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他娘的来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片断壁残垣间,匆匆赶到的王府左护卫围住了已经成为废墟的蒲府,指挥使张玉按住腰间的刀柄,满脸的暴怒和茫然。
先前那声巨响实在太吓人了...吓人到根本不需要人报官,负责守城的左护卫就像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聚集过来,本来还搂着发妻做美梦的张玉更是甲都没披就跑了过来。
但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吓人,入眼满是火光和焦黑,时而有蒲府下人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倒塌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大人,查清楚了,出事的是蒲府的后宅,已经全都塌了,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人...”
“哪儿塌了关我屁事?”张玉急得跳脚,“要查的是怎么塌的!地龙翻身也不会只翻他家!”
几个大头兵面有难色:“大人,府里头的下人都说不清楚...”
“那主事的人呢?这府上的主人呢?”
“找不着,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被埋了,隔壁车马行也有块倒了,大人,要不要查一查?”
“废他娘的什么话?快点去查!”张玉一脚踹了过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北平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要是找我的麻烦,我就剐了你们的皮!”
“是!”
黑夜之下无数火把亮起,救火的救火,找人的找人,整个东城被火光照得灯火通明,左邻右舍的百姓全出了门站在大街上看热闹。
“大人,大人!”
“找到了?”站在门口的张玉猛然回头。
“没找到蒲弘,但找到这么个东西,”士卒递上一个铁球,“是在车马行货仓后头找到的,还有根没燃完的蜡烛。”
张玉皱了皱眉头,接过铁球看了看,只见纯黑的铁球表面有些坑坑洼洼,顶上是个豁口,用牛皮革和铁块堵实了,一根长长的线接了出来,入手颇沉。
张玉刚想开口训斥士卒寻这古怪东西过来作甚,但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有股奇怪的味道。
他将铁球凑近鼻子,一种极为熟悉且奇特的味道充斥了鼻腔。
好像在哪儿闻过,而且闻得还不少,有点刺鼻...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火药?!”
......
蒲府发生的事情显然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北平,顾怀到家的时候,正好撞见披头散发的宋佳走出后宅。
“夫人这是...”
“蒲弘他怎么了?你不是去找他喝酒了吗?”宋佳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你没事?”
一旁的下人们都愣住了,这话听起来未免太过刺耳...天底下哪儿有先关心外人的妻子?
“蒲老板喝醉了,我就走得早了些,在外头遇见个朋友,就多耽搁了些时间,所以蒲老板到底怎么样了,我还真不知道,”顾怀静静看着宋佳抓住自己衣襟的手,“你可以问老黄。”
“小姐,姑爷说的是真的,”车夫老黄豁着缺了门牙的大嘴,“姑爷的朋友俺也见着了,是个顶漂亮的小娘子。”
这他娘的也能告黑状?
顾怀瞥了老黄一眼,看不出来这憨厚老实得跟个老农似的车夫也知道这府里到底该讨好谁啊...
不过宋佳的心思显然没在那“顶漂亮的小娘子”身上,听到车夫老黄都这般说了,她失魂落魄地松开手:“难道...真是意外?”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是震惊,甚至还有些悲痛,”顾怀拍了拍宋佳的肩膀,“不过夫人放心,蒲老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是没问题的。”
“拿开你的手!”宋佳突然爆发了,一把拍掉顾怀的手,“就是你,就是你!”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还真是不讲逻辑和道理,但就是意外的准确。
“夫人有些不适,你们都出去,”顾怀转过头看向下人,“没叫你们,不准进来。”
“姑爷...”
“出去,”顾怀的声音很是沉默有力,“难道你们还怕我会对夫人怎么样?”
这话倒是在理,要担心也是担心宋佳情绪失控把顾怀怎么样,不过问题来了,不就是合作的东家出了事,怎么自家夫人这般着急?
几个早就听见些风声的后宅丫鬟悄悄对过眼神,溜的比谁都快。
很快正堂里就剩下了两个人,顾怀给宋佳倒了杯茶,指了指对面的座椅。
这番作态让宋佳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带着些不敢置信和咬牙切齿开口:“真的是你?”
“什么是我?”
“蒲弘出事,是不是你做的?”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那么多双眼睛看到我出了蒲府,东大街上多少人看到了宋府的马车?蒲府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别的女人家里,说话...还是要讲证据的。”
他笑了笑:“再说了,蒲府那种情况,能是我一个赘婿搞出来的?”
这番话倒是让宋佳有些信了,毕竟顾怀在她心里的印象一直是个废物。
看着宋佳喝了口差定定神,顾怀拿过一张宣纸,开始慢慢磨墨:“蒲府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宋佳心乱如麻,“派了下人去看,可官兵围得紧,进不去。”
“蒲兄人呢?”
这话就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蒲弘要是还在,肯定是要出面的,宋佳也不至于这种状态。
“原来是这样,”顾怀点了点头,拿起笔开始写了起来,“那就应该是死了。”
“你...!”
“说开点有什么不好?总好过自己骗自己。”
此时的宋佳已经有些回过神了,既因为蒲弘的出事揪心不已,又觉得自己的状态太过古怪,眼下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废物还需要稳住。
她定了定神:“相公在写什么?”
顾怀的笔顿了顿,抬起头借着烛光看了下宋佳的脸,脸上的笑容有些复杂:
“和离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