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以后,就闻到一股很浓、很臭的劣质烟草的味道。
韩流偷眼打量,见客厅的沙发上,颓然的坐着一个男人,他定定的看着前面的行李箱,两根手指夹着香烟,显然是许久未弹,烟灰积累的老长。
韩流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诧异。
他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叶枫本人的时候,还是被他的外表震惊到了。
年轻,太年轻了。
年轻的与他想象中的玄机老师,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过,韩流也知道人不可貌相,毕竟他是大同禅师的徒弟。
韩流扔掉了拐杖,双手托举着山河令走到叶枫面前,恭恭敬敬的给他跪下。
他身子伏的很低,连看都不敢看叶枫一眼,大声说道:“玄机老师,韩流奉您的命令,带着山河令跪求老师出山,请您一验真假!”
叶枫按灭了手里的烟蒂,扭头就看到了山河令。
他门派的山河令,只是用雪山桦树简单的制成,正面是大同禅师亲笔写的“山河”二字,翻过来,背面雕绘着一座古意盎然的寺庙。
根本做不了假。
他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细细的品味,仔细的抚摸,眼神当中都透着一抹思念。
山河寺。
那里是他曾经的家,也是他记忆深处最温暖的地方。
可惜啊,他离开那里整整七年,师父也亡故了七年,不知道现如今的山河寺,究竟怎么样了?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将山河令还给韩流:“十万山河十万血,九霄深处有龙吟……山河令一共有七枚,师父曾说过,流落在尘世上的山河令,就是他留给我的考验,你告诉我,我师父怎么会去往韩家,又是何时留下的山河令?”
韩流小心翼翼伸手接过,谦卑的回道:“玄机老师,这件事说起来……”
叶枫摆手打断他的话:“你起来说话,我不喜欢别人跪着求我,这就和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威胁我没什么两样,其次,我叫叶枫,你不是门派中人,犯不着称呼我的法名。”
韩流慌忙的起身,垂首站在一旁,低声道:“玄机老师,哦,不,不,叶师父,只因我救父心切,这才给您跪下,绝对没有威胁您的意思。”
叶枫点头,韩流这才接下来说道:“那是在十二年前,我父亲本来好好的,但突然就浑身无力,瘫软的如同烂泥一般,而且浑身的温度极高,脸色涨红,我们韩家人都急疯了!我本来想带他前往医院就诊,但我父亲却执意摇头,嘴里说着‘报应,都是报应’,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
叶枫面无表情,韩流只能继续说下去:“我父亲叫韩庆峰,就在他发病后的第三天,大同禅师找了过来,他喃喃自语,若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韩庆峰,你知错吗?”
叶枫微微皱眉,狐疑的看着韩流。
大同禅师不仅精通医术,而且因为他是出家人,对因果轮回深信不疑,对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门异法也颇有研究。
听他的意思,这韩庆峰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韩流摇摇头,叹息说道:“当时我们把大同禅师当做是哪里跑出来的野和尚,本来想着把他赶出去,谁知道我父亲却突然来了精神,说什么也要让大同禅师进来。见到他的一刻,我父亲就痛哭流涕,说什么弟子知错了,我好后悔没听师父的话,才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叶枫皱眉:“他们以前就认识?”
韩流用力的摇头:“我不知道,因为父亲对以前的事讳莫如深,我们也不敢问,他们估计是认识吧?”
叶枫笑了笑,示意韩流继续说下去:“之后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因为大同禅师让我们都离开房间,说他在给我父亲治疗期间,绝对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我有些忧心,大同禅师却告诉我,因为我父亲阳寿未尽,可以保他一纪太平。”
一纪就是十二年,叶枫微微点头。
大同禅师给韩庆峰治疗的时候,叶枫的世间医术已经趋于大成,正在昼夜颠倒的给鬼看病。
从时间上来说,倒是很吻合。
韩流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颤抖的说道:“整整三天,我们都不曾打扰,但是却能听到我父亲的房间里传来哀嚎,而且时哭时笑,最关键的是,那种声音根本不像是人发出,而是,而是……”
韩流颤抖的不敢再说。
叶枫倒是轻声一笑:“好像是地府的厉鬼跑出来了吧?三世因果四十九针,施展的时候就是这般的反应。”
韩流微微摇头:“我,我不知道大同禅师施展了什么针法,只知道他出来之后,我父亲就好转了,他让我们好好招待大同禅师,等他睡醒了之后,再跪拜大同禅师,忏悔他曾经的过错。”
“我们自然将大同禅师奉若神明,但他却拿出了山河令,告诉我们,以他的实力,最多能给我父亲延寿一纪,一纪之后他的徒弟玄机就该出世了,让我们来找您……大同禅师说完就走了,我们怎么留也留不住。”
叶枫点头。
师父就是这样,从来都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叶枫轻声笑了笑:“你父亲现在是怎样的病症?”
见叶枫终于问起父亲的情况,韩流瞬间就是满脸的激动。
看来叶师父是真的是在意自己的父亲,有心施救,他摇摇头,悲哀的说道:“我父亲十二年来身体都是极佳,没出过什么大的问题,但是现在,他就只剩下一口气,没办法睁开眼,更没办法开口,浑身烫的吓人。”
叶枫看着韩流,嗤笑道:“任何世间的疾病,在山河寺中都是前世、今生造的孽太多,冤亲债主前来索命,让他接受痛苦的折磨,你父亲这样的情况,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韩流重新给叶枫跪下,祈求的看着他:“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按照大同禅师的交代,跪求您出山,求求您!”
韩流一个头磕在地上,长跪不起。
叶枫扫了扫身上的烟灰,叹息说道:“既然是师父留给我的考验,那么河洛市韩家我自然要去,但是,事先得跟你说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到底能不能救助你的父亲,还要看过病人的情况才能知晓,而且,我出手的费用很高。”
韩流立刻来了精神,大声说道:“只要叶师父肯出手,无论能不能救活我父亲,韩流愿意将整个韩家,双手奉上,以报叶师父的大恩大德!”
叶枫忽然仰天狂笑,笑的情难自已。
韩流不知道他笑什么,只能僵硬的等在那里。
叶枫心里有一点疼,自言自语:“把整个韩家送给我,那我是不是可以成为金牛市的豪门?唐韵啊唐韵,你有没有想到,你看不起的穷小子,一跃就能成为你一生仰望的存在?呵呵!”
韩流讶然,居然有人敢看不起叶师父?
那个叫做唐韵的人眼睛真是瞎了,只要叶师父愿意,别说在小小的金牛市,在庞大的东云省,就算在龙国他也是万人敬仰的存在!
连他们韩家都不能与之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