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这次一家三口走的有些慢。
“兄长,我们这是去哪里?”嬴政边走边问道。
双眼左顾右盼,搜寻城卫军或者撤下来修整的赵国军队。
而嬴质回过头来,眼神微微有些古怪。
去哪里?
自然是去找你的挚爱,嗯……不过不知道姐俩哪一个才是阿房女。
“兄长?”嬴政转回头,疑惑的看着嬴质。
“到了你就知道了,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嬴质微笑道。
“是么?”嬴政低头呢喃:“可我怎么觉得兄长有些不怀好意?”
“政儿,不可以这么想质儿,他是你的兄长,怎么可能害你呢?”赵姬拉了拉嬴政,飞快说了一句,然后提议道:“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能早一点,也不会节外生枝。”
“好,听母亲的。”嬴质点头应承下来。
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三人回到了夏家医馆,浓厚的草药味道袭来,嬴政皱了皱鼻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好重的药味。”
“咚咚咚。”
嬴质抬手敲了敲门,却发现大门并没有上锁,犹豫了一下,便直接推门,迈步走了进去。
可一进院子,里面的场面让人微微有些吃惊。
一个十分宽敞的院子,在左侧用几根粗壮的木头搭了一个架子,长度和院子相等,而宽度几乎占了院子的一半。
一人多高的架子,顶部用一块巨大的黑色油布遮挡起来,然后在架子上捆扎结实,而棚子里面,则放了很多木板或者门板。
粗略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张的样子。
像是一个救济棚,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简陋的紧急医疗场所, 因为在每一张木板上,都躺着一个人,而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有的折胳膊断腿,白骨直接扎破了皮肤,躺在那里痛苦的嚎叫。
而有些虽然没有明显的创伤,但却在那里翻来覆去,五官几乎都纠结到了一起,但这些人,起码还都有反应。
嬴质明显看到几个人,躺在那里,身上同样没有创口,也不哼哼唧唧,就那么闭眼躺着,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可胸口几乎没什么起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安静的就像是死人。
“兄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嬴政问道。
因为在他看来,母子三人身份敏感,现在不适合抛头露面,而这里,虽然大多都是病人,但却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可嬴质眼中看到的却不是这些。
他刚才接触过夏墨和夏柔姐妹俩,尤其是夏柔,眼睛里简直看不得病人,遇见了,就一定要将他治好。
这些人,大多都是她捡来的。
夏柔正在棚子里忙碌着,快速的走来走去,观察每一个人的情况,而夏墨,则站在一面比她要高出许多的药柜前,按照药方取药。
另外一位老者,则低头伏案,针对每一个人的情况,开出不同的药方。
“医者仁心。”嬴质低叹一声。
夏无且虽无扁鹊之能,却有扁鹊之心,在行医者之职。
夏柔也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虽然有点轴,但从某些角度上来说,只有这种性格,才能全心全意的专心去做某一件事。
“来帮忙。”嬴质回头看了一眼嬴政。
“啊?”嬴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政儿,去吧。”赵姬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叹了口气:“两国交兵,无分对错,但他们却只是寻常百姓而已。”
有了赵姬的吩咐,嬴政也加入了进去。
“你去盯着药锅。”嬴质指了一下墙角。
那边有一长溜的简易土灶,每一个灶眼上,都放着一口药锅,浓郁的药味随着煎熬,不断的升腾而起。
嬴政走了过去,显然还是没想通。
在他看来,这里的人,都是赵人,而他则是秦人,秦赵之间,有血海深仇!
为何此时兄长却要他来帮助这些赵人?
难道……
嬴政看了一眼母亲。
没多说什么。
眼看一口药锅正在咕咚咚的冒着热气,顺手拿起一块白布,包裹起把手,就准备把汤药到出来。
“嘿!”
一声轻斥,夏墨扫了一眼嬴政声音有点冷。
“那锅药,方子上写着三碗水煎成一碗,你那么早倒出来干什么?”
嬴政顿了一下,心中有些不爽,可在药锅旁,的确有这么一张纸条。
确实是自己没有注意到。
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
轻轻放下药锅,然后将这所有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一旁的夏墨,手上仍旧在按照药方抓药,不时的扫过两眼嬴政。
“这就是那家伙的弟弟么?虽然有点毛手毛脚的,但知道及时改正,没有那么讨厌。”
想着,又远远的看了一眼,嬴质此时正在棚子里,和夏柔一起,对那些病患加以治疗。
“他也懂医术么?”
心中念叨一句,但最终也没有多想,便继续自己手中的工作。
等一切都忙碌完毕,时间已经来到了亥时。
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是很晚很晚了。
但夏家医馆内,才刚刚结束忙碌。
“抱歉,原本是要给你治疗伤势的,却没想到帮了我这么多。”夏柔洗过了手,柔声说道。
“我真的没事。”嬴质认真道。
他当然没事,大帝之体,虽然现在还没有发挥出特性,但瞒天阵反噬带来的伤势,对他来说只需要一阵闭目调息即可。
别说是五脏震动,就算是某个脏腑发生破裂,对他来说,都可以完全修补如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哪怕整个下午都在忙碌当中,他也已经调整完毕。
只是这些话,在到了医馆之后,嬴质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也多谢你了,不然的话,今晚我们母子三人不知道要去哪里居住了。”嬴质认真道。
可话音未落,一道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知道就好。”
夏墨走了过来,手里端着几个盘子。
而在她的身后,嬴政也端着几个盘子,但里面的菜肴,黑乎乎的,显然是炒糊了。
“姐姐,这是?”夏柔投来疑惑的眼神。
“不关我事。”夏墨耸耸肩:“我和他说负责洗菜就好,他却非要动手,结果炒糊了。”
“糊了又怎样?”嬴政低着头,语气没有半点气馁:“糊了我自己吃掉!明天我绝对可以做好!”
“我可不信。”夏墨插着腰,撇了撇嘴。
“打赌!”嬴政抬着头:“三天之内,我做到了,你给我道歉!”
“打赌就打赌。”夏墨也半点不退让:“但你做不到又怎样?”
“做不到,我嬴政任你处置!”嬴政认真道。
两人说着,同时伸出一只手掌,“啪”击掌之后,此事就算定了下来。
此时赵姬也走了过来。
整个下午,她都在清洗那些带有血色的布条,这个景象,她淡淡笑了笑。
平日里家中人口简单,虽然有两个儿子,嬴质也时常逗弄嬴政,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但也有些单调,而此时,有了不同的声音加入,便更加丰富了些。
虽然吵闹,却也温馨。
“在下忙于诊疗,两个女儿也各有分工,浆洗一事,始终无暇,多亏今日夫人帮忙,帮夏某解决了大难题。”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正是夏无且,一身明显的书卷气,三绺墨髯轻轻在胸前飘洒,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哪里,哪里。”赵姬连忙回身,道:“先生能收留我们一家三口,我们帮忙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天底下可没有白拿白占的道理。”
“夫人言重了。”夏无且连忙摆手:“先请入座,其余事情容后再谈。”
“夏先生请。”赵姬客客气气的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