
窗框上几根稀稀拉拉的柱子起着防盗的作用,其中一根已经被人掰断。
叶瑾手脚并用爬上了窗台,从窗台的缝隙钻了出去。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
王凤琴的两个哥哥看叶瑾逃了,到时跑到村里乱说,会让他们没面子,动作顿了一下。
王凤琴却在不停催促:“我家朵朵都快成瞎子了,你们这些做舅舅的还犹豫什么?”
王凤琴试图从窗户钻出去,却因为太胖,半边身体被卡住,出不去进不来,她两个哥哥像木头一样站在一边看着。
“别管我,去追!”
王凤琴忍着痛吼叫一声,两人这才如梦初醒,拔腿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