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岚看着段茗敬身上的绸缎衣服，这是段家抄家后所剩下为数不多的值钱物件。

官差虽抄家但不至于连衣物都给收走，家里每人都带几件衣服，压在箱子底。

唯有段茗敬还穿着，日日换着。

老太太穿的料子也不差，老人家穿的颜色远没有年轻人那么鲜嫩，也没那么显眼。

段家其他人穿的料子稍差，就段茗敬最为招摇。

“敬儿，娘是让你把这身绸缎脱了，换上咱们该穿的衣服。家里没钱了，这衣服当了还能换点儿钱。我身上这衣服也得换了……”乔岚面色平静道。

段茗敬听了没多想，再苦他也不能苦亲娘！

当即在老太太身边哄道：“娘，这衣服儿子换就行了，不至于让您老人家也跟着吃苦。娘，我现在就去换，衣服当了。”

乔岚：“都得换！不止你！把你们箱子里放着的衣服都给我当了，什么身份穿什么衣服，当了。”

听到这话院中众人心思各异。

老太太知道家中没钱了，想弄点银子是好事，当衣服是小事，衣服没了还能再买。

段家的儿郎对此并无意见，特别是段茗琛。

家里真没钱了，段茗琛听到乔岚这话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有些愧疚。

他是段家的儿郎，一文钱都挣不了，反而要老太太当衣服养家。段茗琛想这事时全然忘了，当的不是乔岚一人的衣服。

柳式站在前院擦门窗，听到这话心中担忧，她不怕当衣服，她是怕老太太再想些法子折腾起来，现在是衣服，以后当什么就不知道了。

老太太是一家之主，众人只得照做。

屋子一收拾出来，乔岚就把衣服给换了，接着段家的媳妇进屋换了衣服，顺手把自家的孩子把衣服换了，再是儿郎们。

大家都按照老太太的吩咐，换上了各自最旧的衣服。

虽跟路边的穷苦百姓还有些差距，但这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差的衣服。

乔岚看了一圈，心中满意。

“娘，衣服都收拾出来了，我让三爷帮着送铺子里去。”王氏上前道，手中还拿着个箩筐。

这里面装着的是她这一房收拾出来的衣服。

段茗敬的小儿子段禹涛懵懵懂懂站在院子里，望着乔岚好奇并欣喜道：“奶奶，这衣服卖了可以买糖吃吗？”

段禹涛今年不过四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还不明白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听到大人们卖衣服换钱，便想起了好久没吃的糖，馋的不行。

身为哥哥的段禹锦赶忙扯了扯身边的弟弟，让他别再说了，小心把奶奶惹生气。

段茗敬夫妇俩听到小儿子的话脸色立马变了。

段茗敬上前重重拍了下段禹涛的屁股，跟乔岚解释着：“娘，小孩子不懂事，我这就收拾收拾他。”

小孩子挨了打嘴瞬间就撅了起来，眼中闪出不少泪花，吸了几下鼻子，准备张嘴大哭。

段禹锦伸手把弟弟的嘴捂住，怕他哭了惹更大的祸。

段禹涛委屈呜呜了几句，哭不出来，大颗晶莹的泪珠不停滚落。

段茗敬的媳妇尚氏刚刚把怀中的闺女哄睡，看到儿子挨打心疼的不行，可这当着老太太和自家男人的面，她不好开口。

眼看着闹剧要起来了，乔岚立马喊停。“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别添乱了，当衣服的钱，给家里孩子买块糖尝尝。”

乔岚挺喜欢小孩，看到段茗敬直接上手打孩子了，乔岚当即眉头皱了起来。

哪有当爹的直接上手揍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孩子做错了开打她没什么意见，问一句话都能打，这可有点过了。

老太太不让打孩子，段茗敬立马停了手规矩站在乔岚身边，想着乔岚脸色不佳的模心中犯愁，“娘，糖就别买了，糖贵，钱还是省省吧。”

段茗敬以前过了不少花天酒地的混账日子，那是因为他知道家里有钱可以给他挥霍。现在都穷到当衣服了，怎么能拿钱去给孩子买糖呢？

乔岚看了院中的几个孩子，段家孩子不少。

除开老四还没成婚，老大和老三家都是俩孩子，老二家三个。

“买块糖尝尝吧，离了这地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糖吃。”乔岚说着看了眼天色。

这会儿离天黑还远，得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

段茗敬听了心底酸酸的，还有几分感动。

以前他老是觉得老太太凶，不好亲近，现在想来老太太还是疼爱他的！没看到老太太为了孩子都当衣服了。虽然是给他儿子买糖，疼爱他儿子不等于疼他吗？老太太在家中最疼他了！呜呜呜！

段茗敬饱含深情望着乔岚，带着哭腔：“娘，您真好，是儿子不孝，没本事。”

这番深情表白没让乔岚感动，反而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她瞥了段茗敬一眼，瞧见他眼中闪着的泪花，心想三十岁的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

惦记还没做的事，乔岚暂且把段茗敬抛到一边。

“老三，你去把衣服当了，再去马车行看看，把马车卖了换几辆便宜宽敞的。”乔岚望向段茗青吩咐道。

乔岚想哪里能扣钱时，就看到了段家的马车。马车虽瞧着旧，用的木料子极好，不如卖了换个便宜宽敞的的。家里人多，三辆车挤得很，换辆大些的还能多装些吃食。

再说他们这一路是逃难，用那么好的马车指不定路上被人惦记着，乔岚让他们换衣服也是这个理。

“娘，儿子知道了。”段茗青上前答应道。

“老大媳妇，老四，你们跟我到屋子里来，其他的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乔岚随意吩咐道。

段思彤听罢自觉照看起了弟弟妹妹，收拾院子的边角。

尚氏抱着女儿往厨房走，柳氏也不例外，一手牵着一个闺女，生怕自己一眨眼闺女就不见了。

段家人各自忙着，家中的老仆父子跟着段茗青拉着马车走了。

段茗敬看了一圈下来，只有自己是闲人。

老太太其他兄弟去干活，唯独没有喊他，是不是格外疼他这个儿子呢？

把这茬想通了，段茗敬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