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北城,云岗村
夜里刚下过了一场大雪,地上面连同着村子的屋顶,但凡是能够积攒到大雪的地方都被覆盖住了厚厚的一层。
邱秋是被身上的凉意给冻醒的,就像是整个人被塞进了冰窖当中,冻的她瑟瑟发抖,还没等她从凉意中适应过来,身上就被人狠狠的踢了几脚,火辣辣的疼。
接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差点穿透了邱秋的整个耳膜:
“贱胚子,这太阳都要晒屁股了,竟还在睡!赶紧起来干活,你敢无端的睡在地上装死?”
邱秋皱着眉头刚睁开眼睛,就瞧见了一个拥有着大脸盘子的中年女人此刻正一手叉在如水桶一般的腰上,一手还拿着个滴水的木盆子。
那女人此时正一副凶神恶煞的瞪着邱秋,邱秋沉默的低头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自己,全身被冻的已经快僵麻了起来,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寒颤。
“嗨,你这下贱胚子,你还闷不做声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这扫把星能进我李家的大门上辈子也不知是积了多大的福……”
邱秋没心情去理会那女人怎么骂,她只感觉头脑昏昏涨涨的,身上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如今还是湿漉漉的,腰间还有几个厚重的鞋印,是又痛又冻。
她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屋内,小小的杂物间里堆满了柴禾,只在角落里放了张木板床和歪歪倒倒的木柜,床上随意的塞了床棉花都稀碎了的被子。
邱秋眸子当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她不是刚刚给病人动了个大手术才下班开着车准备回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春喜端着个木盆,瞧着那扫把星竟然敢忽视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还不断的扫视着屋内,看的她直心烦,索性伸出了粗大的手掌趁着邱秋不注意一巴掌扇在了邱秋的脸上。
邱秋一时失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扇的头昏眼花,接着一系列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潮水一般的涌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原主也叫邱秋,如今面前的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不是旁的人,正是原主的婆婆刘春喜。
原主原本是个流浪街头多年的乞丐,哪料到被人牙子注意到了,正巧这刘春喜的二儿子李辉是个病秧子马上就快死了,就将她买来想着给儿子冲喜。
哪成想大婚之夜儿子惨死在了婚房当中,而刘春喜竟然是一口就咬定了是邱秋克死了李辉。
整整四年,邱秋不仅成为了小寡妇,甚至于在这四年当中还总是遭受到刘春喜一家的打骂和随意驱使,吃的还是馊掉的饭菜,甚至有时候都吃不上只能去啃青草,活的不如一条流浪狗!
这原主那死去的丈夫和前任妻子还有个七岁左右的女儿李安安,李家本就重男轻女,那女孩过的也十分的惨烈,还经常受到了长房表哥李司的欺辱。
这一次也是李安安被那顽劣的李司差点扒了裤子,原主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这才出手阻挠,却没成想这李家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原主打了一顿,原主本身身子就弱,经受不住殴打,晚上起身的时候竟然就那么去了!
一幕幕屈辱的画面不断的呈现在了邱秋的脑海当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如今占了这具身子的缘故,竟然会感觉那么的悲哀。
不再犹豫,邱秋眸色一凝从地上僵硬的爬了起来,地面上还是一滩水,看来是那刘春喜以为她装死泼的,却怎么也想不到原主早早就咽了气,如今的邱秋再也不是那个软弱的邱秋了。
“打够了吗?”
邱秋满眼寒意的瞪着刘春喜那张布满了麻子的大脸盘子,刘春喜被这样的邱秋弄的有些发愣,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邱秋还敢这样跟她说话。
“你个贱人,竟然敢这般瞪我!你怕是找抽!”
说着,刘春喜那手掌带风又要往邱秋的脸上扇了过去,却惊讶的发现在自己的手掌距离邱秋那张蜡黄的脸上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被邱秋冰凉干瘦的手死死的钳住了。
邱秋冷笑的盯着刘春喜,然后在刘春喜那种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的神情中将她的手腕狠狠一扭再一推。
刘春喜便脚步不受控制的踉跄了几下然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冰凉的还坑坑洼洼的泥地上,捂着手腕尖着嗓门一阵乱嚎。
“你个贱人,你敢打我?”
“娘,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半句都听不懂,你打我不成又自己摔了一跤怎么能够怪儿媳呢?”
邱秋眉眼弯弯,嘴角也含着笑。那身上还湿漉漉的在滴落着水,可是邱秋好像丝毫感受不到一般一步步的靠近了婆婆刘春喜。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刘春喜看着满脸笑意的邱秋却觉得此刻眼前的人竟然让她感觉到了背后一阵恶寒,甚至还冒着虚汗。
邱秋靠近了刘春喜,然后动作极快的又伸手握住了刘春喜的手腕处的骨头,刚刚她一时气恼生生的将刘春喜的手腕给扭脱臼了。
如今自然是要接回来的!否则不是生生的留了个把柄?日后她想要在这云岗村待下去就有些难搞了。
“咔嚓!”
骨头摩擦的声音,刘春喜顿时喊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来,震的邱秋的耳膜都发了疼,她挠了挠耳朵,瞥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刘春喜,起身径直打开了破旧的木柜。
那木柜估计有些年头了,加上原主邱秋住的杂物间又潮湿,是以那些木头都有些发霉了,那木板上的霉味呛的邱秋很是难受。
邱秋有些嫌弃的打开了木柜,几件破旧泛白的袄子便呈现在了眼前。
看来这原主确实过的糟糕!这几件衣服压根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袄子!破破烂烂的不知道补了多少补丁。
纵使一向来随遇而安的邱秋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瞅了一眼还坐在地上哀嚎的刘春喜,随意挑了一件袄子便换上了。
“咳,咳!”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咳嗽声,邱秋淡淡的瞅了一眼还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刘春喜,然后有些好奇的打开了木门。
木门刚吱嘎的一声打开,一阵风雪立马就冲着屋内飘了进来,一道小小的身影惊吓的飞速跑开,哪料到地上实在是太滑了,整个人都踉跄的倒在了深厚的白雪当中,两条小短腿还不断的扑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