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酒杯,走到荀常的席位上。
李义连忙搬着椅子跟在身后。
苏元举着酒杯,满脸愧疚道:“荀相,从前是朕不对,朕知道错了,还请荀相能原谅朕。”
“陛下现如今是转性了?”荀常扭头看她,诧异地挑了挑眉:“竟然能亲自给我道歉。”
“不过,”他话锋一转:“微臣何德何能,可配不上陛下的道歉,更何谈原谅陛下呢?”
苏元一边面上皮笑肉不笑回他:“爱卿说的哪里话,朕说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怎么还揪着朕从前的事不放呢?”
另一边,她在心底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忍住,等承受住这些怒火和阴阳怪气,她就再也不用早起批奏折了。
挨一顿骂不亏。
苏元这样宽慰着自己,并且已经做好被荀常言语攻击的准备。
但没想到荀常却很快换了个话题,淡淡问道:“李义跟我说,陛下想启程去洛云国?”
苏元一愣,而后点点头。
她确实有这个打算,并且在李义出发之前告诉了他,让他转告给荀常。
荀常之前就一直劝告苏子纾不要施行暴*,应以仁政治国,只不过苏子纾根本不听。
而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不想无上国与其他两国为敌,另一方面,可以向荀常表明她内心真正悔改的决心。
果不其然,打动了荀常。
荀常手指不轻不重地扣着桌子,抬头看她:“看来陛下是早已安排好了无上的事情,这才放心离开。”
说到这个,苏元立马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她把小李子搬来的椅子往前挪了挪,挪到荀常身边,坐了下去:“爱卿所言极是,朕已经安排好了。”
“不知陛下如何安排的?”
“当然是把政务全权交给爱卿处理。”苏元一脸诚恳地笑了笑,附在荀常耳边:“你办事,我放心。”
荀常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但表面却冷笑一声:“我说呢,陛下又是道歉又是服软,急匆匆从江南召我回来,原来是为这件事。是不是等陛下从洛云回来,还像上次一样一言不合把我赶回去啊?”
“不不不,绝对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苏元连忙矢口否认:“我纯纯就是认识到了自己极大的错误,所以才让小李子快马加鞭请您回来,我对荀相的感情,那是日月可表,天地可鉴,不信你问小李子。”
苏元将身后站着的李义一把揪过来,给他使了个眼色。
“陛下说的是,”李义立马会意,表演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丞相您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段时间,我们陛下是整日以泪洗面,后悔万分,形销骨立……”
李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您不知道,我们做奴才的,看的是真心疼。”
苏元目瞪口呆的看着李义眼中流出的泪水,凑过去小声问他:“你还真哭了?”
李义也小声地低头啜泣着回答:“回陛下,奴才是想起来自己在宰相门口站了几个晚上,悲从中来,一时不能自已。”
苏元:……
荀常望着主仆俩这一唱一和,本来阴霾的心情好了大半。
他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踏入皇宫半步,但没想到苏子纾竟然能跟他道歉服软,还派贴身太监李义来请他,这已经大大超乎了他的认知。
更何况他竟然肯采取他的意见施行仁政,他听过之后更加诧异。
而且他刚才屡次言语之间冒犯苏子纾,他也不生气计较,还肯将政务全权交由他来打理,这不是对他的信任是什么?
荀常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怕被发现,手指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两下,压下笑意。
他故作冷漠开口道:“既然陛下早已打定了主意,想必是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只是陛下就这么放心把朝政交给我?”
“不是,爱卿,你对自己都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吗?”
眼看着荀常冷了脸,苏元继续道:“这朝政大事,除了你,我怎么可能放心交给别人?除了你,谁还能当此重任?”
李义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苏元语气夸张地拍着彩虹屁,李义在一旁奉承,这份虚假的夸赞对荀常来说却十分受用。
他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下去。
见荀常终于不再冷着一张脸,苏元心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面带高兴之色:“那说好了,我不在的这段时日,爱卿帮我全权打理朝政。还有朝廷里的那些老顽固,也麻烦帮我整治一下。”
“怎么,他们忤逆陛下?”荀常挑了挑眉。
“算不上忤逆,只是有些人爱传谣言,都传到荀相的耳朵里去了,实在是不好。”苏元意有所指。
想起刚才他还拿这个刁难苏元,荀常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点点头,算是默认。
苏元以为要费好大一番功夫,但没想到荀常这么好哄。
她心满意足地起身,自顾自地碰了碰荀常桌上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干了,你随意。”
她说完后,也没看荀常的表情,跑到了苏子溪的座位旁边跟她说话。
感受到身后来自宰相幽幽的视线,苏元觉得此刻自己好像是一个拔×无情的渣男。
“皇兄?”
苏子溪正专心致志地往嘴里塞着糕点,见苏元过来,顺势递给她一块。
苏元接过来,但没吃,嘱咐苏子溪道:“子溪,我明天启程去洛云国,你好好待在宫里,不要乱跑。”
“为什么突然去洛云国?”苏子溪停止了咀嚼,睁大眼睛:“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不带我?”
苏元耐心跟她解释:“因为希望无上和洛云重修于好,不仅要去洛云国,连明国也要去。不带你是因为舟车劳顿,怕你受不了。”
苏子溪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荀常,在接触到那熟悉的冷厉视线之后,苏子溪立马缩了缩脑袋。
要她留在宫里跟荀相待在一起,背不完的四书、抄不完的论语……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苏元的袖子:“子溪不怕累,皇兄能带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