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月前,我们村子连续下了7天7夜的雨。
第7天的时候,外面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令人疑惑的就是,所有的雷电全部都砸在了后山。后山是村子里面专门用来埋葬死人的地方,还有一条河从后山流向了村口。
7天之后,河里就涨了水,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水都是粉红色的,带着粘稠的血腥味。
我爷爷是村长,便带着人去了后山,就发现后山的那条河里面躺着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蟒,那条巨蟒足足有50多米长,皮开肉绽,染红了整条河。
当时,村里最有名望的老人秦三爷说:“这条大蟒成了精,本来是要渡劫化龙的,却没有成功,因此肉身受了损伤,倒在了这条河流当中。”
可我爷爷说:“扯淡,这就是老天的恩赐,多好的野味,一锅都炖不下。”
爷爷和我爹上山把那条大蟒蛇给带了回来,非要剥皮吃肉,村里的老人劝说无果,更何况,有这个想法的又不止我们一家,许多人家都流着口水看向那条蛇。
当天下午,将近一半的村民都分到了那条蛇的蛇肉。蛇皮被我爹带到镇子上卖了3万块钱。
我爹还说:“要不是因为这条蛇身上的皮肉破损,影响了完美度,恐怕能卖10万。”
别说10万了,3万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山村当中也是一个大数目。
村里最有名望的老人是个中医,姓秦,行三,村里的辈分太乱,这老人的辈分很高,若真论资排辈就连我爷爷都得喊那老人一声太爷爷。
因此,村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叫一声秦三爷。
得知这事儿,秦三爷就指着我爷爷说:“秦雄,你这是造孽,迟早会遭报应的。”
可爷爷油盐不进,谁说都不听。
还别说,蟒蛇肉挺好吃的。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做了全蛇宴,满桌子上,蒸炸炒卤都是蟒蛇肉。我爹还用那3万块钱买了不少酒菜,大家吃的满嘴流油。
对于秦三爷的话,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他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清楚,有时总是胡言乱语的,若不是他辈分大,估计我爷爷能和他吵起来。
秦三爷还说我家没多久就会倒大霉的。
可是第2天,我爹去镇子上买了张彩票,就中了30多万。
这哪是倒大霉?
这是走大运啊。
我甚至天天巴望着下雨,这样的大蛇多来几条,该有多好。
但我如何盼望,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再发生了。
有了钱,先是把家里修缮了一番。我家那破屋住了有20多年,早就破旧了,原本我爹是打算推了重建的,爷爷非说在原处修缮就可以了,剩下的钱还要给我读书。
不过我爹还是打算将房屋扩建,这样一家子住的也舒服些。修缮房屋的当天下午,我爹却因为从房顶上跌下来,摔断了腿。
当即,爷爷就送我爹去了镇子上的医院看病。
当天晚上,也就只有奶奶和我在家,半夜里我起来上厕所,路过院子,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那里,我以为是贼,就捡了块石头,等我靠近那黑影,就将石头砸了出去。
石头砸在了黑影处,没有留下任何声音,仿佛那是一个深渊,掉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我有些害怕,低声的问了句:“你是谁?”
黑影之中,有两个特别明亮的、圆溜溜的、如同眼睛一样的东西立马就亮了起来,隔着老远盯着我。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阴鸷、仇恨、凶狠,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包裹其中,我只从那眼睛对视了一眼,便感觉自己浑身冰凉。
我手脚发软,连滚带爬的回了屋子,当我死死的关上屋门的时候,我似乎都能够听得见外面那个阴影发出的低笑声,那似乎是在嘲笑我。
睡在床上,那双眼睛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是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又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皮肤上面爬来爬去,我不停的用手拨弄着,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睛处像是覆盖了一层厚重的膜一样,根本睁不开。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爷爷气急败坏的声音。我睁眼便发现此时已经是白日了,爷爷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归来,破口大骂:“这是哪个丧良心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此时我才发现,我家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人摆放着五口白色的棺材。
那棺材的材质非金非木非石非玉,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制作而成,在阳光下竟然呈现半透明的状态。棺材四大一小。每一口棺材上都用红色的漆写着我们家每个人的名字。
其中那口最小的棺材上,写的就是我的名字,秦弦。
难怪爷爷会气成那样。
爷爷的喊叫声,吸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秦三爷也在其中。爷爷脸色变了,连忙把秦三爷给叫了过来。
秦三爷却冷冷的看了爷爷一眼:“报应来了。”说完,转头就走。
爷爷心中怅然,大吼一声:“就算有报应,也应该报在我这老头子身上,关我孙子和儿子什么事?又不是他们非要吃那大蛇的。”
秦三爷顿住脚步,不放心的走了回来,对上爷爷那双悲凉的眼睛。秦三爷叹了口气:“我给你问问吧。”
爷爷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哎,好,好。”
秦三爷这么说,就说明他想管了。
秦三爷说着,直接进了我家的门。
两个大人摆好了香炉,秦三爷就在门口直接点香,一炷香里面有三根,插在香炉里面,也就大概数十秒的模样,三根香里面有两根冒着黑烟,燃烧的极快,只是几个呼吸间,就燃烧得只剩下了半截。另外一根,却像是点不然似的,只有一点点的火星子,燃烧得极慢。
看到这个场景,秦三爷的脸色都变了。
秦三爷不死心的连续上了十炷香,每一炷香都是如此。
秦三爷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冲我爷爷摇了摇头:“不行了,人家要你绝户,这可是绝户香啊。”
爷爷咬着牙,嘴上说着扯淡,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却在点烟的时候,右手不停的抖,好半天了都没能把那根烟点上。
就在家中气氛凝滞的时候,爷爷的电话却尖锐的响了起来,等接通了,那头的人刚说完,他的电话就掉落到了地上,还好是诺基亚的老机子,经摔。
“什么事?”奶奶泪眼婆娑,小声问道。
“卫国,”爷爷的右手不停的抖动着,幅度更大了,点烟的过程中,一滴浊泪顺着爷爷长满了沟壑的脸颊上,流淌了下来:“卫国病危了。”
“咋能呢?”奶奶吓了一跳,手里的搪瓷杯掉落到了地上,溅了半身:“昨儿你去不还好好的吗?再说就是断了个腿,怎么能病危呢?”
爷爷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抽冷子丢了手里的烟,直直的冲了出去。奶奶打算跟着,却也跟不上了。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秦三爷摸了摸我的脑袋:“可怜小弦了,年纪还这样小。”
我娘抱着我给秦三爷跪下:“求求秦三爷想个法子,我们大人没什么的,只盼着让这娃活下去,别真让老秦家绝了户。”
奶奶也抱着我哭。哭了两下便上气不接下气,向后栽倒过去。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奶奶躺在了床上,晕晕沉沉。
秦三爷开了副药,脸上始终凝重。对于我娘的请求,不置可否,没有回答。最终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下午我娘正在做饭,爷爷就带着我爹回来了,找人用担架抬回来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8岁的我还不知生死,当大人们把尸体放进了堂屋,我去掀了我爹身上的白布,我爹苍白的脸便映入了我的眼睛,他大大的眼睛望着天空,死不瞑目。
我爹的模样全变了,身上长出漆黑的鳞片,就像是蛇鳞一样,密密麻麻。
我又被吓哭了,秦三爷抱着我,低声唱着某支我听不懂的歌,那歌声很奇怪,却能够把我给安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