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堂虽然没有过目不忘之能,但从小也显现了些在读书上的天赋。
因此罗家把他送入私塾,寄予厚望。
可是后来罗黑子去世,他们三兄妹也被赶出罗家。
在何湘云手下,他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那时起,罗锦堂就有读完这一年,说不定就要因为交不起束脩被赶出去的预想,何湘云不会给他银子继续念书的。
没想到因为何湘云,这件事还是提前了。
早就料到的,罗锦堂劝自己不要那么难受,大不了、大不了他做别的行当,或者抄书自学。
老天爷对他太不公平了。
罗锦堂把书拿好,在同窗们的嘲笑声中走出私塾大门。
庄夫子被气的胡子一抖一抖。
“罗锦堂,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这里不欢迎你!”
“就这破私塾、就这破夫子,我们家阿金还不稀罕呢!还不快走走!”
罗锦堂额头青筋直跳,还是跟着何湘云走了。
身后,夫子气的大骂,“我倒要看看罗锦堂你将来能有多大出息!”
“夫子、夫子,夫子被罗锦堂气晕了!”
两人走的还算快,直接把那团混乱甩在身后。
何湘云感觉到了身后年轻人的沮丧,以及对她不敢发泄出来的埋怨。
“怎么,恨我不让你读书吗?”
罗锦堂没说话,那就是默认。
“以前罗家人都夸你聪明,我看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那也比你聪明。”
还知道犟嘴,看来还没完全放弃斗志。
“错,还是我更聪明。至于你,蠢的像头猪,就这样还想考科举,去了也是浪费银子。”
何湘云加快脚步,心说要算心黑,还是罗锦堂最黑。
不过这会儿还小,只是刚刚有点苗头,她不信,要是不能把他的苗头掰断就不姓何!
终于到了家,何湘云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只见桌上的青菜走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反倒是茄子全部被吃光了。
“阿玉,你屁股不想要了是不是?”
罗锦堂不明所以,只知道不能让她再打妹妹,小跑上前伸开双臂,挡在罗扇的房门前。
“你干什么?”
“不要打妹妹。”
何湘云气笑了,“今天不再揍她一顿,你就是猪,起来!”
何湘云扯着手就把他掀开,推门,里面是锁着的,干脆抬脚把门踹开。
破旧的门忽扇几下,发出苟延残喘的吱呀声,扑通掉在地上。
趴在床上的罗扇吓得连忙掀开被子躲进被子里,把头也盖上。
有棉被挡着,好歹打的没那么疼不是吗?
罗锦堂撞在桌子上,肋骨撞的生疼,还在寻思为什么他是猪,就听见罗扇疼的吱呀乱叫。
“别打了,我屁股打成八瓣了,大哥救救你最可爱的妹妹啊!”
罗锦堂捂着撞疼的地方又要冲进去,却听何湘云道。
“知道屁股疼还吃那么多辣椒,我看你是还不够疼!”
说话声里还伴随着噼噼啪啪,巴掌落在身上的声响。
罗锦堂忽然觉得,打得好!
不对,何湘云明明是欺负他们的毒妇,他怎么能这样想!
罗扇喊了半天,终于意识到罗锦堂不会进来帮她,难道哥哥背叛他们了?
非常利落果断的换成了求饶。
“我错了,我不该吃辣椒,别打了!”
何湘云这才停手,心想她倒是能屈能伸,属蚯蚓的。
打完人,见饭盒没被动过。
“你不吃饭?”
罗锦堂努力忽视咕咕直叫的肚子,摇头。
他不吃,怕有毒。
何湘云翻了个白眼,端起碗倒进鸡棚里。
罗锦堂进屋查看罗扇的情况。
“上过药了,没多大事,就是嘶,毒妇下手真狠。大哥你怎么不吃啊,那毒妇做饭其实还挺好吃的,尤其是辣椒拌茄子。”
罗扇忍不住流口水。
罗锦堂忽然有些可惜那些被倒进鸡窝的饭菜了,但总不能跟鸡抢吃的。
“你还想吃辣椒?”
“不吃了不吃了。大哥你怎么跟毒妇站到一边了。对了,大哥不念书吗,怎么回家来了?”
提起这个,罗锦堂就有些黯然,垂下眼睛。
“不念了,娘跟夫子起了冲突,我就被赶回家了。”
罗扇急道,“她怎么能这样!她是不是故意不让你念的?我就知道,她见不得咱们好。我这就去求她,我跟二哥怎样无所谓,大哥必须读书!”
罗锦堂连忙拉住她,“不要,其实,我也不太想念了。”
免得妹妹又去招惹何湘云挨揍,罗锦堂只好这样改口,并且把张耀祖欺负他、夫子却向着张耀祖的事情说了。
“就算读反正也读不安宁,大哥自己看书一样能科举的。”
罗扇看得出来罗锦堂只是安慰她,而且要是自己看书也一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拜夫子,甚至找最好的夫子拜?
可是他们没有银子,毒妇又凶了好多,什么办法都没有。
“大哥,要不然咱们找机会趁着毒妇不在的时候偷银子吧,只要有了银子,咱们再找别的私塾念书!”
她猜测何湘云那里至少能有几两银子,不仅够他上私塾,说不定还能再次跑路。
发现银子全没了,毒妇肯定会很生气。
想到罗扇就开心。
之前何湘云说罗扇骗人说谎罗锦堂还不相信,结果罗扇把偷银子说的那么轻而易举。
“阿玉,你什么时候养成了偷东西的毛病?大哥没说过吗,我们就算过的再苦,也不能干偷偷摸摸的事情。”
他是大哥,苦他来吃、坏事他来做就行了,弟弟妹妹不能拉下水。
罗扇觉得大哥读书都读傻了,在何湘云手底下,要是学不会偷奸耍滑、坑蒙拐骗,怎么可能有命活着。
但见罗锦堂那么关心他们,罗扇只好点点头算是应了,他们兄妹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可有些谎该说还是得说。
兄妹两个在屋里嘀嘀咕咕,完全没注意到何湘云什么时候走的。
等她回来,天已近黄昏,手里还提着一小块肉,脚上沾了泥巴,似乎走了很远的路。
切完肉和菜,她用抹布擦手。
“阿金,过来帮我添火煮饭。”
“我哥是要读书的,你怎么能让他做饭!”
罗扇不赞同的喊着,罗锦堂却是安抚妹妹别总是跟何湘云对着干,免得又挨打,自己挽起袖子跑出来。
君子远庖厨,他认为做饭对于他来说是种侮辱。
何湘云要的不就是侮辱他们吗?
积怨愈浓。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会放弃读书,以后让何湘云好看!
罗锦堂走到墙角抱起一捆劈的细细的柴。
却听何湘云道。
“我刚刚去了镇上的私塾,给你交了束脩,从明天开始你就去那里念书。”
什么?
哗啦一声,柴全都掉了。
罗锦堂更是呆傻的如同木偶人。