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行面带焦急之色。
自打夜宴散后,祖父第一时间回到帐子,便让兄长直接跪下。
“祖父,山里寒气重,大哥身子原本就弱,若是受了风寒,还要惊动太医....有那些流言,大家怕是越发议论了,不如让大哥先起来吧。”
“才出府第一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有什么怕人议论的?”不听还好,一听沈首辅的怒火更旺。
“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沈亦行只能劝跪上的兄长,“大哥,你快和祖父把事情解释清楚。刚刚在前面孔府二公子说撞到你与顾将军府的二姑娘私会,顾二在京都名声一向不好,与她有牵扯....”
“别人欺负我,被二姑娘撞到,她出面帮我解围,又不嫌弃我,我不怕与她有牵扯。”
“放肆。”啪的一声,沈首辅怒气之下将茶杯摔了出去。
瓷器茶杯落在地上碎裂,裂片蹦起在沈少从手背上滑过,一刹间血就流了出来。
“大哥。”沈亦行大惊,大步上前,蹲下身子,“大哥何必一直与祖父倔强,顾二虽帮了大哥,可到底名声不好,祖父也是为了大哥着急,大哥...”
沈少从将受伤的手直接抽、出来,“二弟,我只知道对方帮了我,如今外面有流言蜚语,也是我牵连到她。”
“不必管他。”沈首辅目光落在流血的伤口上,又瞬间移开,“这次带你出来终是个错误。”
沈首辅起身大步离开。
“祖父...”
沈亦行左右都劝不动,只能无助的站在原地。
"兄长...起来吧,我帮兄长把伤口包上。"他低身扶人。
沈少从甩开他,自己慢慢起身,“不必,我自己弄就好。”
丢下话,人去了里间。
双寿一脸愤愤,“公子,时辰不早,你也早些歇着吧。”
虽不满大公子,却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只能劝着公子不必去管。
沈亦行道,“梧秋还让我帮她修弓,明日要用,我先过去看看,你留在这边听兄长吩咐。”
双寿不满,却也不敢违背主子命令,只能送了主子出帐子。
里间,沈少从看着已经凝固不再流血的手背,并没有去处理,双目盯着伤口,里面却没有焦距,在想着别的事情。
整个大营地,外围有御林军把守,不间断巡逻。
听到树林里有动静,一队御林军停下,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李德宝气喘吁吁的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这么滚圆的身材,京都也就一位。
御林军立时见礼,“见过爵爷。”
李德宝不理会,只招呼身后的护卫,“走。”
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营帐区。
回到自己的帐子,李德宝第一时间坐下,由着下人伺候换衣梳洗,一边吩咐,“去,今晚就想办法把这几条蛇扔进顾二的帐子。敢算计小爷,小爷非要让她尝尝小爷的厉害。”
两护卫中间的袋子里,正是先前他们去林里挖出来冬眠的蛇。
只是天气冷,蛇虽被挖出来了,却是动也不动两下。
护卫们不敢耽误,借着夜色又出了帐子,往顾府的帐子摸去。
两道身影避开巡逻侍卫,在顾府的营帐旁停下,观察左右无人,伸手将袋子里的蛇抓出,顺着帐子底部塞了进去。
蛇是冬眠的动物,冬天被挖出来惊醒,本能的往热的地方钻。
“姑娘。”文竹和半夏见外面的人走了,才出声。
顾蓁蓁坐起,“是什么?”
“两条小蛇。”半夏手捏一条,黑暗中隐隐能看到两条蛇身在摆动。
“这么冷的天能找出来,也够他辛苦的了,收起来吧,明日好好给他上一课,蛇要怎么玩。”顾蓁蓁又躺下。
主仆三人并未弄出大动静,两条蛇直接被半夏扔进盆里,随手找了东西盖在上面,便又安静躺下。
伯爵府帐子靠着康郡王府,与顾府的帐子只隔了一个,李德宝打着哈欠,上下眼皮打架,不时的还问上一句。
“那边有动静了吗?”
“爷,还未有动静。”
“怎么还没有动静?”李德宝困的难不住,恼怒道,“是不是你们没把蛇放进帐子里?”
“属下不敢,是从帐子底部塞进去的,不敢欺瞒主子。”护卫忙跪下。
李德宝又是一个哈欠,挥手,“算了算了,爷先睡了,那边有动静第一时间叫醒爷。”
护卫应声退下。
在孔家的帐子里,孔南把与顾二的事说完,面上的怒气还没有消散。
“大哥,顾二也太嚣张了。”
孔苏不悦道,“那是你来的晚,若是来的早了看到顾二当众鞭打伯爵府的人,就知道她对你算手软了。”
这事孔南到晚宴后,也听姐姐说了,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仗着在众人面前才敢嚣张,若是私下里给她个胆子也不敢。”
“她手握顾家白马精骑,有何不敢的?”
“白马精骑怎么了?不过是....”在兄长的注视下,孔南的声音慢慢弱下去。
孔苏少年探花,已进翰林院两年,为人稳重,是孔家这一辈子嗣里最为出息的。
“时辰不早,回去休息吧。”孔苏赶走弟弟,才问一旁坐着的李衍,“子安兄,你怎么看?”
子安是他的字。
刚刚孔家兄弟说话,李衍并未插嘴,此时被问起,才抬眸,“锡元兄,问的是今夜顾二扬鞭之事?还是问白马精骑?”
两人关系亲密,私下里都是称呼对方表字。
“两者都有,先前所有人都以为顾老将军将白马精骑传给顾将军,初十那日却才知道是顾二为新主,今日顾二又一改往日里愚蠢之态,一套鞭法下来,将众人都震慑住,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还是在做给....谁看?”
“初十,二皇子被太子一派算计,折进钱朗一人也就算了,却是算罪了顾府,今日顾二的举动,是不是在向二皇子示威?”
李衍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顺着孔苏的话分析道,“若真如你说的这般,那顾二就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她回京都三年,咱们都被骗了三年,有这样的脑子...”
两人视线对上。
孔苏道,“那就太可怕了。”
见李衍不语,孔苏哈哈一笑,“能掌控白马精骑,自不是普通人。只是顾二这三年来对你纠缠不停,不知是真被你的容貌吸引,还是有别的盘算。子安啊子安,你一向运筹帷幄,从不失手,今日算不算是遇到对手了?”
对方还是个小丫头。
李衍挑眉,优雅的俊容上荡起抹淡淡的笑,“不曾交手,何来对手之说?”
孔苏,“那你敢说没有被对方勾起兴趣?晚宴时,我可看着你往人家那看了两次,难得你这大兴朝学富五车、相貌堂堂的第一公子会主动看向女子。”
李衍低笑出声,“女子?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孔苏看着离去的背影,竟一时也看呆了。
一身简单白色直掇衬托的他身姿欣长优雅,举指间又透着狂野不拘,这样的人自是当得大兴第一公子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