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丫头很担心，挑着眉梢偷偷瞟司暻霆的脸。
司暻霆压根没注意，他正专心地看衣襟上作乱的小胖手，手指肉肉的，指根下凹下去一个小窝。
终于忍不住，伸手过去摁摁捏捏，随口应道：“不过是棵树罢了，打坏就打坏了……阿爹不生气。”
这一声“阿爹”说出口，司暻霆只觉得身心舒畅，后面的话便自然许多。
“以后难受不可乱跑，要来找阿爹知道吗？也不能再随便去找小白虎，它始终是猛兽，难说不会伤你。”
他也算看出来了，嘟宝山野中长大，并不惧怕兽类，所以还得把话说在前头。
司暻霆语气里的轻松，嘟宝听出来了，赶紧连连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嘟宝以后不乱跑，跟着阿爹！”
她歪了脑袋看司暻霆的脸，觉得阿爹哪儿哪儿都好看，突然用力搂紧他脖子，把小脑袋搁在他颈窝里，嘿嘿嘿地一个劲傻笑。
司暻霆托住小胖丫头的后背，“怎么了？”
“开心！嘟宝找到阿爹啦——”
阿爹接受自己了，嘟宝能感受得到。
司暻霆心口酸胀，原来孩子的情绪可以抒发得这么直接，不像大人需思量万千。
他这里没丫鬟，又嫌婆子腌臜，就让小厮备了洗漱用具，亲自帮嘟宝刷牙洗脸。
小家伙豪气一挥手，“嘟宝自己会！”
弄得挺像模像样，也就撒了半盆子水。
早膳也不用大人帮忙，小勺筷子溜得飞起，也就泼了半桌子。
司暻霆速来洁癖，却隐着暴突的额角忍了，让小厮啧啧称奇。
早膳用到一半，府前接到圣上口谕，让福王带白虎即刻入宫。
司暻霆冷笑。
消息传得倒是快。
从他被御赐白虎开始，真是一刻都没消停过。
他吩咐人去带小白虎，又让老管家安排人给嘟宝更衣，他要带孩子入宫。
嘟宝的事，恐怕早就传到那位耳里了，与其等他开口，不如直接把人带到他面前。
老管家带着衣服和人来了。
“王爷，府里没小姐能穿的，这是刚去买的。料子是差了一些，委屈小姐先将就着，稍后让府里绣娘来给小姐量体裁衣。”
就这，还是硬敲开了成衣铺子才买到的。
他顿了一下，才道：“留园那边送了两个丫鬟来，说是给小姐用。”
听到留园司暻霆心里厌烦，可急着入宫，嘟宝确实需要人伺候更衣梳发，便点了头。
收拾干净之后的小嘟宝唇红齿白，端得一副好相貌。头上两个小包包，扎了闪亮的丝带，打着漂亮的蝴蝶结，随风飘动。
“阿爹瞧，嘟宝头上有蝴蝶！”
她美得冒泡，秀了一番之后喜滋滋跟着阿爹走了。
伺候嘟宝的两名丫鬟立刻变了脸。
“真是王爷的孩子，快回去通知主子。”
“哼！也不知是哪个狐媚子居然斗胆生下贱种，一定得想法赶出去！”
进宫的路上嘟宝很兴奋，三叔公最会讲故事，跟她说过很多宫里的事儿。
皇帝老儿的宝座，真是金的吗？
入了皇城，司暻霆抱着嘟宝走，一路上，她东张西望嘴里哇个不停。
“阿爹，宫里好大啊。”
“阿爹，那口大缸是干什么用的？”
“阿爹，那个叔叔脸好白呀。”
“阿爹，宫女姐姐们都好漂亮啊……”
引路公公听着童言稚语不觉好笑，司暻霆面上不显什么，却也放柔了眼梢唇角。
“大胆！谁在大声喧哗？”
一见来人，引路公公赶紧噗通跪下，“奴才叩见六公主！”
六公主庆安是皇贵妃所生，自小深得宠爱，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给她摘下来，她却还是不满意。
因为福王，父皇的胞弟，她的八皇叔司暻霆，从没对她露过一个笑脸。
庆安挡住去路，直指嘟宝的鼻子，“哪里来的贱民，怎敢让我八皇叔抱着？本公主不准！”
她又转向司暻霆，一脸委屈，“八皇叔，你都没抱过庆安。”
嘟宝两条手臂都搂住了司暻霆的脖子，“嘟宝的阿爹当然抱嘟宝，小姐姐，你找你阿爹抱你呀。”
这可戳了庆安的肺门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父王。
“要你管！八皇叔是你阿爹，你骗鬼啊！”
“本来就是我阿爹！”
司暻霆安抚地拍拍嘟宝，“别这么大声，嗓子坏了。”拍完，直接走了。
庆安从没被人如此无视，简直是不行了，哇哇大哭起来。
“公主，”有宫人哄小公主，“今日皇上招待别国使臣，有斗兽比试，听说还有小白虎呢。”
庆安顿时收了哭声，“小白虎，父皇给八皇叔养的那只？八皇叔一定是带小白虎来参加比试，走，去看看！”
最重要，她要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那个贱民！
司暻霆带着嘟宝到了皇家园林门口，把她放下，“进去之后，只能跟在阿爹身边，少说话，知道吗？”
嘟宝见他一脸严肃，立刻也板正小脸拍了拍他的大腿。
“嘟宝知道。阿爹，你也要跟在嘟宝身边，嘟宝才能保护你，知道吗？”
司暻霆只当她是学大人说话，好笑地点了头。
嘟宝放心了。
她叉着小腰岔开腿，神气地瞪着阿爹头上才聚起的一层薄薄黑雾。
小样，别以为没熟她不能吃就这么嚣张，有她在，不会让你欺负阿爹！
园林里，早有人设了围场搭了高台，中心一处比试台比一般的大很多，围着细密的玄铁网，顶上也有，包得密不透风。
比试台周围，三面是高矮不低的看台，一面连着偌大的皇家园林，隔着高高的铁网，设了门，一会儿斗兽都从这里上台。
嘟宝想起了王府里小白虎住的地方，“阿爹，小白虎会在这里吗？”
会，怎么不会。
这就是为了那只白虎特地设的，也是为他特地设的。
“跟着本王。”
司暻领她走到高台下。
“臣司暻霆参见陛下，吾皇万福。”
恭恭敬敬一个臣礼，不打一丝折扣。
他的到来，让闲聊着的大臣们全都安静下来，昭曦帝司暻霆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声音远远传来。
“八弟，你总算来了，朕，可等你很久了。”
话是这么说，却没让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