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落叶枯黄。
孙圣一睁眼,便看到自己躺在一辆老旧的牛车上。
车厢晃动,发出吱吱声响。
拉车的是一头青黑色的水牛,没穿鼻,毛光发亮,膘肥体壮。
牛车的后面,还有一条黑狗,张着嘴巴,吐着舌头,乖巧的跟着。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黄昏。
道路两旁,有农民扛着锄头,互相吆喝着,正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孙圣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没错,和那些老套又熟悉的故事主角一般,他也是个穿越客。
自从穿越至今已经有十六年。
好在,自己是个孤儿,在那边了无牵挂。
如果说有遗憾的话,那应该是穿越刚好发生在了自己拿毕业证的前一天晚上。
散伙饭没来得及吃上,和学妹的宾馆之约也没完成。
“刚开坛的桂花酒,馥郁醇香,酒味绵长!”
“刚出锅的炒花生,香香脆脆,回味无穷!”
忽的。
孙圣耳边响起了一阵吆喝声,抬头看去,原来是村口的酒肆小二在叫卖。
“牛哥,前面停一下。”
这一世虽有父母,却无故失踪了,田地被叔叔伯伯抢占,唯剩下的财产,就只有这头青牛了。
也多亏了这头青牛在,让他能够去地主家帮工,混口饱饭吃,否则的话,孙圣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谋生。
所以孙圣非但不将它看作牲畜,反而会尊称他为牛哥。
青牛似是听懂了孙圣的话。
将牛车拉到酒肆处,停了下来。
孙圣跳下牛车。
脚下泥土松软,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泥泞香味。
酒客们进进出出,酒肆里不断传来交谈笑骂声。
还有一些刚从田里回来的汉子,不顾婆娘的劝阻,说什么都要进来饮一杯新开坛的桂花酿。
孙圣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酒肆。
门口的竹竿上,悬挂着一面酒旗,酒旗随着风扬了起来,上面写着王记酒肆四个大字。
“孙小哥来了!里面请!”
小二迎了上来,将孙圣带到一个无人的酒桌上。
“来一碗桂花酒,一碟炒花生。”
“好嘞!您稍等!”
“一碗桂花酒,一碟炒花生!”
小二朝着厨房吆喝了一声,又到门口去,点头哈腰的迎接客人。
很快。
桂花酒和炒花生便被另一个小二送了上来。
孙圣一边吃着花生,喝着酒,心里却是想着其他事情。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这么多年了,发现了这个世界有许多古怪的地方。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古代,但是后来他发现不是。
这个国家,叫大乾。
即使他是个理科生,对历史不太了解,但是好歹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
知道华夏过往十三朝,并没有大乾这个朝代。
孙圣心里想着事,小二又将一行人领进了酒肆之中。
看打扮,应该是村里行脚商人,平日里以背着货物辗转各个地方谋生。
“唉!”
刚坐下桌,领头的壮汉就重重叹了口气。
“丁老四,你们不是昨天才刚出门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酒肆中,有人认出了壮汉,端着酒打了个招呼。
“害,别提了。”
丁老四摆了摆手,满面愁容的说道:“槐北村出事了,死了不少人,过不去。”
那人一听出事,脸上露出好奇,说道:“丁老四,咋回事,说说?”
旁边的几个汉子也都凑了过来。
“快说,快说!”
“说与大家听听!”
丁老四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每逢深夜,北槐村一处无人居住、长满荒草的古屋中,就会传出女子的哭声,毛骨悚然,整个村子都能听到。”
“听北槐村的村民说,有个女人亲眼见着,自己的丈夫,在睡梦中朝着那个古屋走了过去,叫都叫不醒!”
丁老四旁边的一个行脚商补充道。
“又有村子闹鬼了?!真的假的?”
孙圣的桌子距离他们并不远。
他们的聊天内容能够听得十分清楚。
他脸色逐渐凝重,像这种闹鬼的传闻,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孙圣斜着身子,竖起耳朵,继续偷听起来。
“说起闹鬼,你们你不记得,西槐村发生的那些事?”
“你说那双绣花鞋?”
“我也听说了,据说见过那双绣花鞋的人,都疯了!”
有人面露惊惧的说道。
“还有东槐村的事,村头四家二十四口全部死于家中,尸体的头整整齐齐的摆在供神的桌上!”
“我记得,那个时候官府派人来查案,可是两名捕快,直接拔出了刀,将自己的头砍了下来,和那些尸体的头一起放在了供桌上!”
……
孙圣将碗中剩余的酒一口灌下,在桌子上留下两枚铜板。
出了酒肆,跳上牛车。
“回家,牛哥。”
青牛拖着牛车,缓缓的动了起来。
没走几步,牛车后面的黑狗,突然朝着一个方向狂吠不止,龇牙咧嘴!
孙圣心里猛然一惊,小黑是他小时候捡回来的,全身上下都是黑的,没有一点杂质。
曾经有个云游道士,说小黑开了阴阳眼,能识得鬼怪。
那牛鼻子出一两银子,要买小黑。
毕竟是从小养大的狗,感情深厚,堪比半个亲人,孙圣自然没同意。
转头看向黑狗狂吠的方向,不远处的一处人家中,院门紧闭。
断断续续的哭声从院落当中传了出来,似是在哭丧。
孙圣听的心中有些发毛。
喝止了小黑的狂吠,同时催促牛哥腿脚快些。
牛车一路回家,路过村里大槐树时,孙圣听到了树下几个妇人的闲聊声。
“…李家那两孩子,都吊死了!现在老李俩夫妇,整天以泪洗面!”
“那两孩子死的冤呐,年纪轻轻的,老李俩夫妇老实巴交的过了半生,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说这事情真是怪了,一个孩子想不开就算了,怎么两个都想不开?”
“你们说,不会是招惹道什么脏东西了吧?”
一个妇人突然小声说道。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随着牛车走远,身后槐树下的妇人闲聊声越来越小。
“南槐村…也要开始出现吗?”
孙圣稚气未脱的脸上,布满凝重。
他回想起这些日子听过的那些传闻,不禁心头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