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服?为何要脱衣服?”
她语气中带着颤抖,而这质问也让杜颜齐怔了怔,下意识道:“当然是脱衣服睡觉啊,你穿这么多睡觉不会觉得难受么?”
楼锦薇微愣:“只是这样?”
“不然呢?”
杜颜齐的语气甚是无辜,就连表情都无可挑剔的纯良,没有丝毫的猥琐。楼锦薇瞬间明白是自己把人想得太龌龊,她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拂开杜颜齐的手,“我自己来。”
她褪了繁重的喜服重新躺回去,杜颜齐扯过被子帮她盖上,看他笨拙的动作,楼锦薇眼中闪过笑意。
杜颜齐饱读诗书,在上津更是美名远扬。这般霞姿月韵的人又怎会是那种脑满肠肥的猥琐之徒?她上辈子所遇之人根本就比不上杜颜齐一片衣角!
杜颜齐突然叹气:“洞房花烛夜,你我夫妻二人竟是只能盖被子纯聊天,真是太浪费了。”
他突然握住楼锦薇的手,笑嘻嘻提议:“我这腿虽然不能动,但上面还没废,不如娘子坐上来自己动?!”
楼锦薇用极短的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深深想把之前的想法都收回!
她挪了挪与杜颜齐拉开距离,甚至还侧身背对他,将无声的拒绝表现得淋漓尽致。
杜颜齐看不到,却能在脑海中模拟出的动作,不由弯了弯眉眼。
——
唰、唰、唰!
杜颜齐从树林中冲出来,但又猛然停下来,前方是一处断崖,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身后不断传来的追击声让他死死抱住了怀里的孩子,下一秒又将其放下。
他望着孩子哭花的脸叮嘱道,“往树林里跑,别回头,一直跑!”
“警察叔叔我害怕……”
“别怕孩子,叔叔会在后面保护你!”
眼看着树林里已经闪过了人贩子的衣角,杜颜齐把对讲机塞到孩子手里将他往旁边一推,“快走,别回头!”
小孩儿踉跄的跑出去,一路哇哇哭着往前跑。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一声大吼:“齐队小心!他们有枪!”
“砰!”
伴随着枪响,杜颜齐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已经朝小孩扑了过去!
下一秒,他的眼前血红一片,伴随着耳边不断传来尖叫和呼喊,他的意思越来越模糊……
“嗬!”
杜颜齐猛然睁开眼,眼前的黑暗让他无法分辨今夕何夕,浑身更是难受得厉害,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秤砣。
“你梦魇了?”
是谁在说话?
声音还挺好听的。
不,他不是死了么?
“杜颜齐,杜公子!”
是谁在叫他?
“啪!”
楼锦薇眼疾手快的握住杜颜齐挥过来的手,神色复杂。
“杜公子,你安全了,如今你在自己家,我们昨日成亲了,你还记得么?此刻是卯时三刻,天已亮了。”
杜颜齐梦魇于楼锦薇来说并不意外,毕竟他也曾经历过一段惊心动魄的磨难,感同身受的她下意识安慰,嗓音都轻了几分。
“我成亲了?”杜颜齐呢喃,随即反手扣住楼锦薇的手腕将她扯进自己怀里,“对,我成亲了。不知道娘子可否给我一个早安吻呢?”
楼锦薇对他没有防备,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二人的间隙顷刻间被拉近,彼此的气息交融。
这样的近在咫尺让楼锦薇再次僵硬,她连忙侧身与杜颜齐拉开距离,“早安吻是何物?”
“早安吻啊。”杜颜齐脸上闪过一抹促狭,执起楼锦薇的手放在唇边碰了一下,“就是这样。”
一晚上的梦魇让杜颜齐的唇有些许干涉,并不柔软,但也把楼锦薇吓了一跳。她就像是被蜂子蛰了般,不仅骤然将手收回,还直接下了床,贴着罗汉床站得远远的。
杜颜齐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轻啧一声,“娘子啊,我是洪水猛兽么?”
楼锦薇紧绷着脸,眼中情绪翻涌。
她咬牙道:“我不喜欢这样。”
“这就不喜欢了?那我们真正洞房,你岂不是……”
杜颜齐撑起身子靠在雕花床头,双眼虽迷蒙,但却依旧精准的将楼锦薇锁定。他虽眼瞎,但耳朵甚是好使,听着动静便已然在脑海中将楼锦薇的举动模拟了一遍。
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还挺可爱。
楼锦薇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心再次揪起来,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杜颜齐道:“真正圆房,娘子你会杀了我?”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很轻,宛若随口吐出的几个无关紧要的字眼,还带着几分笑意,但楼锦薇却猛然抬头,脸上尽是被言中心思的惊惧和懊恼。
此时屋里静极了,楼锦薇总觉得杜颜齐那双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的眸子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看到了那个被凌辱,被虐待的自己,也看到了她心底来不及深藏的丑恶杀戮!
不,不能被看出来!
她还没有开始复仇,她还要借着杜家立足,不能现下就被赶出杜家!
楼锦薇心中慌乱,别过脸下意识往外走,“时辰不早了,我去给婆婆请安敬茶!”
“欸不急,我们可以一起……”
楼锦薇不管被撞得东倒西歪的几案,逃也似得往外冲。杜颜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藏在一声轻微的叹息里。
他按了按发疼的额角,心想自己果然太孟浪,把小娘子也吓着。
不过下次还敢。
毕竟小娘子的反应很有趣。
直到出了里屋,楼锦薇才停下,还未等她松口气,屋外的喧哗便传了进来,好些人正朝这边过来,嘴里还议论着什么。
“杜家这宅子可真好啊,瞧瞧这雕栏画栋的,真不愧是富商大老爷住的。”
“当年那杜老爷还不允许我们进门,今下这里还不是轮到我们做主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得可真是理儿!”
声音听着不甚年轻了,楼锦薇想这应当是一对中年夫妇。不过她昨日才嫁进杜家,所见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根本就无法判定这二人的身份。
正当她寻思着这二人话中深意时,屋外又亮起了一道倨傲的声音:“这院子是谁住的?瞧着可真不错,爹娘,我要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