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的院子终于安静了。
下人上了茶点后,安予棠看看坐在主位的父母亲,对面的三个哥哥,以及蹲在她旁边的憨批弟弟。
心情既复杂又无奈。
一年前她执行任务途中捡到了21世纪的老古董手机,里面有篇下载的爽文《嫡女盛宠》。
无聊之下她就看了。
万万没想到作者不仅写得炸裂,气死个人,关键之处她还太、监、了!
含怒入睡她就嗝屁儿了,醒来就穿书到这本小说里了。
按照作者写的剧情,之前那一切不应该发生的。
“爹、娘,兄长,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安予棠酝酿好措词,“但逃避是躲不掉的。”
“我若真的称病在玄灵山,皇上和太后一定会派人去探病,给我诊治。”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他们抬也要把我抬回玄天城。”
“你、你知道了?”张氏惊愕,与丈夫面面相觑。
“你如何断定?”安景湛凝视她,眼中的责备散去了。
安予棠浅浅一笑,卷长的羽睫遮住了眼。
她能不知道吗?
头一个看书被气死穿越的,大概只有她了吧?
“玄灵山虽然地处偏僻,可也不是消息不通的地方。”她抬眼看着这一家六口。
在不久之后,一道赐婚入赘圣旨会送他们全家上黄泉路。
包括她在内,他们一家七口会死得连骨灰都不剩。
而她,不仅被剥皮抽筋放血,还被挂在城门口晒足九九八十一天风干,头盖骨还被抠下来打磨成灯盏。
而做这一切的就是即将被赐婚入赘到她家,成为她未婚夫婿的宁王。
当今大历天武帝的十九皇叔,李修宴。
“年初玄天城就有流言传出了,皇帝和太后要为宁王择妻。”
安予棠缓声解释。
“女儿只是身体弱症,不是脑子有弱症。”
“女儿及笄礼在即,父母本该接我回府团聚了。”安予棠顿了顿,这部分剧情书里并没有。
她也不知道为何没按照书里的情节走,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她才是主角!改写炮灰的命运她说了算!
“但父亲却让心腹送信送药,不接我回府,让我服药卧榻称病。再想一想,势必是看中了咱家。”
她看了眼对面的三个哥哥,眼神幽黯。
她来晚了一年,若是两年前她就来了,或许三个哥哥也不会如此了。
大哥跟随父亲出将入相,几经沙场,颇有诸葛军师之风,子龙之魄。
为将为相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两年前一觉起来,两腿却莫名其妙站不起来了,从此颓废。
二哥安景行,虽没有运筹千里的头脑,但打仗是个不得多得的急先锋,沙场上用兵灵活,出其不意。
可偏偏却被敌军掳走,折磨羞辱了月余才放人。
书中写的凌辱,换成她也要自闭。
从此一蹶不振,厌恶生人,任何人的触碰。
三哥安景越虽没有大哥二哥这样骁勇善战,但却是家里的调和剂,双商极高。
某个月高天黑夜,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打坏了脑子,从此痴傻。
接二连三的事故,这绝不是巧合。
狗作者没交代清楚就太监了,让她找仇家都棘手。
不过,算计得如此缜密,十有七八和皇室脱不开干系。
“父亲虽被夺了兵权,但军中部将都极信服您,大哥二哥亦是如此。”
“皇上与太后之心,路人皆知。”
“棠儿!不可胡说!”安父吓了一跳,忙警惕看了眼院外。
这个养在府外十余年的女儿,头脑竟这般活络。
“让她说。”安景湛开口,看着她的眼神柔和起来。
“如今国公府是二房在执掌,父亲念及手足情不做计较,可他们只会越来越放肆。”
“时间久了,是只兔子都要咬人,何况活生生的人?”
“若我们与宁王达成一致,办了皇上太后期许的那件事,岂非正正好?”
安予棠轻笑着道,这些话她可没想藏着掖着。
藏着掖着也躲不过被算计的命,不如亮了牌,和对面刚到底。
成王败寇,不过一搏之力。
“棠儿你、你怎会懂这些?”
安父愕然,与妻子相视,对女儿的见识感到吃惊。
安予棠浅浅一笑:“女儿自幼身子弱,将养了这么多年才有些起色。身子不好,再不把脑子练一练,岂不是个废物了?”
“何况,咱家的头脑何时差过?”
“那我怎么就没有?”安景聪挠着后脑勺嘀咕,一脸不忿。
“还不是因为你蠢!”安父瞪他。
“不错,你继续说。”
安景湛眼睛亮了亮,眉宇间似有了几分生气。
“所以我猜皇上给咱家的圣旨,会是一道极其羞辱宁王的赐婚圣旨。”
“入赘。”
她与安景湛对视,异口同声道。
安父安母面露凝重,他们也隐约有猜测到了。
“什么?谁稀罕啊!”
安景聪一听就炸毛了!
“我不同意!”
霎时屋子里一家人,包括呆傻的三哥安景越都用“你是白痴”的眼神看他。
安景聪当即怂了,挠着耳朵说:“小妹又不是没哥哥,凭什么入赘啊?”
“那不然怎么说这是一道极其羞辱的圣旨呢?”安予棠嗤笑。
从古至今入赘并不稀奇,可皇子入赘这就有意思了。
只是那宁王心有所属,白月光就是那书中的女主,段云欢。
皇帝赐婚早有预兆,若他是个男人,早就该提前防范。
他没有,非得等到入赘安府后,将一切怨恨发泄在这一家七口头上。
在段家的支持下,起兵造反篡位成功后,和女主双宿双飞,反手灭了国公府九族。
尤其是斩杀他们一家七口,手段极其残忍毒辣,受尽酷刑,挫骨扬灰。
距她及笄还有半年,她倒要看看这次谁才是炮灰!
“那、那怎么办?那宁王就是个冰坨子!怎么能当我妹夫呢?”
安景聪后知后觉,当即紧张担忧起来。
“小王八羔子,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带着你妹妹招摇过市,怎么没想到?”
安父恨恨挖了他一眼。
安予棠:“爹,此事五弟不知情。我也是怕爹娘兄长不赞成我回来,所以才会下马车走动。”
“眼下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宫里了,圣旨应该很快就来了,还是做好接旨的准备吧。”
“余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目光坚韧,语气铿锵。
要不是作者写得那么气人,还太监了,她上辈子那条老命怎么能丢了呢?
这口恶气怎么都得出了!
“小妹说得不错。”安景湛眼底泛起亮光,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温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死而无憾。”
“混小子,说什么胡话呢?”
张氏心疼极了,掩面啜泣,又忙出去吩咐下人传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